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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从关系中的地位距离

【2022-01-14】

@whigzhou: 有个情况好像还没得到足够的关注,

在中世纪英格兰,给贵族打理各种事务的侍从,其地位通常只比主人低一点点,比如皇后的侍女,往往是公爵伯爵家的女儿,公爵伯爵的随从中,很多是男爵或男爵家的未婚儿子,至少也是骑士,而骑士也有自己的跟班,后者往往是 esquire 或 gentleman,至少也是 yeoman 或 franklin 之类的殷实农户,

而且这种本来就不大的地位差距,经常还是临时的,给某位伯爵做随从的骑士,可能是另一位伯爵家的孩子,说不定过几年就继承了爵位,地位就拉平了,即便服务时还不是已知继承人,但哥哥们全部死光的可能性总是存在的,

在一个大贵族的城堡里,上述几个层次的随从关系往往同时出现:男爵带着几位骑士在公爵家服务,而骑士们也各自带着自己的 esquire 或 yeoman 跟班,所以,出现在公爵家的那几百号人,其实多数并不直接是公爵的人,

这种多层次结构在打仗时就变得尤其饱满,因为打仗特别需要人力,领主会要求手下把自己能带的人尽量都带上,

反过来也可以说,正是因为军事需要造就了这种层次式封建结构,所以在不打仗时,这一结构也就被顺手(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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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1-14】 @whigzhou: 有个情况好像还没得到足够的关注, 在中世纪英格兰,给贵族打理各种事务的侍从,其地位通常只比主人低一点点,比如皇后的侍女,往往是公爵伯爵家的女儿,公爵伯爵的随从中,很多是男爵或男爵家的未婚儿子,至少也是骑士,而骑士也有自己的跟班,后者往往是 esquire 或 gentleman,至少也是 yeoman 或 franklin 之类的殷实农户, 而且这种本来就不大的地位差距,经常还是临时的,给某位伯爵做随从的骑士,可能是另一位伯爵家的孩子,说不定过几年就继承了爵位,地位就拉平了,即便服务时还不是已知继承人,但哥哥们全部死光的可能性总是存在的, 在一个大贵族的城堡里,上述几个层次的随从关系往往同时出现:男爵带着几位骑士在公爵家服务,而骑士们也各自带着自己的 esquire 或 yeoman 跟班,所以,出现在公爵家的那几百号人,其实多数并不直接是公爵的人, 这种多层次结构在打仗时就变得尤其饱满,因为打仗特别需要人力,领主会要求手下把自己能带的人尽量都带上, 反过来也可以说,正是因为军事需要造就了这种层次式封建结构,所以在不打仗时,这一结构也就被顺手用来处理日常事务,包括领主的家务和领地内各种事情,比如收租,记账,采办,管家,通信,防卫,捕盗,游猎,修路搭桥…… 这一点和其他一些社会形成了鲜明对比,古代中国的权贵富豪家庭里,跟班打杂的人,其社会地位都和主人非常遥远,许多甚至不是自由身,而在阿拉伯和奥斯曼,这些事情都是交给奴隶做的, 刚刚想到的是,主从关系的这一地位距离差异,可能引出了颇为深远的社会后果,近距离主从关系意味着: 1)主从之间的交往姿态会比较平等,会相互尊重, 2)下级更敢于表达独立意见,包括与主公观点相违逆的意见,而这些意见也更可能被认真听取,得到充分讨论, 3)因为下级地位较高,他们也更为独立,离开主公也不至于沦为丧家之犬,特别是那些并非封臣的下级,并没有法定的终身服务义务,可以选择离开,另投他山, 4)这反过来也意味着,如果他们继续服务,他们的忠诚更可能是真实的, 5)主公对下级的委托授权往往更充分,主从关系中一个常见问题是授权不充分,要你办事却又不给你授权,不给资源,不予信任,处处捆着手脚,如果下级地位很高,就不会接受这种情况,那将有损其尊严,其次,他的高地位和他自己带的随从,也赋予了他足够的执行力去承担委托任务,在授权之内独立自主行事, 6)明确有效的委托关系是发展复杂组织的前提,否则责任和职能总是分不下去,所有关键决定其实都保留在最上面,下面要真正办成事只能通过耍阴谋使诡计, 这些组织后果,从最初的领主家内务和领地事务,逐渐扩及地方公共事务,乃至国家的议事机制和政治结构,而与之相反的那种主从关系,产生的则是專制主义,其中每层下级对其上级都是奴才,一转身,面对的是另一群奴才, @whigzhou: 中国其实也不是没有例外,两个明显的例外,一是明清官员的幕友,二是富裕人家请的家庭教师,都是有功名的人,地位和主公差距相对较小,(那么多条评论里也没人提到这一点,粉丝水平可见一斑) 【2022-01-23】 @_dailu_:最近开始读《Game of Thrones》,发现许多看剧时没注意的细节,比如Robert与Ned就曾经同是Arryn的侍从,二人早在起兵前就亲如兄弟。Ned去君临城,本打算把Bran也带上,猫姨舍不得,他说:Bran到了离家当侍从的年龄了,君临有更多合适的“师父”。显然他的亲身经验,当侍从是人生关系网的第一步。 @whigzhou: 对,而且这种关系网是有深度的,侍从们或合作为主公办事,或因各自主公的事务而互动,不是吃吃喝喝一起逛窑子的酒肉朋友 @whigzhou: 这是英格兰的古老传统,一直延续到近代,无论贫家富家,从小就把孩子往外赶,做学徒,做侍从,做帮佣
大众政治心态一窥

【2022-01-22】

@whigzhou: 我认识一位老太太,不太关心政治(用十分制打分的话,关心度大概在1到2之间),可是爱看电视,也看报纸,所以每天难免有政治话题被拍进眼球,她通常的反应都是介于鄙夷摇头和反感呵斥之间,但每次持续时间很短,不到10秒钟,此时哪怕别人接嘴谈论她也不再继续关心,

不久前看到她的一次反应特别有趣,她首先对阿富汗女人的遭遇表示极度厌恶,几秒钟后,又对美国总是插手去管这些事情表示极度厌恶,

乍一看,好像很矛盾,但我琢磨了一会儿,很快就理解了,让她反感愤怒的,其实是这样一个事实:正是美军的插手,让这些不堪入目的画面频频出现在她眼前,破坏了她的好心情,这一理由她自己也未必意识到,因为几秒钟的反应中来不及容纳任何反思,

