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有〈科学〉标签的文章(72)

安慰劑效應

【2023-08-26】

@whigzhou: 據説安慰劑效應只是一種統計假象,它源自於均值回歸,意思是,發現安慰劑效應的那些受控實驗中,接受安慰劑的受試通常都是病患,按定義,病患的健康狀況都大幅偏離均值,而隨著時間推移,即便沒有任何干預,大幅偏離均值的個體(在統計上)或多或少有向均值回歸的傾向,於是表現為安慰劑效應,

我覺得這種解釋至少對某些受控實驗可以成立,是否適用於特定某個實驗,要看具體的受試挑選方法,以及病種本(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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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6】 @whigzhou: 據説安慰劑效應只是一種統計假象,它源自於均值回歸,意思是,發現安慰劑效應的那些受控實驗中,接受安慰劑的受試通常都是病患,按定義,病患的健康狀況都大幅偏離均值,而隨著時間推移,即便沒有任何干預,大幅偏離均值的個體(在統計上)或多或少有向均值回歸的傾向,於是表現為安慰劑效應, 我覺得這種解釋至少對某些受控實驗可以成立,是否適用於特定某個實驗,要看具體的受試挑選方法,以及病種本身的特性,是具有内在的進行性惡化傾向的,還是在自愈與惡化之間隨機分佈的, 好在這個説法的對錯不難驗證,因爲如果它成立,那麽我們不難猜測它更可能出現在哪些病種的實驗裏,
因果关系分析

【2023-07-29】

@whigzhou: 几周前读了Judea Pearl 的《为什么》,这书的导言和前几章很有欺骗性,让人感觉作者像个神棍,我差点就放弃了,幸亏现在年纪大了比较有耐心,而且刚好人在外面,iPad里也没有更好选择,就捏着鼻子读了下去,结果发现其实是本很不错的书,介绍的东西很有意思,也很重要,

他说的其实是这么个东西(这是我的解读,其他读者的理解可能完全不同,这也得怪作者,他的表达方式确实很有问题):

1)一项科学研究大概有这样几个步骤构成:提出一个(或一组)因果假设,采集实验或观(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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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29】 @whigzhou: 几周前读了Judea Pearl 的《为什么》,这书的导言和前几章很有欺骗性,让人感觉作者像个神棍,我差点就放弃了,幸亏现在年纪大了比较有耐心,而且刚好人在外面,iPad里也没有更好选择,就捏着鼻子读了下去,结果发现其实是本很不错的书,介绍的东西很有意思,也很重要, 他说的其实是这么个东西(这是我的解读,其他读者的理解可能完全不同,这也得怪作者,他的表达方式确实很有问题): 1)一项科学研究大概有这样几个步骤构成:提出一个(或一组)因果假设,采集实验或观察数据,用数学工具处理数据,分析检验处理结果是否支持假设, 2)问题是,在早先(大概二三十年前吧),数据处理部分与其他步骤在数学上是脱节的,它们没有被纳入一个统一的数学程序中,这是因为处理数据所用的经典统计学,系统性的排除了因果关系这个概念, 3)正因此,因果分析只存在于研究的非数学部分,通常是用自然语言表达的,未数学化的,这也意味着,提出假设这一步,并不能直接的导出对后续步骤的严格指引:该采集何种数据,该如何处理,该如何以处理结果验证假设, 4)这种脱节也意味着,没有明确的方法来识别和认定诸如共因关系和中介因子等在因果分析中极为关键的因素, 5)并不是说,科学研究因为这种脱节就没法做了,统计学毕竟只是研究者所用的数据工具之一,虽然各部分可能是脱节的,但人类理性能力可以把他们接合起来,这个过程就是所谓的“分析”, 6)问题是,这样的话,科学探索就没法自动化(因为各步骤没有被纳入统一的数学模型),而这正是强人工智能所需要的,一个真正的智能系统应该能自行探索世界,提出假设,采集数据,验证假设,并据此调整信念,而这一连串步骤须在一个统一的数学框架指导下持续迭代,唯如此,其对世界的认识才能在没有人工输入的情况下持续改进, 7)解决方案就是把因果关系以严格的数学语言(比如因果图)表示出来,并且置入用于处理数据、检验假设的数学模型中,比如把一般的贝叶斯网络换成因果贝叶斯网络(非因果的贝叶斯网络中,节点只表示状态,连接是无方向的,而在因果贝叶斯网络中,节点可以表示行动(或干预,或Pearl的do算子),连接是有向的), Pearl自称,在促成上述转变的发展中,他和他的学生们做出了大量关键贡献,这我并不怀疑,但他的叙述方式总让人感觉这个转变被他说的比实际更具革命性,说的好像在此之前的研究者要么不关心因果关系,要么根本不知道怎么分析因果关系,这当然不可能是真的,只是早先没有办法把因果分析放进标准的统计工具包里而已,
可得材料与方法论

