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发表的文章(12)

Music at the Party

【2020-12-27】

基于过去几年对邻居们所办 parties 的观察,似乎存在一个规律,party 规模越大,播放的音乐品位越高,

这或许是因为,那些音乐经验更丰富,对音乐更挑剔的人,倾向于抢占对 party 音乐的控制权,以免忍受那些特别烂俗的东西,而那些音乐经验较少,也不太挑剔的人,不会跟他们抢这控制权,反正放什么他们都无所谓,

一个小观察,不一定有普遍性,而且可能只在某个区间内成立,就是说,这(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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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27】 基于过去几年对邻居们所办 parties 的观察,似乎存在一个规律,party 规模越大,播放的音乐品位越高, 这或许是因为,那些音乐经验更丰富,对音乐更挑剔的人,倾向于抢占对 party 音乐的控制权,以免忍受那些特别烂俗的东西,而那些音乐经验较少,也不太挑剔的人,不会跟他们抢这控制权,反正放什么他们都无所谓, 一个小观察,不一定有普遍性,而且可能只在某个区间内成立,就是说,这一机制只能剔除那些最烂俗的,但也不足以将品位提到很高,
诱人的地狱

【2020-12-23】

1950年代,一位传教士在新几内亚高地某村庄给土著们描绘了天堂和地狱的景象之后,惊讶的发现,他们对天堂普遍缺乏兴趣,反倒是地狱让他们非常振奋和向往,后来他总算弄明白了为什么:他用来展示天堂的那幅画,背景是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在土著心目中,山顶是贫瘠荒凉可能还会冻死人的地方,相反,描绘地狱的那幅画中,几个皮肤黝黑面目狰狞的家伙正用一把大叉子叉着一个白人在火上烤——擦,这不正是最激动人心的欢宴场面(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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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23】 1950年代,一位传教士在新几内亚高地某村庄给土著们描绘了天堂和地狱的景象之后,惊讶的发现,他们对天堂普遍缺乏兴趣,反倒是地狱让他们非常振奋和向往,后来他总算弄明白了为什么:他用来展示天堂的那幅画,背景是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在土著心目中,山顶是贫瘠荒凉可能还会冻死人的地方,相反,描绘地狱的那幅画中,几个皮肤黝黑面目狰狞的家伙正用一把大叉子叉着一个白人在火上烤——擦,这不正是最激动人心的欢宴场面嘛  
《世界重启》

【2020-12-20】

读了 Lewis Dartnell 的《世界重启》(The Knowledge: How to Rebuild Our World from Scratch),作者给出了一个巨灾之后如何以最快捷的速度重建文明的方案,读序言的时候我挺振奋的,感觉这是个很好的思想实验,沿着它一路想下来,不仅可以帮助我们理解文明历程是如何走过来的,也会对支撑文明的一层层基础元素有更清楚的认识,其实早先我也想过这个问题,说不定等我老了也会写一本。

而且作者的设定也比较简洁,没有采用其他同类作品中诸如核大战或小行星撞地球之类的起因,而是选择了一场大瘟疫消灭99.99%人口这一设定,这样起始条件就很清楚,避开了各种很可能让讨论无法进行下去的困难。