大众政治心态一窥,

@whigzhou: 很可能多数投票者都是这种情况,记住这一点才能理解(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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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1-22】 @whigzhou: 我认识一位老太太,不太关心政治(用十分制打分的话,关心度大概在1到2之间),可是爱看电视,也看报纸,所以每天难免有政治话题被拍进眼球,她通常的反应都是介于鄙夷摇头和反感呵斥之间,但每次持续时间很短,不到10秒钟,此时哪怕别人接嘴谈论她也不再继续关心, 不久前看到她的一次反应特别有趣,她首先对阿富汗女人的遭遇表示极度厌恶,几秒钟后,又对美国总是插手去管这些事情表示极度厌恶, 乍一看,好像很矛盾,但我琢磨了一会儿,很快就理解了,让她反感愤怒的,其实是这样一个事实:正是美军的插手,让这些不堪入目的画面频频出现在她眼前,破坏了她的好心情,这一理由她自己也未必意识到,因为几秒钟的反应中来不及容纳任何反思, 大众政治心态一窥, @whigzhou: 很可能多数投票者都是这种情况,记住这一点才能理解选举政治,有时候两个东西被摆在一个画面里这一点,比这两个东西之间的关系更重要  
ATAR

【2022-01-21】

@whigzhou: 翻本地报纸,发现本市中学会在每年大学招生季之前在报纸上公布本校 ATAR 分数在90以上的学生榜单,头名状元重点介绍,其他按姓氏排列,配大头照,这其实是他们招生广告的一部分,我怀疑只有好中学才会公布,

ATAR 分数其实是个百分位值(percentile),是指学生在本州中学毕业考试中所得成绩的州内百分位,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所以90分以上就是州内 Top 10%,

这个百分位的计算基数是全体有资格参加毕业考试的学生数,其中许多其实不参加,所以 ATAR 的中位数通常在70左右,而不是50,

那些 ATAR 等于或低于30的人,在成绩单上就只显示 30 or less,而没有具体值,我猜大概是30分以下没有任何机会被大学(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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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1-21】 @whigzhou: 翻本地报纸,发现本市中学会在每年大学招生季之前在报纸上公布本校 ATAR 分数在90以上的学生榜单,头名状元重点介绍,其他按姓氏排列,配大头照,这其实是他们招生广告的一部分,我怀疑只有好中学才会公布, ATAR 分数其实是个百分位值(percentile),是指学生在本州中学毕业考试中所得成绩的州内百分位,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所以90分以上就是州内 Top 10%, 这个百分位的计算基数是全体有资格参加毕业考试的学生数,其中许多其实不参加,所以 ATAR 的中位数通常在70左右,而不是50, 那些 ATAR 等于或低于30的人,在成绩单上就只显示 30 or less,而没有具体值,我猜大概是30分以下没有任何机会被大学录取,所以就免得太尴尬了, 我看到那家中学去年21%的学生90分以上,40% 80分以上,状元是99.2,进Top 1%了, 有意思的是,榜单上大头照下面除了姓名之外还有个地名,不知道是学生的家庭所在地还是小学所在地,我仔细看了一遍,都是200公里以内的,只有两个例外,是上海的,
非无聊版本的天堂

【2022-01-19】

@whigzhou: 早上刷牙听歌的时候,又想起一个我上中学时就想过但还从来没跟人讨论过的陈年老问题,就是,我能理解一些人对地狱的恐惧,却从未能理解对天堂的向往,

当我头一次听到有关天堂的说法时,我花了几分钟想象住在天堂会是什么样,得到的唯一感受就是无聊,空寂,虚无,然后我尝试了各种可能的设定,实在想不出一个非无聊版本的天堂,

于是我暗自得出结论,那些向往天堂的人,是不是都没有仔细想过天堂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而只是停留于一种模糊空洞的意象?

比如说危险,

天堂里应该不存在什么能让你丧命或至少重伤致残或痛苦不堪的危险情境,对吧?

可是没有了危险,也就不存在勇气,胆魄,惊险,刺激,灵巧规避危险的身手妙技,幸存后的喜悦……,没有危险,审慎,敏锐,警觉也都失去了意义,这些美德与鲁(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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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1-19】 @whigzhou: 早上刷牙听歌的时候,又想起一个我上中学时就想过但还从来没跟人讨论过的陈年老问题,就是,我能理解一些人对地狱的恐惧,却从未能理解对天堂的向往, 当我头一次听到有关天堂的说法时,我花了几分钟想象住在天堂会是什么样,得到的唯一感受就是无聊,空寂,虚无,然后我尝试了各种可能的设定,实在想不出一个非无聊版本的天堂, 于是我暗自得出结论,那些向往天堂的人,是不是都没有仔细想过天堂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而只是停留于一种模糊空洞的意象? 比如说危险, 天堂里应该不存在什么能让你丧命或至少重伤致残或痛苦不堪的危险情境,对吧? 可是没有了危险,也就不存在勇气,胆魄,惊险,刺激,灵巧规避危险的身手妙技,幸存后的喜悦……,没有危险,审慎,敏锐,警觉也都失去了意义,这些美德与鲁莽迟钝之间已无从区分, 同样的道理可以从物理上的危险扩及至任何与风险有关的事情,因为没有了伤痛和悲剧,没有什么举动是鲁莽迟钝的,或审慎敏锐的,根本无法谈论这样的差别, 天堂里应该也没有匮乏,对吧? 可是既然啥都不缺,那么努力,勤勉,节俭,珍惜,收获的喜悦,都丧失了存在前提,分享不再能表达友情,馈赠也不再能引出感激,慈善则根本找不到帮助对象, 天堂里应该也没有恶人恶行,对吧? 可是既然没有恶行,道德情感还有什么用处?在一个人人都是天使的世界里,还有什么是值得赞赏,嘉奖和鼓励的? …… 无须再一一列举,你大概已经明白我的意思,所有那些我们珍视的美好和赞赏的美德,都只有在我们试图摆脱与之相对的负面情形的努力与成就中才显出价值,而一旦这些努力不再需要,相应的美好与美德也就失去了意义, 当时我的认识也就到此为止,并未细究我们的价值系统为何会如此, 后来当我读到了达尔文之后,才明白,事情只能如此,我们的价值系统是在长期生存竞争中慢慢建立起来的,永恒的匮乏(以及与之相伴的苦难与罪恶),是进化的基本驱动力,所有美好与美德皆在其推动下涌现,而非在消灭它们后取而代之,  
历史记载