【2015-08-15】

@whigzhou: 历史学(按年代和文明而分的)各领域,方法论差异极大,乃至形成不同学派,这种分化的主要原因,依我看,是可得材料的数量和性质差异,材料少的可怜时,研究者必须放宽视野,从更一般原理做推断,拟构出最合理的假说,材料多而难懂时,则侧重于解码,材料多而质量差时,则重考据,至于量化研究……

@whigzhou: 那些在特定领域选定或创造了适当方法论的历史学家,便有机会成为该领域之宗师,与其方法论所对应的禀赋、旨趣、特长、技术,塑造了这门学科的气质,一旦确立,与之不合者便不为其所容,于是一个学派便固化了下来,革新力量只能来自外部。

【2020-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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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8-15】 @whigzhou: 历史学(按年代和文明而分的)各领域,方法论差异极大,乃至形成不同学派,这种分化的主要原因,依我看,是可得材料的数量和性质差异,材料少的可怜时,研究者必须放宽视野,从更一般原理做推断,拟构出最合理的假说,材料多而难懂时,则侧重于解码,材料多而质量差时,则重考据,至于量化研究…… @whigzhou: 那些在特定领域选定或创造了适当方法论的历史学家,便有机会成为该领域之宗师,与其方法论所对应的禀赋、旨趣、特长、技术,塑造了这门学科的气质,一旦确立,与之不合者便不为其所容,于是一个学派便固化了下来,革新力量只能来自外部。 【2020-10-11】 @whigzhou: 突然想到,一个学科之可用材料的性质,可能也对研究者的认知倾向构成了一种选择机制,进而对其理论的可能性构成了局限,比如,一个愿意把瓦特和博尔顿留下的两万多封信从头到底读一遍,或者把某个时代的小说全部读一遍,或者把各民族神话故事全部撸一遍,的人,其认知结构必定有些相当特别之处,这或许意味着,他们最终得出的理论,将只可能是如此这般的,而非如彼那般的。 这也是人工智能将给一些学科带来割命性改变的理由之一。 【2021-07-15】 @whigzhou: 职业特性对从业者可能也有着类似的选择效应,比如,至少理论上存在这样的可能:教师工作的特性,吸引了某些特定的人从事教师职业,而这一筛选机制决定了这些人做不好教育工作,至少做不好某些重要的教育工作, @whigzhou: 理论上完全可能:做的好某类事情的人,都不会喜欢做这类事情 @茶博未:学校、家长、学生不掌握按质量付钱的能力,于是格雷欣法则就适用了 @whigzhou: 格雷欣法则是一方面,但我这里想说的是,有些职业本身的特性,注定会让有能力做好它的那些人远离它 【2023-11-26】 @whigzhou: 感觉历史学大概会是受此轮AI突破影响很最大的学科之一,个体裸智力大约在20岁前后达到巅峰,可是像历史学这样需要大量知识积累的学科,以往在40岁之前几乎不可能做好准备,等储备足够了,荷尔蒙和智力都已经严重下降了 @whigzhou: 其他社会学科也会在不同程度上受类似冲击,期待~ @whigzhou: 在许多社会学科,比如历史学,较高层次上的研究,需要大量下层研究结果做支撑,而下层研究往往由枯燥乏味而艰辛的材料阅读、爬梳、汇编工作构成,这种工作,只有当你熬成博导,手下有了一大批研究生给你打杂做苦力之后,才可能展开,可是已经熬成博导的人,智力与荷尔蒙都早已过了巅峰期,没有太多创造力了,此其一, 其二,也更重要的是,熬成博导过程的枯燥乏味艰辛,很可能已经把最有才华的人过滤掉了,早早就打消了进入该学科的念头,因为他们的才华让他们可以在其他学科不必经过漫长的苦力阶段即可开始高层次研究,因为这些学科的高层研究不需要那么漫长和海量的积累,不需要大批苦力为他打杂, 不久的未来,一位年轻历史学家将可以让AI给他打杂,很早便可开始较高层次的研究, 由此带来的另一个结果是,许多研究不再需要资金雄厚的机构支持,绅士科学家的时代将会复临
把经文圆过来