不幸的是,我最初的好(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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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20】 读了 Lewis Dartnell 的《世界重启》(The Knowledge: How to Rebuild Our World from Scratch),作者给出了一个巨灾之后如何以最快捷的速度重建文明的方案,读序言的时候我挺振奋的,感觉这是个很好的思想实验,沿着它一路想下来,不仅可以帮助我们理解文明历程是如何走过来的,也会对支撑文明的一层层基础元素有更清楚的认识,其实早先我也想过这个问题,说不定等我老了也会写一本。 而且作者的设定也比较简洁,没有采用其他同类作品中诸如核大战或小行星撞地球之类的起因,而是选择了一场大瘟疫消灭99.99%人口这一设定,这样起始条件就很清楚,避开了各种很可能让讨论无法进行下去的困难。 不幸的是,我最初的好感很快便消失了,从第三章开始,越来越不靠谱,作者脑瓜里确实囤了不少科技知识,所以此书对文科生或许有一些科普价值,可是他对工艺、工业、技术史根本一窍不通,至于社会、经济、组织问题,则压根没有进入他头脑,好像完全不存在, 正因为一窍不通,他推荐的方案极其乐观和冒进,比如食物来源问题,他的方案是农业,而且是非常精细的诺福克四圃制农业,衣物的方案则是羊毛纺织,说到金属加工的时候,竟然一上来就教你怎么制造车床和铣床,而不是锯子和锉刀!我敢打赌,他谈论的那些方法,自己根本没有亲自动手试过,否则怎么会把它们想的那么容易, 最大的毛病是,他完全没考虑时间安排,说了一大堆用这个可以造出那个,却没想过那得花多少劳动时间,这时间是怎么挤出来的,一个人每天24小时是怎么分配的,完全没有, 别的我就懒得说了,就拿食物这桩头号大事为例,在整个北美大陆只剩下4万多人的情况下,选择农业首先就是个大错误,必须是渔猎采集,因为离开文明条件,农业的劳动生产率非常低,即便可行也不划算(实际上根本不可行), 还是说一说我的方案吧,灾后第一件事情,当然是组织一个可靠的团队,这点应该没有分歧,孤身是撑不下去的,然后是准备车辆、枪支弹药和各种给养,灾后几个月内各种物资都会极大丰裕,这些都不成问题, 重要的是第二件事情,(假设你在北美)准备就绪之后,带上队伍直奔西雅图! 为啥是西雅图?因为那里有众多河口,是鲑鱼季节性洄游产卵的地方,历史上,这是整个地球极少数几个可以让狩猎采集者过上定居生活的地方之一(而且是其中最好的一个),所需要的技术足够简单,都是在石器时代早已验证过的,你只要成功占领了从温哥华到波特兰之间的任何一个河口区,接下去几代人就吃喝不愁了,而且这三个大城市废墟里能够收集到的物资可以让你撑过最初几年的学习期,当然,之后能不能守住它,是另一码事了,考虑不了那么多, 西北海岸还有很多好处,纬度足够高,没有疟疾和各种热带病,同时气候又足够温湿,坚果和水果也很多,另外海岸线足够曲折,有很多港湾,是未来发展贸易的良好条件, 安定下来后,你首先需要学习的技术是:结网,编篓,设置鱼堰,制作鱼叉,捞鱼,熏制鱼干, 