【2022-01-17】

@whigzhou: 当你在历史记载中发现某一时期有关某类坏事的记录突然增加时,不要想当然的以为此类事情的发生频率突然提高了,实际情况往往恰好相反,这个领域的状况可能正在迅速改善,这一改善提升了人们的期望,以往习以为常的事情变得惹人注目,刺眼难看,乃至难以忍受,因而新出现的案例得到广泛关注和谈论,进而促使人们去寻找挖掘更多类似案例,于是这些事情更有机会在文献中留下记录,

广而言之,这也是为何每个后人所称羡的黄金时代,在当时文人的笔下都糟糕的简直像是世界末日,

而真正的黑暗(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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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1-17】 @whigzhou: 当你在历史记载中发现某一时期有关某类坏事的记录突然增加时,不要想当然的以为此类事情的发生频率突然提高了,实际情况往往恰好相反,这个领域的状况可能正在迅速改善,这一改善提升了人们的期望,以往习以为常的事情变得惹人注目,刺眼难看,乃至难以忍受,因而新出现的案例得到广泛关注和谈论,进而促使人们去寻找挖掘更多类似案例,于是这些事情更有机会在文献中留下记录, 广而言之,这也是为何每个后人所称羡的黄金时代,在当时文人的笔下都糟糕的简直像是世界末日, 而真正的黑暗时代在文献中的表现是什么样的呢? 是寂静,沉默,空白……
书面语如何改变口语

【2022-01-13】

@tertio #英语学习之道# 语言和文字的起源有这样三个重要的时间节点:

1 有声语言产生,一般估计是10万年前
2 文字起源,约5000年前苏美尔人的楔形文字
3 文字普及,不同地区的进度很不一样,可以认为是100年前

第3点很重要,在文字普及之前,大部分人只是会听会说,只能用语音来交流。

如果我们把10万年浓缩到一年的时间内:

1 有声语言产生,1月1日0点
2 文字起源,12月11日
3 文字普及,12月31日下午4点

人类大脑在10万年的进化中,高度适应了有声语言,甚至在大脑中(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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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1-13】 @tertio #英语学习之道# 语言和文字的起源有这样三个重要的时间节点: 1 有声语言产生,一般估计是10万年前 2 文字起源,约5000年前苏美尔人的楔形文字 3 文字普及,不同地区的进度很不一样,可以认为是100年前 第3点很重要,在文字普及之前,大部分人只是会听会说,只能用语音来交流。 如果我们把10万年浓缩到一年的时间内: 1 有声语言产生,1月1日0点 2 文字起源,12月11日 3 文字普及,12月31日下午4点 人类大脑在10万年的进化中,高度适应了有声语言,甚至在大脑中发展出了对应的加工区域。而阅读和写作,只是嫁接在听说语言功能上的一个旁路。这带来的一个后果是,在生理及智力指标正常的情况下,几乎看不到有听说障碍的人,而读写障碍却并不罕见。哪怕是一个智力低下到没法上学识字的傻子,也都是能学会说话的。 如果你知道了这个,还要绕开听说专门学习读写,那就是跟大自然十万年的进化对抗,可以说毫无胜算。 @whigzhou: 核心意思我是同意的,不过书面语也不仅仅是条支路,依我看,书面语的关键不同是,突破了大脑工作记忆容量(只有5-9个存储位)对语言构成的限制,因而可以构造出更复杂的句型,而一旦这些复杂句型用多了,反过来也会改变口语的形态,读书人说话和文盲明显是不一样的 @innesfry:……文字中的字母来自于在文化层面重新利用这些形状。书面文字只有几千年的历史,大脑没有足够的时间为阅读进化,所以书写系统必须为大脑而进化 @whigzhou: 说的没错,但我说的改变不需要遗传上的改变,书面语创造了一套新的思考和表达工具,用 Pinker 的话说,就是多了一组 stuff of thought @whigzhou: 而一旦拥有这组工具,说出来的口语也不同了 @whigzhou: 这一影响甚至可以波及不懂书面语的人,我曾经说过,那些习得了有文字语言的文盲,也比成长于无文字语言的文盲多一些思考工具,比如文明社会的文盲至少会数数,许多还会加减乘除 @whigzhou: 还有比如历史感,无文字社会中的人,历史感是非常浅的,曾祖辈以上的历史都被压扁了,成了笼统一团,缺乏纵深,而在有文字社会,即便是文盲,通过倾听史诗,观看戏剧,也可以在其头脑里构想上千年的历史轮廓,以及纵横千里的人类舞台,其中上演着更复杂精彩的故事,无论其真实性如何,他们的观念世界都和前文明小社会的人大不一样了, @whigzhou: 当然也有例外,波利尼西亚人虽然没有文字,但他们的历史感要比其他无文字社会深一些,这是因为其贵族要花大量时间背诵家谱和家族史,对家谱的准确记忆是他们竞争地位权力的一大要件
婆罗门董事

【2021-10-15】

截至2012年,印度4,005 家上市公司的 34,772 位董事中,55%是婆罗门,35%吠舍,4% 刹帝利,96% 上市公司董事会由单一 verna 控制,见:doi.org/10.1142/S1094406020500171

而印度总人口中婆罗门只占 4%,可见虽然大部分婆罗门都是穷人,但精英中的婆罗门比例还是非常高的,之前看到过数字,印度裔美国人中的婆罗门比例也明显偏高,

也可看出,以往帮助刹帝利成功的那些特质,(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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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0-15】 截至2012年,印度4,005 家上市公司的 34,772 位董事中,55%是婆罗门,35%吠舍,4% 刹帝利,96% 上市公司董事会由单一 verna 控制,见:doi.org/10.1142/S1094406020500171 而印度总人口中婆罗门只占 4%,可见虽然大部分婆罗门都是穷人,但精英中的婆罗门比例还是非常高的,之前看到过数字,印度裔美国人中的婆罗门比例也明显偏高, 也可看出,以往帮助刹帝利成功的那些特质,在现代经济系统中可能不那么值钱了 【2022-01-12】 波士顿婆罗门是戏称,硅谷婆罗门可是货真价实的,Google, IBM, Microsoft, Twitter, Adobe, Tinder, OnlyFans 的CEO现在全都是婆罗门了  
口罩