【2021-11-14】

总算弄明白一件事情,教廷当年把伽利略关禁闭,其实并不是觉得日心说有多么离经叛道,当时教廷私下里对日心说是持开发态度的,只是觉得证据还不够强,理论也不够扎实,所以暂时还不能接受,

这是因为,一旦接受日心说,大量经文就得重新解释,一些貌似矛盾的地方得圆过来,这本身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你想想,连三位一体都能圆出来的教会,还有什么圆不过来的?

问题是,教廷不希望来回折腾,我好不容易按日心说把经文圆过来了,过几天你这理论垮了,难道还让我再折腾一遍(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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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1-14】 总算弄明白一件事情,教廷当年把伽利略关禁闭,其实并不是觉得日心说有多么离经叛道,当时教廷私下里对日心说是持开发态度的,只是觉得证据还不够强,理论也不够扎实,所以暂时还不能接受, 这是因为,一旦接受日心说,大量经文就得重新解释,一些貌似矛盾的地方得圆过来,这本身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你想想,连三位一体都能圆出来的教会,还有什么圆不过来的? 问题是,教廷不希望来回折腾,我好不容易按日心说把经文圆过来了,过几天你这理论垮了,难道还让我再折腾一遍,那教廷权威岂不成了儿戏? 所以当时教皇专门把伽利略叫到了座前,让他拿出过硬证据,伽利略其实也拿不出什么,他举出的自认为最有说服力的证据是潮汐,说这是地球自转的证明, 结果教廷就没被说服,但起初也只是要求他在理论成熟之前先别到处宣扬,伽利略不听,这才吃了禁闭, 以上叙事在有些人看来好像是在为教廷辩护,其实要我说,这揭示了教廷更深刻的问题,使用强权追求思想统一和体系稳定,而不是单纯的倡导或反对某种具体学说,才是对科学的更大阻碍,  
两种理论化

【2021-11-03】

发现 Russell Roberts 的访谈真会掐时机,在弗里德曼死前两个多月采访了他,还是两个多小时的长篇访谈,科斯死前一年多又采访了他,两个老家伙都当时快说不动话了,

不知道下一个被他采访死的会是谁,Thomas Sowell?

听了科斯的访谈,发现张五常好多牛逼哄哄的话,其实都是在学科斯的舌,比如对博弈论的鄙视和攻击,科斯那辈人这么想可以理解,属于代沟问题,你一小后生也跟着起哄,就只能算无知了,