在基本食物来源有了保障之后,余下的时间再考虑别的,比如住家附近的园艺农业,饲养猪和鸡,猫狗当然从一开始就需要,养几只山羊可以帮你啃掉周围不想要的草木,再接着可以开始练习狩猎,这很难,起初成功率会很低,头几年别指望靠它吃饱,练习重点可放在河狸、野猪和鹿科动物上,先用枪,逐渐过渡到弩机,梭镖,弓箭,矛,猎网和陷阱,因为弹药最终会耗尽或变质,枪支也会用坏, 话说回来,序言和前两章写的还不错,包括场景设定,各种系统和物资会在多久后瓦解或失效,最值得收集的是哪些物资,哪里可以找到,其中一个我就没想到:乙炔枪(当然还有乙炔瓶和氧气瓶),这是收集金属材料的必备工具,可是,真正的重建工作开始后,就越来越胡扯了。 再说说衣物问题,选择羊毛纺织也是大错特错,就算用羊毛,也不能纺织,而是打毡子,纺织所需要的巨大劳动量根本供应不上,更别提整套机械的维护了,况且哪来那么多羊毛,四圃制根本养不了那么多羊,在人口提高两个数量级之前,必须穿皮毛,而提高两个数量级至少要到第八代,将近两百年后 @O_O远:瘟亿末日,那基本上农田之类都被完好保存了,恢复农业好像还行。毕竟自然没有破坏。纺织有水力应该不需要那么久吧? @whigzhou: 想的太容易了,别的先不说,种子这一关你就过不去,了解一下当今农民的种子是哪儿来的 第一年,你当然可以从随便一家种子公司的仓库里拿几包种子,假设你幸运的种成功了,把收获的1/5留作种子,心想这么多总够了吧,种下去,日盼夜盼,长不出,傻眼了,这时你才想起这些种系是无法持续繁育的,得找你爷爷辈的老种子,哪儿有啊,种子银行,如果你在北美,可能得跑到科罗拉多去找,可是种子银行里虽然品种极多,可是每个品种量却顶多是以公斤计而不是论吨的,就算你抢到这点种子,这么点量根本不够你练习用的,凭你城里人那细皮嫩肉笨手笨脚,大概率就泡汤了,然后就彻底傻眼了,game over 【2020-12-21】 昨天的话题让我想到了海克尔重演律(Haeckel's recapitulation theory),重演律的意思是『个体发育史重演种系发生史』,如此表述的强版本重演律已经被生物学家抛弃了,不过,较弱的版本——『进化上较晚出现的特性,在个体发育过程中通常也较晚出现』——却得到了较多肯定,而且不止生理特性,类似的现象在心理、行为和文化领域也屡屡被观察到,比如认知技能,社会化,道德心理,都存在重演现象, 依我看,把个体替换为组成社会的群体,重演律在许多方面同样会成立,把一群人扔到一个无人的蛮荒之地,其文化与社会结构的演变过程很可能跟人类曾走过的历程表现出很多重要的相似之处,我说的并不是牛克思那种阶梯式线性进化论(也就是历史决定论),而是一种偏序关系,即,哪些东西不会出现在哪些东西之前,X只有等到ABC都有了之后才可能有,当然,这只是一个粗略的原则性指导,不排除例外, 一个例子是北美殖民,最早那批清教徒的农耕事业起初是非常失败的,而且失败了好多年,要是光靠种地,早就全饿死了,让他们活下来的是捕鱼,还有收购皮毛卖到欧洲,换来粮食和日用品, 北美由东向西开拓的过程中,处于最前线的,都是狩猎者,跟在他们后面的是皮毛商,传教士,商贩和店主,土地投机者,而农民则要晚的多,至少要等到商路开通,商贩把东西卖进来之后才可能,否则连个铁匠铺都找不到,没法务农,
民族国家的兴起