【2022-01-12】

又想了想口罩的事情,早先我认为,

1)口罩若是戴得合适,大概能挡掉一部分病毒,

2)而挡掉一部分也是很有价值的,因为感染后果的严重性跟剂量很有关系,对于健康人,很低剂量的感染可能还是好事,相当于接种,

3)虽然口罩有这个好处,但强制戴口罩的规定没啥鸟用,因为强制出来的戴,都是很敷衍的,往往选型糟糕,密封不足,重复使用,

刚才又想了一下,感觉这种敷衍的戴法不仅没用,还可能有害,我怀疑不少人是因为被逼着戴口罩而染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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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1-12】 又想了想口罩的事情,早先我认为, 1)口罩若是戴得合适,大概能挡掉一部分病毒, 2)而挡掉一部分也是很有价值的,因为感染后果的严重性跟剂量很有关系,对于健康人,很低剂量的感染可能还是好事,相当于接种, 3)虽然口罩有这个好处,但强制戴口罩的规定没啥鸟用,因为强制出来的戴,都是很敷衍的,往往选型糟糕,密封不足,重复使用, 刚才又想了一下,感觉这种敷衍的戴法不仅没用,还可能有害,我怀疑不少人是因为被逼着戴口罩而染上的, 因为人呼出的气里有很多水分,戴口罩时间略长,就在口鼻部营造了一个局部潮湿环境(透气性再好也不能完全避免这一点),本来病毒离开宿主身体后很快会降解,而干燥是加速降解的因素之一,不合适的口罩一方面没挡住多少,同时却延长了没挡住部分的存活时间,总效果可能是负的, 一个猜测,不一定错,  
Omicron福音

【2022-01-11】

Omicron 真是福音,让严防策略一下子变得完全没意义了,再愚钝的人也该明白过来了,

当然,一部足够强大的宣传机器大可以把毫无意义的事情继续渲染的意义十足,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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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1-11】 Omicron 真是福音,让严防策略一下子变得完全没意义了,再愚钝的人也该明白过来了, 当然,一部足够强大的宣传机器大可以把毫无意义的事情继续渲染的意义十足,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一通乱捣鼓

【2022-01-10】

平庸作家/导演黔驴技穷时就喜欢耍技巧,被耍的最多的技巧,就是毫无必要的把时间线一通乱捣鼓,

把时间线切开重组,弄的好能产生动人的效果,可据我观察,多数时候,只是徒增扰尔,毕竟多数创作者都是庸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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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1-10】 平庸作家/导演黔驴技穷时就喜欢耍技巧,被耍的最多的技巧,就是毫无必要的把时间线一通乱捣鼓, 把时间线切开重组,弄的好能产生动人的效果,可据我观察,多数时候,只是徒增扰尔,毕竟多数创作者都是庸人而已,
Right, Correct or True

【2022-01-08】

当有人向你陈述一件事情,你做出肯定回应时,可能说 right,或 correct,或 true,这几年听下来,几种之间还有些微妙差别,下面是我的理解,不一定对,欢迎纠正和补充,

1)correct:肯定对方的陈述为真,而且准确,但这一肯定不包含任何价值或道德意味,或者对陈述内容的态度,比如对方说有关某类事情法律是如何如何规定的,你说 correct,只表示你认可他对有关法律规则的陈述是准确的,丝毫不暗示你对这一规则之合理性的态度,而用 right 或 true 就可能有点含糊,可能会被误以为你表达了某种(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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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1-08】 当有人向你陈述一件事情,你做出肯定回应时,可能说 right,或 correct,或 true,这几年听下来,几种之间还有些微妙差别,下面是我的理解,不一定对,欢迎纠正和补充, 1)correct:肯定对方的陈述为真,而且准确,但这一肯定不包含任何价值或道德意味,或者对陈述内容的态度,比如对方说有关某类事情法律是如何如何规定的,你说 correct,只表示你认可他对有关法律规则的陈述是准确的,丝毫不暗示你对这一规则之合理性的态度,而用 right 或 true 就可能有点含糊,可能会被误以为你表达了某种赞许, 其次,说 correct 的人往往认为自己在判断这一准确性上比对方更有资格,一种常见场景是老师对学生的答题,如果完全答对,就说 correct, 这种资格可能来自专业经验,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恰好比对方更有机会了解所谈论的事情, 还有,correct 所针对的陈述,其真假和准确性往往是容易查明的,没有多少可争议余地的,true 就不是这样,比如你相信一项指控,就说它是 true,而不能说 correct,因为指控是否成立总是可争议的, 2)right:可以用来回应纯客观陈述,但也可以用来主观陈述,一种观点或立场,也就是表达赞许,此时,它当然就包含价值或道德意味了,所以,容易混淆的情况下,最好慎重选择 right 还是 correct, 同时,说 right 的人不暗示自己在判断这件事情对错上比对方有任何优势, 3)true:true 表面上看好像很客观,似乎只能针对客观陈述,但仔细琢磨,它其实常常(虽然并不总是)包含一种二阶道德意味,说它是二阶,意思是这一道德意味并不针对陈述内容本身,而是针对陈述行为,比如你说某一指控是 false,你并未暗示对所指控行为的任何道德判断,但可能暗示了对指控者的某种评判,因为他做出了虚假指控,反之,如果你说指控为 true,则表达了某种赞许, true 这一道德意味需要从欧洲人的基督教背景中理解,在基督教传统中,truth 向来不是一种纯客观的东西,探索和坚持 truth 总是在道德上得到赞许的,持有或坚持 false 则反之, 好像是这样,  
DARPA vs NASA

【2022-01-07】

听了个 podcast,嘉宾对比了 DARPA 和 NASA 的工作效率,非常有意思,

NASA 17000 多员工,每年200多亿美元预算,确实做了不少事情,可是自从近些年民营航天兴起之后,对比之下就很容易看出,NASA 的效率是很低的,以前只是没对比大家不知道,