科斯对博弈论的攻击,看来只是他整体上反理论化倾向的一种表现,这种倾向里包含着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所针对的一些具体现象也确实毛病不小,问题是科斯无法把这一倾向以某种自洽的形式表达出来,因而只能停留于一种好恶情绪,当然,(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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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1-03】 发现 Russell Roberts 的访谈真会掐时机,在弗里德曼死前两个多月采访了他,还是两个多小时的长篇访谈,科斯死前一年多又采访了他,两个老家伙都当时快说不动话了, 不知道下一个被他采访死的会是谁,Thomas Sowell? 听了科斯的访谈,发现张五常好多牛逼哄哄的话,其实都是在学科斯的舌,比如对博弈论的鄙视和攻击,科斯那辈人这么想可以理解,属于代沟问题,你一小后生也跟着起哄,就只能算无知了, 科斯对博弈论的攻击,看来只是他整体上反理论化倾向的一种表现,这种倾向里包含着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所针对的一些具体现象也确实毛病不小,问题是科斯无法把这一倾向以某种自洽的形式表达出来,因而只能停留于一种好恶情绪,当然,科斯不可能完成这样的表达,因为那需要一种更高层次的理论化,甚至比他反对的那种理论化更理论化,也就是哲学思考, 听了他的一些具体抱怨后,我琢磨着,他真正反对的,其实是一种自上而下的理论化, 让我先解释一下什么叫自下而上的理论化,毕竟这是我刚刚发明的一对术语, 比如你研究了一家牙膏制造商,从中得到一些有关牙膏生产(或分销/定价/成本结构……)洞见,你想,或许这些道理也可适用于其他牙膏制造商,于是你把更多牙膏制造商纳入你的研究,然后,你最初那些见解中,有些得到了保留,有些被排除了,有些可能被修正了,但只要其中一部分得到了保留,你就完成了对这些见解的一次*一般化*,得到了一些比这些原始见解更一般的*理论*, 此类过程可以反复迭代,你可以把研究扩大到日化品制造业,然后整个制造业,或整个化工产业,或所以营利性私人企业…… 对这样的理论化,我想科斯是不会反对的, 他反对的其实是一种相反的过程,先发明一套概念和理论,然后用它去解释现实,当然在解释过程中,不可避免的需要将它具体化,于是便在理论内核外面衍生出一层又一层外围理论来解决使用内核理论时碰到的各种困难,这样的过程就是自上而下的理论化, 历史上,最典型的自上而下理论化就是牛顿体系的构建和扩展, 无需多言,这两种方向的理论化都是有价值的,恐怕科斯也无法反对牛顿体系创立的价值, 当然,他是在社会科学语境中谈这些事情的, 可是社会科学中的自上而下革命同样富有成果,边际分析,均衡,价格理论,达尔文主义,马尔萨斯,都是自上而下的方法, 科斯本人的最大贡献当然也是自上而下的,一个概念横空出世全面刷新了整个经济学学科,还部分刷新了政治学和法学, 可是他对此好像并不开心,他的一句名言是(大意):科斯定理不是我发明的,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在访谈中,他对受他启发而试图将他的见解理论化的那些努力显然十分不以为然, 可见哲学家还是有事情可做的, @宁静投资-秦:是归纳和演绎吗? @whigzhou: 和归纳/演绎没关系,自下而上就是奉行*最小程度一般化*原则,其最初洞见可能来自单一案例,而非归纳得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加以推广,每步推广的幅度不超出其能实际获取材料的范围 @whigzhou: 科斯反复宣扬的所谓真实世界经济学,大意便是如此,我也是听了这个访谈以后才弄明白  
必须全力压制

【2021-07-11】

学术圈在 Lab Leak Hypothesis 这事情上的表现,跟暖球圈的表现如出一辙,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在背弃科学原则、合谋压制异端上表现的更加赤裸裸和肆无忌惮,

而且这事情让我对学术圈压制异端的动机有了更多认识,在暖球问题上,我看到的是一般的镇痔立场和职业利益在起作用,因为暖球是个推动大规模政府干预的绝佳主题,而暖球恐惧带来的巨额经费养肥了众多研究机构,

可是在 LLH 问题上,我看到一些远更细小琐碎的动机也会促使他们合谋(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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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7-11】 学术圈在 Lab Leak Hypothesis 这事情上的表现,跟暖球圈的表现如出一辙,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在背弃科学原则、合谋压制异端上表现的更加赤裸裸和肆无忌惮, 而且这事情让我对学术圈压制异端的动机有了更多认识,在暖球问题上,我看到的是一般的镇痔立场和职业利益在起作用,因为暖球是个推动大规模政府干预的绝佳主题,而暖球恐惧带来的巨额经费养肥了众多研究机构, 可是在 LLH 问题上,我看到一些远更细小琐碎的动机也会促使他们合谋压制异端,比如: 1)当他们觉得这个观点会被某位GOP大佬(比如川毛)用作武器,赞成它就是在给他递刀子,所以必须全力压制,不管它是否有一些道理或有望成立, 2)当他们觉得这个观点若是成立,会让他们曾与之有过密切合作关系的同行非常难堪,或陷于极为不利的境地,也会竭力压制,这既可能是他们确实不想让那些同行难堪,也可能只是不想失去从这种合作关系中得到的利益, 这刷新了我对学术圈堕落程度的观感,以前,有人若是告诉我上述两种动机会让一批人保持沉默,我可能会相信,但很难相信一大批专业权威会出于这种动机而给《柳叶刀》写联名信把一种观点斥责为阴谋论,  
心理学重灾区