【2020-12-18】

上礼拜读了《想象的共同体》,此书名气很大,我却觉得写得很差,感觉就是那种一根烂萝卜占了个好坑,后来者要想进这坑就不得不提到他,于是名气就起来了,(btw,这个主题我推荐 Azar Gat 的 Nations)

不过也不是没收获,阅读过程让我重新思考了民族国家兴起这件近代大事,发现以前的一些零碎想法好像串起来了,

下面这组变量可能是观察这件事情的要点:

1)个体的社会活动半径,就是每年至少能去上几次(或那里的社交对象来几次)的地方能有多远(Ra),

2)维持一种同质文化的最低交往强度(C),当一个文化群的两个部分之间的交往强度长期低于C时,便会分化为两个相异文化群,

3)完成这一分化的最(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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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18】 上礼拜读了《想象的共同体》,此书名气很大,我却觉得写得很差,感觉就是那种一根烂萝卜占了个好坑,后来者要想进这坑就不得不提到他,于是名气就起来了,(btw,这个主题我推荐 Azar Gat 的 Nations) 不过也不是没收获,阅读过程让我重新思考了民族国家兴起这件近代大事,发现以前的一些零碎想法好像串起来了, 下面这组变量可能是观察这件事情的要点: 1)个体的社会活动半径,就是每年至少能去上几次(或那里的社交对象来几次)的地方能有多远(Ra), 2)维持一种同质文化的最低交往强度(C),当一个文化群的两个部分之间的交往强度长期低于C时,便会分化为两个相异文化群, 3)完成这一分化的最短时间(T),比如,若以语言是否相通来界定文化群,T约为500年,即,一个语言群的两个子群若分开500年以上,相互就听不懂了, 4)在某种特定交通/通信/传播条件下,一种同质文化的最大覆盖半径(Rc), 5)一个政权所能控制领地的最大半径(Rs),(这个因素我在《权力积木》前两篇里仔细讨论过) 古代社会的一个显著特征是,不同阶层的 Ra 不同,阶层越高, Ra 越大,所以相应的,他们能够进入的文化圈的半径也不同,越是上层精英文化,覆盖半径越大,形成一个多层的行星-卫星系统, 从青铜时代开始,这些古代社会中时不时会冒出一些大型帝国,它们未必像现代国家那样对其权力辐射半径内的社会都拥有持久而严密的控制,但只要它们能建立起一个高度繁荣的核心区(特别是帝都),并且构造出一部层次足够丰厚的等级阶梯,让辐射半径内的地方权贵们相信,与之建立关系,沿此阶梯往上爬,是提升自身权势和声望的必经之途,那么,这个帝国便能培育出一种覆盖半径(Rc)极大的上层精英文化,Rc 往往比帝国的Rs还要大一圈(大致相当于汤因比所列出的那些文明), 上面两点使得古代社会的文化结构与现代民族国家的大不一样,下层是高度分异的地方文化,上层则是以共同文字、书面语、经典和价值体系构成的精英文化,很难画出一条像现代民族那样清晰且一切到底的文化边界,每条边界只能往下切一两层, 民族国家的兴起,是一系列技术变革和民族建构活动的结果,其中每项都以改变上述变量中的一个或几个而实现,比如: A)火车轮船改变了个体活动半径,并且缩小了该半径的阶层间差异, B)印刷术,高识字率,廉价书籍,大众媒体,扩大了同质文化(特别是中下层大众文化)的覆盖半径,因而缩小了上下层文化之间的覆盖面差异, C)在此基础之上,国家推行的全民教育,语言文字改革,教科书编纂,进一步对齐了各阶层之间的文化边界, D)战争形态的改变,要求国家拥有高比例的动员能力,这就需要一种贯通到底的民族热情,而不像传统国家那样可以仅仅依靠权贵精英的效忠,于是,那些未能做到这一点的旧帝国,便崩溃了, …… 民族国家的兴起确实是一股巨大浪潮,但它远非国家演变的终极形态,它远远没有将所有国家都变成像当今欧洲多数国家那样清晰分明的民族国家,民族也并未完全取代其他文化边界,非洲就不说了,依我看,按欧洲标准,拉美国家就很难算得上民族国家(这一点上我觉得安德森根本没自圆其说),而另一方面,盎格鲁世界在文化上正日益表现出一体化倾向,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当初促成民族国家的那些技术条件,仍在不断演变之中,未来自然还会继续改变文化的结构与边界。 @日日用功有常:辉总。请问同为超多元文化国家,为啥奥匈帝国崩溃而印度龙精虎猛? @whigzhou: 印度诞生于二战后,没经历过奥匈曾经历的那种全面战争,几次印巴战争的规模都不算大,试想,假如战争强度达到需要1/4或更多成年男性上战场,全体中上阶层交出90%的家当,这个共同体能维持下来吗?我很怀疑  
《大萧条》

【2020-12-17】

前两天读了伯南克的《大萧条》,是部论文集,写得很好,清楚明了,是我这外行在这一主题上读到过最有说服力的东西,留下的疑点也最少,总结几点我的理解:

1)大萧条的首要原因是一战结束后恢复金本位的过程导致的严重货币收缩,

2)战前也是金本位,即1870-1914之间的所谓古典金本位,并未导致像大萧条那样的收缩,那是因为英镑地位非常牢固,即公众和全球金融界对英镑的信心很强,而英格兰银行也知道大家对它信心很强,所以它实际上把黄金储备拉的非常低,同时各国银行也敢于大量以英镑代替黄金为储备,结果是,虽然是金本位,但黄金存量对货币供给实际上并未构成太大障碍,