最近送上去的 James Webb 望远镜,进度晚了14年,预算超支了19倍,可见一斑,

相比之下,DARPA 只有200多员工,年预算30多亿,在美国的国防预算里只能算是零花钱,而它的工作绩效可谓耀眼夺目,几十年来的各种重大技术突破里,你总是能看到 DARPA 的身影,

特别有意思的一点是,DARPA 曾主动向国会提出,别给我们这么多钱,这是我从未听说过的事情,可能没有任何其他政府机构会主动提出削减自己预算的,其中道理,说到后面你就明白了,

(下面是我听完之后的一些想法)

这一效率差异的原因在于,两者虽然都是(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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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1-07】 听了个 podcast,嘉宾对比了 DARPA 和 NASA 的工作效率,非常有意思, NASA 17000 多员工,每年200多亿美元预算,确实做了不少事情,可是自从近些年民营航天兴起之后,对比之下就很容易看出,NASA 的效率是很低的,以前只是没对比大家不知道, 最近送上去的 James Webb 望远镜,进度晚了14年,预算超支了19倍,可见一斑, 相比之下,DARPA 只有200多员工,年预算30多亿,在美国的国防预算里只能算是零花钱,而它的工作绩效可谓耀眼夺目,几十年来的各种重大技术突破里,你总是能看到 DARPA 的身影, 特别有意思的一点是,DARPA 曾主动向国会提出,别给我们这么多钱,这是我从未听说过的事情,可能没有任何其他政府机构会主动提出削减自己预算的,其中道理,说到后面你就明白了, (下面是我听完之后的一些想法) 这一效率差异的原因在于,两者虽然都是国营机构,但它们的使命设定,以及完成使命的方式,都十分不同, 首先,NASA会有一些有上级所赋予的明确使命,比如某年之前把人送上月球,把某种性能指标的望远镜送上轨道,或者更一般的指标,每年往轨道载运多少人和物资,诸如此类, 其次,NASA 还会自己动手设计为达成这些目标而需要的装备,设计执行完成使命的项目与行动,运营这些项目所用到的众多设施, 虽然它也会尽可能将更多的制造和研发任务分包给私人企业,或者通过招标采购获取,但仍然承担了大量企业的常规功能(研发,设计,制造,运营,管理),所以 NASA 就是一家典型的国企,而国企的低效率是众所周知的, 相比之下,DARPA 不会做所有这些事情,它其实是一群天使投资人,DARPA 员工的日常工作就是兜里揣着支票本,到处看别人在干啥,看到有意思有前途有价值的,就给他们撒钱,其重点当然是跟国防和安全有关的,但这种关系可以很远,也可以没什么关系,只要是*对美国好*就行,比如 DARPA 早在2010年就给 Mordena 撒了2500万美元,那时候还很少有人看好 mRNA 疫苗的前景,(疫苗怎么跟国防扯上关系了?不愁,只要因果链足够长,什么都能扯上关系,美军士兵不是也得防疫吗?美军还可能部署到疫区呢是吧?) DARPA 之所以效率高,就是因为它除了看项目撒钱之外不做具体的事情,就不需要养一堆人,正是在*管一堆人让他们持续高效工作*这一点上,国企是远远不如私企有效率的, 一旦养了一堆人,这堆人就成了一个利益集团,他们的头就成了对一帮兄弟饭碗负责的大哥,他会拼了命保住这堆饭碗,而且一有机会就会把团队扩大,因为团队越大,大哥的级别就越高, 私企也有这个问题,但私企有很强的预算约束和收益率反馈,国企就不同了,国会拨款委员会虽然也施加了一种约束和反馈,但远不如股东的直接和灵敏, 这也解释了为何 DARPA 没有国营机构中普遍的自我膨胀倾向,会主动要求削减预算,正是因为没养一堆人,其行动是高度个人化的,每个项目,撒出去的每笔钱,都直接对应一个具体的决策者,这笔钱撒的效果是好是坏,他完全没办法推卸责任,因为事情太单纯了,根本不存在其他工作环节可以成为他的失败借口,所以,他有充分的激励克制自己的撒钱手脚,看不到好项目就别动, 反之,你看看 James Webb 望远镜的事情,拖了十几年,预算翻了二十倍,你能把责任落到具体某个人吗?根本不可能,谁都可以找出一大堆借口,证明不是自己的错, 当然,NASA 可能采用 DARPA 模式吗?考虑到它向来的使命性质,不可能,政策制定者给它下了很具体的任务,有时间限制,为此需要的东西不可能通过撒钱在明确时限中培育出来, 问题是,凭什么要给 NASA 赋予那么明确的使命?五年内把人送上月球对美国真的那么重要? 成立 NASA 的初衷其实是让美国取得太空优势,而不是具体做出什么东西或完成什么任务,所以完全可以采用 DARPA 模式,前提是改变其使命性质,从具体任务改成开放式目标,这需要政策思维的根本转变, 而 DARPA 的使命性质一开始就是开发式的:让美国在与国防有关的技术领域保持优势, 这个问题还可以更一般化,国营机构为追求国家目标,可以不同的深度参与整个实现过程,从深到浅依次是: 1)弄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东西,然后自己组织人设计开发,自己建厂制造, 2)把制造外包出去, 3)只提出需求和规格要求,让竞争私企拿出设计方案来竞标, 4)未来是开放的,所以我不想说死我究竟想要什么,你们放开试,我看中的就撒钱, 考虑到国企注定的低效率,参与深度越浅越好, 美军的大部分装备需求是以第三种方式满足的,但这还不够,因为未来究竟需要什么没法知道,所以才有了 DARPA,其使命是在一个开放未来中尽可能保持优势, 【2022-01-07】 说到 DARPA,让我想起一件事情,Napoleon Chagnon 对 Yanomamo人的研究现在已经很出名了,他的田野研究前后持续了30多年,这是非常罕见的,这种人类学田野调查如果由大学资助的话,一般顶多也就是读一个博士学位的时间, 那他当年的资助是从哪儿来的呢?NIH,美国的又一个官方撒钱机构,NIH 的腰包可比 DARPA 鼓多了,年预算400亿,Chagnon 的资助具体说来自NIH的下属机构 NIMH,(见 Napoleon Chagnon (2013) Noble Savages), 问题是,一个以亲属关系为研究主题的人类学项目怎么能得到 NIH 的资助? 名头是:这是比较遗传学研究的一部分,旨在弄清各人类群体的遗传差异,以及这种差异的医学含义,而亚马逊土著显然是一个足够独特的群体,被挑出来也算合理, 我之前说了,只要因果链足够长,没什么是扯不上关系的,这就是个生动例子,可以说明: 1)美国官方撒钱机构的宗旨可以被解释到多远, 2)具体负责撒钱的决策者的自由裁量余地可以有多大, 当然,这种宽松度之所以可行,是以高廉洁水平为保障的,否则不难想象,钱全都撒进小舅子们兜里了,最起码也是被记者扒出一堆大粪,鸡飞狗跳,国会震怒,把你预算一刀砍了,
最佳加强针