3)另外,英格兰银行之所以把黄金储备压的那么低,是因为它是一家私人企业(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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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17】 前两天读了伯南克的《大萧条》,是部论文集,写得很好,清楚明了,是我这外行在这一主题上读到过最有说服力的东西,留下的疑点也最少,总结几点我的理解: 1)大萧条的首要原因是一战结束后恢复金本位的过程导致的严重货币收缩, 2)战前也是金本位,即1870-1914之间的所谓古典金本位,并未导致像大萧条那样的收缩,那是因为英镑地位非常牢固,即公众和全球金融界对英镑的信心很强,而英格兰银行也知道大家对它信心很强,所以它实际上把黄金储备拉的非常低,同时各国银行也敢于大量以英镑代替黄金为储备,结果是,虽然是金本位,但黄金存量对货币供给实际上并未构成太大障碍, 3)另外,英格兰银行之所以把黄金储备压的那么低,是因为它是一家私人企业(不像美联储),有盈利动机,因而只要可能,就会尽量降低黄金储备,因为黄金储备是没有收益的,而持有其他资产多少有点收益, 4)一战后重建起来的金本位则大不一样,由于世人对英镑和大英不再那么有信心,所以尽管外币仍被部分用作储备,但各国央行的首选和主要储备变成了黄金,而且都执行了很高的最低准备率(比如美国的40%),于是黄金存量就成了瓶颈, 5)各国央行对国际间黄金流动做出的反应不对称,流出国为维持准备率而缩减基础货币,流入国却并不相应增加货币供给,而是听任其变成超额储备,于是加剧了货币收缩, 6)上述不对称所造成的收缩效应,在银行体系的安全性面临风吹草动时会突然加剧,因为出现麻烦的那些国家的央行为了稳固储备以增强公众对本币及本国银行体系的信心,会设法(比如通过提升利率)吸引黄金流入,而这种举动将迅速引发连锁反应,形成对黄金的争夺,这将构成一种急剧加速货币收缩的正反馈, 7)第6点和第2、3点其实有相通之处,正因为此时各国央行都已不再有昔日大英曾拥有的那种自信和他信,才不得不以这种方式来稳固信心, 8)大萧条实际上分两个相当不同的阶段,1929-31年的衰退,本来到31年已经有复苏迹象,但此时衰退变成金融危机,银行大批破产(或陷于流动性困境),导致大量中小企业完全借不到钱,继而破产或缩减产出, 9)从衰退变成银行危机的一个关键因素是,由于绝大多数借贷契约是不与通胀率挂钩的,因而通货紧缩产生了再分配效应,即,紧缩之后,价格下跌,债务人欠的钱变得更值钱了,需要用更多产出去偿还,结果很多就还不起了,于是(加上衰退本身的影响)大批违约,导致银行破产, 10)对于金本位的作用,一个很强的证据是国际比较:坚守金本位越严格、守得越久,萧条持续也越久,反之,越早退出金本位的国家,也越早开始复苏,各国大致分三批退出,英国31年,美国33年,法国36年,最早退出的那批实际上并未出现明显的第二阶段危机, 哦,忘了一点,是有关基础理论的:企业在银行眼中的信用是一种高度特化的资产,是基于大量(哈耶克所称)局部知识的,所以当一家银行破产时,其贷款客户无法转而从其他银行获得同等条件同等数量的贷款,因而银行大批破产会直接导致货币收缩(伯南克本人没用我的术语,但意思差不多) @felicia111:我自己觉得是股市和房地产泡沫的破灭,当时杠杆用到了极致,有多繁荣,就有多萧条。 @whigzhou: 这个说法伯南克讨论了并且排除了 @felicia111:1929年是全球经济危机,从货币角度看,金本位,限制了货币供应,货币供应少了,为什么物价没有下跌呢?为什么二十年代,在29年以前,同样金本位,却是极度繁荣? @whigzhou: 1)直到1925-30年间各国才陆续完成金本位的重建,2)货币缩减到衰退也需要时间,3)价格跌了,而且跌幅很大 @利维坦B:美联储前主席说大萧条源于“恢复黄金平价”;经济学家弗里德曼说大萧条源于美联储放弃了自己的职责,放任银行破产,严重打击人们的信心。 该相信谁? @whigzhou: 伯南克和弗里德曼的主要分歧就体现在原帖第6-7点 @whigzhou: 弗说,联储犯下大错,没有努力扩张货币压低利率,反而做了相反举动,伯说,没错,可那不是因为联储太笨,而是金本位的内在逻辑要求他不得不这么做,只要想坚守金本位,就不可能做得更好,压低利率只能让黄金流出,储备耗尽 @whigzhou: 换句话说,金本位下,实际上不存在最终贷款人,所以一旦市场信心开始动摇,所有人——包括央行——都被迫加入了对黄金的挤兑  
里贝特谬论

【2020-12-15】

@whigzhou: 看过《人脑漫游》 我的评分:★★★★

这个系列总的来说质量挺高,可惜,最后一集还是晚节不保,在自由意志问题上掉进了那个很俗套的坑,或者叫里贝特谬论(详见丹内特《自由的进化》第8章),刚才又想了想,之所以那么多人前仆后继的掉进这个坑,是因为他们总是理不顺整体与局部的关系,总是不自觉的在整体与局部之间来回乱跳。

里贝特谬论的要点是,既然你要把『自我』这个黑箱打开,考察其工作机制,那就得抛弃『我如何如何』这种描述方式,而必须换成『部件A如何,部件(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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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15】 @whigzhou: 看过《人脑漫游》 我的评分:★★★★ 这个系列总的来说质量挺高,可惜,最后一集还是晚节不保,在自由意志问题上掉进了那个很俗套的坑,或者叫里贝特谬论(详见丹内特《自由的进化》第8章),刚才又想了想,之所以那么多人前仆后继的掉进这个坑,是因为他们总是理不顺整体与局部的关系,总是不自觉的在整体与局部之间来回乱跳。 里贝特谬论的要点是,既然你要把『自我』这个黑箱打开,考察其工作机制,那就得抛弃『我如何如何』这种描述方式,而必须换成『部件A如何,部件B如何』叙事 里贝特谬论听起来就像『方向盘比汽车更早做出转向动作』,方向盘的动作怎么突然就独立出汽车的动作了呢? 道理其实很简单,人们在谈论机械系统时绝不会犯这种错误,可是一碰上自我和意识就麻烦了 另一个常犯此类错误的主题是意义,在考察某种事情的意义时,人们总希望挖掘出比它更深的意义,于是开始一个分解还原的过程,然后发现分解出的局部没什么意义,于是宣称最初看到的意义其实是虚假的 这就好比,你把一条狗大卸八块,发现每块都是死的,然后宣称狗根本不是活物 @衍生套利:还原论 @whigzhou: 不,还原论是很好且不可或缺的研究方法,这是取消主义,即:随着分解还原的进行,不断取消被还原的那些整体
纸张的传播

【2020-12-14】

纸张由东向西传播的过程中经历了重大改造,否则传播就不会发生,中国纸适合毛笔书写和雕版印刷,但不适合中东的芦管笔和欧洲的鹅毛笔,一是会被刮破,二是墨迹会化开,关键的改造是上胶,先是阿拉伯人用淀粉上胶,后是意大利人施以明胶。(据 John Gaudet《法老的宝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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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14】 纸张由东向西传播的过程中经历了重大改造,否则传播就不会发生,中国纸适合毛笔书写和雕版印刷,但不适合中东的芦管笔和欧洲的鹅毛笔,一是会被刮破,二是墨迹会化开,关键的改造是上胶,先是阿拉伯人用淀粉上胶,后是意大利人施以明胶。(据 John Gaudet《法老的宝藏》) ​​​​  
好好发韭黄

【2020-12-12】

回顾即将过去的2020,最令人欣慰的事情是,撅起国的左右两派终于达成了一个共识:灯塔国曾被吹上天的所谓民主法治,原来只不过是个笑话,认清这一点,让他们大为释然,从此安安心心的留在故国家园,心无旁骛的好好发韭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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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12】 回顾即将过去的2020,最令人欣慰的事情是,撅起国的左右两派终于达成了一个共识:灯塔国曾被吹上天的所谓民主法治,原来只不过是个笑话,认清这一点,让他们大为释然,从此安安心心的留在故国家园,心无旁骛的好好发韭黄。  
以色列向右