【2021-12-11】

当疫苗接种率达到某个临界值(比如70%)之后,放任新变种尽可能快速而广泛的传播,才是最佳策略,因为对于已经接种或者感染过早期变种的人来说,接触新变种差不多相当于打加强针,少数可能会有点症状,但一般死不了,所以放任新变种传播差不多就相当于最大限度普及加强针,而同时社会/经济成本最低,

【2022-01-06】

@whigzhou: 澳洲总算走上正确道路了,最近每天六七万 cases 也没慌

@德国骨科教授:你怎么知道大规模的人群传播不会增加新变种产生(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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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11】 当疫苗接种率达到某个临界值(比如70%)之后,放任新变种尽可能快速而广泛的传播,才是最佳策略,因为对于已经接种或者感染过早期变种的人来说,接触新变种差不多相当于打加强针,少数可能会有点症状,但一般死不了,所以放任新变种传播差不多就相当于最大限度普及加强针,而同时社会/经济成本最低, 【2022-01-06】 @whigzhou: 澳洲总算走上正确道路了,最近每天六七万 cases 也没慌 @德国骨科教授:你怎么知道大规模的人群传播不会增加新变种产生几率?第二,轻症不代表没有后遗症,例如失去味觉嗅觉 @whigzhou: 这世上没法知道的事情多了,你怎么知道今晚不会有一块陨石刚好砸在你打算躺的那一平米地方?所以还是别活了,死人最*反脆弱*了 @tertio:我只是不同意“总算”这个说法,先如何再如何,是需要一个合适的时间点来切换的,在我看来,澳新先清零再等普及疫苗后放开,尤其是借助新变种带来的机会,是一个整体代价比较低的策略 @whigzhou: 我仍然认为拉平曲线策略是最好的,同时也承认疫苗即时出现提高了清零策略的说服力,但这是意外侥幸 @whigzhou: 回想2020年中的时候,支持清零的人里,有多少相信疫苗在当年就能上市的?而且是90%以上的防护率?按常规经验,清零策略将意味着锁国五年以上  
疾病界的大熊猫

【2022-01-04】

让我们做个思想实验,

设想一位CDC的员工甲,整日里闲得无聊,某天突然头脑发热,要找点事情做做,于是做了这么件事情:他翻出CDC统计的前一百大死因,然后从排名25-50之间的那些里随机挑了一个,之所以选择这个区间,是因为它们足够常见,但又没常见到已经让人麻木,

接着,他写了个小程序,从CDC从各地医院获得的数据中,统计出每日各州被确诊该病的人数,和因此而住院及死亡的人数,制作成图文并茂的网页,动态的,每天刷新,曲线弄的很漂亮,于是甲挺得意,拿去给领导看,领导说不错啊,允许你把它发布在CDC官网上,

巧的是,甲有个铁哥(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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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1-04】 让我们做个思想实验, 设想一位CDC的员工甲,整日里闲得无聊,某天突然头脑发热,要找点事情做做,于是做了这么件事情:他翻出CDC统计的前一百大死因,然后从排名25-50之间的那些里随机挑了一个,之所以选择这个区间,是因为它们足够常见,但又没常见到已经让人麻木, 接着,他写了个小程序,从CDC从各地医院获得的数据中,统计出每日各州被确诊该病的人数,和因此而住院及死亡的人数,制作成图文并茂的网页,动态的,每天刷新,曲线弄的很漂亮,于是甲挺得意,拿去给领导看,领导说不错啊,允许你把它发布在CDC官网上, 巧的是,甲有个铁哥们是CNN记者乙,于是就拿去跟他显摆,乙一看挺有意思啊,就在CNN节目里报道了,官网上转载了, 结果,报道爆款了,乙也被领导表扬了,于是大为振作,把这弄成了固定栏目, 栏目火了,7/24不停顿实时刷新, 好几位州长夫人都看到了,在枕头边跟老公嘀咕了, 州长们坐不住了,曲线好看的都赶紧去电视上吹牛了,不好看的都在电话里使劲操州卫生主管去了, 每天三五个十几个的往太平间送,几天前还都生龙活虎的,这谁受得住啊,看看那位可爱的小天使,你们就眼睁睁看着让她去死? 一个原本不起眼的小病种,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突然火了, 火了自然就不差钱了,不惜一切代价了, 与该病有关的医疗机构、医学专家、研究者、制药商,全都眼冒金星了,我他妈窝囊大半辈子这下总算机会来了,扬眉吐气了, 一只疾病界的大熊猫诞生了,  
衣服与人类进化

年前读了 Ian Gilligan 的 Climate, Clothing, and Agriculture in Prehistory: Linking Evidence, Causes, and Effects,讲的是衣服在人类进化史上扮演的角色,这个主题不少人类学家关注过,但以一整本书的篇幅来讨论好像还是第一次,

书的前2/3非常好,大概思路是这样:

1)人类失去体毛的过程发生在低纬度,无论具体好处是什么(目前的假说包括散热以适应奔跑需要——这一点需要与汗腺相配合,水猿,增加性敏感区等等,作者大致倾向于第一种,但没下定论),都是发生在温暖环境中,

2)所以当部分群体向高纬度扩散或者气候变冷时,就面临着比一般哺乳动物更严重的御寒问题,

3)应对这一问题的一些方案是生理上的,比如让身材变得更粗壮,缩短四肢,特别是前臂和小腿,总的效果是降低面积/体积比,以降低散热率,尼安德特人就是如此,而智人中,高纬度族群也有此倾向,比如欧亚人的小腿/大腿长度比就明显低于非洲人,(BTW,这也是为何黑人更容易冻伤,朝鲜战争中黑人士兵冻伤比例超高),