【2020-12-10】

@张平特拉维夫 美国犹太人向左,以色列犹太人向右!犹太人在历史上是比较倾向左派的。以色列建国的思想基础之一就是communism。48年的第一次中东战争,英国操纵阿拉伯各国进攻以色列,主要的原因其实是怕communism占领中东。当时苏联阵营(包括新中国)支持以色列,不是没有原因的。后来阵营变换,叙事话语变异,才搞得很多人以为一开始就是土地之争。以色列建国后,左派工党一直是逢选必胜的绝对统治者(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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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10】 @张平特拉维夫 美国犹太人向左,以色列犹太人向右!犹太人在历史上是比较倾向左派的。以色列建国的思想基础之一就是communism。48年的第一次中东战争,英国操纵阿拉伯各国进攻以色列,主要的原因其实是怕communism占领中东。当时苏联阵营(包括新中国)支持以色列,不是没有原因的。后来阵营变换,叙事话语变异,才搞得很多人以为一开始就是土地之争。以色列建国后,左派工党一直是逢选必胜的绝对统治者,右派的力量一直微不足道。直到73年赎罪日战争左派政府翻船,右派才开始崭露头角。1999年大选。是以色列左派最后一次咸鱼翻身,此后就一路走下坡路。最新民调显示,以色列57%的人将自己定位为政治右派,自认左派的不到25%。与此对照的是,美国犹太人左倾的特点变化不大,今年大选投民主党的仍有70%左右。这两边犹太亲兄弟未来如何在政治上衔接是个重要的看点。 @whigzhou: 1)上百万俄裔涌入,效果和佛罗里达的古巴人类似,2)Haredi 的人口比例翻了一倍,从6%到12%,3)一个随时可能面临灭顶之灾的共同体,不得不抛弃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我早就知道了

【2020-12-09】

有个情况可能大家都很熟悉,就是许多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brush away 别人提到的某个事物中的新颖性——

甲:我觉得A还挺有意思
乙丙丁戊己庚辛:那不就是B嘛,我早就知道了

其实A和B还差的很远,虽然可能有一两个相似点,

想起这事情是因为我前两天发的一个帖子就收到了一堆这样的反应,

原先我以为,这种反应只是认知懒惰的表现,当你无法将某个东西迅速识别为你头脑中的某个已知模式时,便会产生认知焦虑(或曰格式塔压力),此时,你要么付出更多认知努力来把这东西整合进(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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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09】 有个情况可能大家都很熟悉,就是许多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brush away 别人提到的某个事物中的新颖性—— 甲:我觉得A还挺有意思 乙丙丁戊己庚辛:那不就是B嘛,我早就知道了 其实A和B还差的很远,虽然可能有一两个相似点, 想起这事情是因为我前两天发的一个帖子就收到了一堆这样的反应, 原先我以为,这种反应只是认知懒惰的表现,当你无法将某个东西迅速识别为你头脑中的某个已知模式时,便会产生认知焦虑(或曰格式塔压力),此时,你要么付出更多认知努力来把这东西整合进你的世界体系中(在此过程中你可能会构建出一种新模板,并将它安放在系统的适当位置),假如这一努力迟迟不能成功,问题便可能长期悬置着,不得释然,要么,你也可以(有意无意的)忽略或删剪这东西的某些特征,好将它套进某个已知模式,可以说是认知上的削足适履, 不过,刚才吃饭时又想了想,感觉这事情可能可能还有其他原因,此类反应中,有些可能并非出于认知懒惰,而是出于声望竞争和自尊维护的需要,我否认某个事物中的新颖性,或许只是因为:1)那不是我首先发现并指出的,或,2)这一新颖性的好处我无缘且无望拥有,因而必须贬低其价值, 因为第一点意味着我不够聪明,或不够敏锐,或不够见多识广,第二点则显示了我的无能,弱小,或穷困,而这些都有损于我的声望和自尊, 之所以考虑到这种可能性,是因为我发现,在另一些事情上,人们常常夸大新颖性,比如对大选后果,金融危机,pandemic……事情,很多人都迫不及待跳出来宣称这是万年一遇的大转折,哇哇乱叫一些诸如 The World Will Never Be The Same 之类的昏话,而且一个比一个耸人听闻,夸大其词, 依我看,这同样是一种声望竞赛,他们在比谁先发现了事情中的新颖性,如果甲说这是百年一遇大危机,那么,乙为了表现其洞察力,必须说这是千年一遇的弥赛亚,迟到一步的丁,就不得不说这是万年一遇的大洪水, 而且我怀疑,同一批人很可能在某些场景中耸人听闻,而在另一些场景中拒认新颖性。  
逛街机器