4)另一个生理方案是调整代谢机制,这又分两种,一种是在降温时降低代谢率,同时体温也略微下降一两度,这么做其实比较危险,因为体温再往下降就是低温症了,很容易丢命,所以只适用于环境温度不会降得很低(低于10度)的地区,比如澳洲,

5)高纬度地区显然不满足这一条件,特别是在冰期,所以代谢机制需要往上调,通过让身体产生更多热量来维持体温,这一点作者没展开说,其实堆积更多褐色脂肪就属于这种方案,褐色脂肪和白色脂肪不一样,可以在需要时迅速调动起来产生热量,因纽特人就拥有一些提高褐色脂肪囤积效率的基因等位体(见: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525429d ),

6)可是,对于冰期的高纬度地区,这些生理方案都还不够,所以又开发出了非生理方案,火和穴居可以解决夜晚的御寒问题,而白天在外活动时,就只能靠穿衣服了,

7)衣服可以分两类,简单的,复合的,区别在于是否贴身合体因而密封严密,这需要裁剪和缝纫技术,而一旦有了贴身合体的衣服,就可以通过增加穿衣层次来提高保暖效果,像披风式的不合体简单衣物穿好几层是没多大意义的,特别(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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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读了 Ian Gilligan 的 Climate, Clothing, and Agriculture in Prehistory: Linking Evidence, Causes, and Effects,讲的是衣服在人类进化史上扮演的角色,这个主题不少人类学家关注过,但以一整本书的篇幅来讨论好像还是第一次, 书的前2/3非常好,大概思路是这样: 1)人类失去体毛的过程发生在低纬度,无论具体好处是什么(目前的假说包括散热以适应奔跑需要——这一点需要与汗腺相配合,水猿,增加性敏感区等等,作者大致倾向于第一种,但没下定论),都是发生在温暖环境中, 2)所以当部分群体向高纬度扩散或者气候变冷时,就面临着比一般哺乳动物更严重的御寒问题, 3)应对这一问题的一些方案是生理上的,比如让身材变得更粗壮,缩短四肢,特别是前臂和小腿,总的效果是降低面积/体积比,以降低散热率,尼安德特人就是如此,而智人中,高纬度族群也有此倾向,比如欧亚人的小腿/大腿长度比就明显低于非洲人,(BTW,这也是为何黑人更容易冻伤,朝鲜战争中黑人士兵冻伤比例超高), 4)另一个生理方案是调整代谢机制,这又分两种,一种是在降温时降低代谢率,同时体温也略微下降一两度,这么做其实比较危险,因为体温再往下降就是低温症了,很容易丢命,所以只适用于环境温度不会降得很低(低于10度)的地区,比如澳洲, 5)高纬度地区显然不满足这一条件,特别是在冰期,所以代谢机制需要往上调,通过让身体产生更多热量来维持体温,这一点作者没展开说,其实堆积更多褐色脂肪就属于这种方案,褐色脂肪和白色脂肪不一样,可以在需要时迅速调动起来产生热量,因纽特人就拥有一些提高褐色脂肪囤积效率的基因等位体(见: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525429d ), 6)可是,对于冰期的高纬度地区,这些生理方案都还不够,所以又开发出了非生理方案,火和穴居可以解决夜晚的御寒问题,而白天在外活动时,就只能靠穿衣服了, 7)衣服可以分两类,简单的,复合的,区别在于是否贴身合体因而密封严密,这需要裁剪和缝纫技术,而一旦有了贴身合体的衣服,就可以通过增加穿衣层次来提高保暖效果,像披风式的不合体简单衣物穿好几层是没多大意义的,特别是在有风条件下,所以简单衣服的穿衣指数最多1-2,而复合衣服可以达到6(穿衣指数的意思可参考我的旧文《食物与人类#1:卡路里迷信》), 8)简单衣服很早就有了,至少大几十万年,而根据头虱与体虱的分化时间测算(原理是:体虱只有在宿主穿了衣服之后才会获得独立生态位因而与头虱分化),甚至可能两三百万年前就有了, 9)尼安德特人肯定有简单衣服,否则熬不过冰期的欧洲,但从他们的工具组合看,不太可能有复合衣服,临近灭绝前可能是例外,当时有一些迹象显示他们好像有了复合衣服,要么从智人那里学会的,要么自己发明了, 10)四万多年前进入欧洲的智人(也就是克罗马侬人)几乎可以确定有复合衣服,因为, A)他们的工具组合完全符合条件, B)他们向北推进的更远, C)他们不像尼安德特人那么依赖穴居, D)他们在生理上不如尼安德特人耐寒,毕竟后者在高纬度已经呆了几十万年了,且至少经历过五个冰期了, 这一条可以参考 Brian Fagan (2010)  Cro-Magnon: How the Ice Age Gave Birth to the First Modern Humans 11)简单与复合衣服的另一个区别是,前者很容易被抛弃,一旦环境变暖,不再需要了,人们很快又会退回到光身子,作者推测这种转变在许多群体身上都发生过,比如塔斯马尼亚人,冰期时是披袍子的,欧洲人发现他们时则是光着的, 12)复合衣服则不那么容易被抛弃,这是因为, A)它包裹严密,留下的裸露部位很少,久而久之,人们产生了对裸体的羞耻感,公开场合展示裸体在文化上变得不可接受,乃至成为禁忌,特别是生殖器, B)晚期人类,至少智人,有着普遍的身体装饰需求,在有衣服之前,主要装饰手段是在皮肤上进行涂抹,彩绘和文身,当然,还有发式,牙齿修饰(涂黑、敲除或磨尖门牙)和头颅修饰(比如压扁拉长), 简单衣物的采用基本上不影响这些装饰手段,因为披袍遮蔽不严密,而且随时穿脱,皮肤裸露机会仍然十分充分,但复合衣服就不同了,包裹严密,穿脱不便,特别是多层衣服,短暂的升温只须脱去外套,内衣仍然充分遮蔽身体,加上因之而发展出的裸露禁忌,裸露机会很少,于是身体装饰从皮肤转向了衣服,而文身逐渐消失(脸部可能是例外,因纽特人仍然会纹脸), 这一转变使得衣服在御寒之外具备了新的功能:遮羞和装饰,而一旦这一功能确立,即便环境变得温暖起来(无论是因为气候变暖还是群体向温暖地带迁移),对衣服的需求也不再会消失, 我发现这一条是 Gilligan 此书最具原创性也最有价值的部分,衣服衍生功能的发展以及相应的文化/心理转变是非常有意思的话题,我还没见过从进化人类学角度做出的细致分析,可惜的是,他只提出了观点,没有充分展开,比如,有关裸露羞耻感的地区/文化差异究竟是怎么分布的?个体心理发育中是如何获得的?是否存在某种先天基础,还是纯文化的?文身习俗的地理分布?…… 而且他没有处理一个明显的难题:两万年前跨越白令地峡进入美洲的那批人显然是有复合衣服的,而且可能已经穿了一两万年了,照理说已经发展出了裸露羞耻,也发生了装饰转移,可是他们的亚马逊后裔却完全抛弃了衣服,甚至临近寒带的火地人也只有简单衣服,复合衣服和缝纫技术显然在早期美洲人向南美扩散过程的某个时段被至少部分人群抛弃了,这怎么解释? 13)当全新世气候回暖时,衣服的遮羞与装饰功能已牢固确立,此时人们面临新问题:之前的复合衣服都是皮毛制作的,皮毛衣服的透湿是个大麻烦,而一旦湿了,就成了个累赘,比不穿还冷, 这个问题在冰期或寒带较不严重,因为严寒地区不仅温度低,湿度也很低,而且风大,这样,即便透气性很差的皮毛衣服,也不能完全挡住湿气往外跑, 虽然作者没提,我顺便补充两点: 有些寒带群体还发展出了一些专门针对这问题的适应器,比如蒙古人种的大汗腺退化,出汗量少,可能就是对穿皮毛衣服的适应, 可即便有这些优势,衣服干燥仍是个麻烦,晒干和烘干衣服是因纽特妇女家务工作的重要一块,(参考:Robert McGhee (2005) The Last Imaginary Place: A Human History of the Arctic World ) 所以在全新世的温带,继续穿皮毛衣服就是个大问题了,可是为了遮羞和装饰,还不得不穿, 14)找到的解决方案是以纤维织物代替皮毛,纤维织物的多孔毛细结构不仅透气性好,还可以在一定限度内吸收部分水汽而又不影响其正常功能,这一点对于贴身的内层衣服尤其有价值, 以上是此书前两部分的要点,到此为止都很好,虽然第5和第12点展开不够充分,但也不算大毛病, 毛病出在第三部分,作者野心太大,想要以上述论点,特别是第14点,去解释农业和定居文明的起源,可同时他的知识储备又远不足以支撑这一野心,结果闹了大笑话, 他的逻辑是这样的, 15)以往人类学家在解释农业起源时,关注的是食物获取,并且认为农业是一种高效的食物获取方式,其创造的剩余支撑了密集人口和定居文明, 16)可是,从食物获取角度看,农业其实是非常糟糕的选择,营养质量差,劳动强度高,劳动生产率低,饥荒风险大, 17)既然(从食物角度看)农业这么糟糕,当初有人选择它必定另有所需,是什么?只能是纤维,比如羊毛和亚麻,而从前述分析已知,全新世温带居民在找到以纤维织物取代皮毛这条出路之后,对纤维的需求应该十分迫切而旺盛, 毛病在于,他第一步就踩错了,他所质疑并试图取代的那套农业起源理论,早已过时了,是90年代之前的老古董,自那时以来,在新达尔文纲领引导下,进化人类学或者叫人类行为生态学(HBE)在这一主题上已取得了长足进展,从下面几本书可以管窥一斑: Allen W. Johnson & Timothy Earle (2000) The Evolution of Human Societies Douglas J. Kennett & Bruce Winterhalder eds. (2006) Behavioral Ecology and the Transition to Agriculture Robert L. Bettinger (2015) Orderly Anarchy: Sociopolitical Evolution in Aboriginal California 作者对这些进展显然一无所知,或者假装不知道, Gilligan 的观点首先就通不过热带农业的考验,许多热带农业是独立起源的,比如新几内亚高地,那里的农业显然不是由纤维需求所推动,实际上根本不产出纤维,那里人也基本上不穿衣服,而且热带农业的食物质量比温带的更差,这又怎么说? 农业在食物质量和单位劳动产出率上的劣势,并不是什么新闻,人类学家早就知道了,当初部分群体转向农业,并不是因为觉得那有多好,而是人口压力之下的迫不得已,农业起源实际上是更广泛意义上食谱下沉趋势的一种表现,也可以说是终极结果,更新世末期和全新世早期的食谱下沉被称为广谱革命, 你可能会问,既然人口压力始终存在,为何广谱革命发生的那么晚? 答案是:食谱下沉是需要技术的,不是你想下沉就能沉得了的,每一轮下沉都需要一组新技术,而技术是需要时间去发现和积累的, 用尼安德特人的穿刺矛是抓不住兔子的,也很难抓到羚羊,只适合野牛野马驯鹿这样的大动物,需要近身伏击,而有了投掷矛就能抓羚羊了,而随着掷矛器、鱼叉、弓箭、猎网的出现,可以抓的动物越来越小,单位面积土地承载的人口相应上升, 伴随着每次食谱下沉,人口密度抬高一级,而抬高了的人口水平反过来会把之前上一级的较大型动物吃光,于是更加依赖更小的动物,然后又向植物开拓,等到植物成了主食,更高水平的人口会把小动物也吃光……任一时刻处于何种均衡水平,取决于当时的技术条件, 农业起源就是这一进程的最终结果,当残余的动物群面临公地悲剧下的灭绝前景时,有人便开始尝试控制种群,将其私有化,开始圈占和捍卫领地,以避免公地悲剧,植物资源同理,而单位土地产出率的提高也让捍卫领地在技术上变得可行,于是开始了定居, 有了领地和定居之后,便有了改进领地内资源产出效率的投资激励,烧荒,排水,挖沟,清理土地,播种,选育……最终导向农耕, 这些事情我以前大致讲过,不再具体细说,可以读我的旧文《食物与人类#6:向下开拓》,最好读整个系列, 衣服在人类进化史上确实扮演了重要角色,可是和食物相比,终究只是条尾巴,Gilligan 想要用这条尾巴来摇动整条狗,幼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