【2020-12-07】

有一门生意可能不久后便会出现(或者已经有了?),比如你想去伦敦街头逛逛,又懒得跑那么远,或者不想花这钱,好办,通过某个交易平台,从某位伦敦人那里租个机器人,这机器人不需要多聪明,会走路就行,头上有一部全景摄像仪,其指向随你的头部转动而变,而行走方向与速度则通过一个手柄控制(要求不高的话键盘控制也无妨),速度可以分步行、脚踏车和汽车三档,同理,如果你想从空中游览,就租个无人机(不过这个目前信号覆盖可能有点困难),简单说就是(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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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07】 有一门生意可能不久后便会出现(或者已经有了?),比如你想去伦敦街头逛逛,又懒得跑那么远,或者不想花这钱,好办,通过某个交易平台,从某位伦敦人那里租个机器人,这机器人不需要多聪明,会走路就行,头上有一部全景摄像仪,其指向随你的头部转动而变,而行走方向与速度则通过一个手柄控制(要求不高的话键盘控制也无妨),速度可以分步行、脚踏车和汽车三档,同理,如果你想从空中游览,就租个无人机(不过这个目前信号覆盖可能有点困难),简单说就是远程旅游。 要点是(1)操控感,2)实时性,3)偶遇机会,没有这些就不会有亲临现场的感觉,评论中提到的替代方案都还差的很远。 通过控制步行机器,你还可以用你的真实语音跟路人搭讪  
防腐设计

【2020-12-06】

@whigzhou: 科举考试可能是整个帝国防腐设计最下功夫的制度了吧,许多细节安排在别处都是看不到的,也就难怪它会成为闱姓赌博的对象。

而且这些措施的成本很高,可以说不惜血本,比如每次乡试考官都是从京城派出(接到任命后五天内必须离京),风尘仆仆几个月,掐着时间在开考前几天赶到(到太早了怕有人上门),然后,为了完成封闭式阅卷,考官及其助手仆役几百号人被禁闭在贡院里整整一个多月,考卷还要让一大批抄工誊抄两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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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06】 @whigzhou: 科举考试可能是整个帝国防腐设计最下功夫的制度了吧,许多细节安排在别处都是看不到的,也就难怪它会成为闱姓赌博的对象。 而且这些措施的成本很高,可以说不惜血本,比如每次乡试考官都是从京城派出(接到任命后五天内必须离京),风尘仆仆几个月,掐着时间在开考前几天赶到(到太早了怕有人上门),然后,为了完成封闭式阅卷,考官及其助手仆役几百号人被禁闭在贡院里整整一个多月,考卷还要让一大批抄工誊抄两份。 整个工作量非常庞大,而且越来越大,因为秀才队伍一直在膨胀,相应的,参加乡试者渐增,而中举率越来越低,帝国晚期低至1%,所以某省举人名额若是100的话,应考者就要上万,比如最大的江南贡院,历年不断扩建,最后达到两万多号舍的规模。 可见防腐设计缺的不是手段和点子,而是激励结构,在科举考试中,腐败的受害者处于这样一种境况:他们很清楚自己的受害事实,作为直接参与者,他们最有条件了解作弊可能会如何发生,他们拥有足够的地位和动员能力来阻止作弊发生。 (读宫崎市定《科举》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