【2021-04-25】

@whigzhou: 不要读格拉德维尔的第73个理由(除非只是为了收集谈资)

@学经济家: 看来前几十年的心理学框架太多胡说八道,得谨慎使用…

@whigzhou: 社会心理学是重灾区,其次是人格心理学,认知心理学相对比较硬,所以我向来提倡从认知心理学入手

@shuli-rygh:进化心理学也很好

@whigzhou: 进化心理学和其他分支不是以同一个维度切分出来的,它是以方法论维度切出的,所以可以有进化认知心理学,进化(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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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4-25】 @whigzhou: 不要读格拉德维尔的第73个理由(除非只是为了收集谈资) @学经济家: 看来前几十年的心理学框架太多胡说八道,得谨慎使用… @whigzhou: 社会心理学是重灾区,其次是人格心理学,认知心理学相对比较硬,所以我向来提倡从认知心理学入手 @shuli-rygh:进化心理学也很好 @whigzhou: 进化心理学和其他分支不是以同一个维度切分出来的,它是以方法论维度切出的,所以可以有进化认知心理学,进化人格心理学,进化社会心理学 @whigzhou: 也就是说,如果以主题维度切分的那些分支都接受了新达尔文方法论,那么进化心理学就没必要存在了 @whigzhou: 这就好比计量史学与政治史、经济史、社会史、生态史之间的关系  
休谟断头台

【2021-03-15】

昨天晚上本来想写个有关*社达*的帖子,因为我最近又好几次看到这个词,可是写到一半时却发现,我必须先解决一个哲学问题,话才说的下去,

这个问题是:一种科学理论,能否被用作道德辩护的工具?

或者更强的版本:积极提倡一种科学理论,这一做法本身是否构成了对某些行为(或状况/习俗/传统/制度/文化)的道德辩护?

具体到*社达*问题就是:倡导达尔文理论,并积极将其运用于人类与社会,是不是在为弱肉强食主义做道德辩护?

有些人,包括十年前的我,可能会说,根据休谟断头台原则,从经验认识得不出价值判断或道德法则,所以,无论达尔文主义是否能帮助我们认识和理解某些行为(或状况/习俗/传统/制度/文化),都不会构成对它们的道德辩护,

逻辑(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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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3-15】 昨天晚上本来想写个有关*社达*的帖子,因为我最近又好几次看到这个词,可是写到一半时却发现,我必须先解决一个哲学问题,话才说的下去, 这个问题是:一种科学理论,能否被用作道德辩护的工具? 或者更强的版本:积极提倡一种科学理论,这一做法本身是否构成了对某些行为(或状况/习俗/传统/制度/文化)的道德辩护? 具体到*社达*问题就是:倡导达尔文理论,并积极将其运用于人类与社会,是不是在为弱肉强食主义做道德辩护? 有些人,包括十年前的我,可能会说,根据休谟断头台原则,从经验认识得不出价值判断或道德法则,所以,无论达尔文主义是否能帮助我们认识和理解某些行为(或状况/习俗/传统/制度/文化),都不会构成对它们的道德辩护, 逻辑上,这么说没错, 可是我们不是按逻辑来生活的,经验认识确实可能影响我们的价值与道德系统,这种影响可能以几种方式发生: 1)特定经验认识会改变我们对特定道德规范的乐观度,比如,当你用达尔文眼光重新考察了人类历史之后,你对某一特定道德规范的乐观程度可能就会改变,这里的乐观/悲观有两层意思:A)对该规范得到普遍遵循之可能性的评估,B)对遵循该规范的那些个体与社会之命运的评估, 假如你借助达尔文主义所获得的经验认识让你对某种道德规范变得极度悲观,你发现,这种规范要么没多少人会遵循,要么遵循它的人下场会很悲惨,那你就很可能抛弃这种道德观了,当然,这是一种*事实上的*因果关系,而不是逻辑关系,逻辑上,你完全可以继续坚守那种道德观并坐等噩运降临或黑暗时代到来, 2)个人的道德系统是个庞杂的东西,其中包括很多相互独立的价值函数和道德法则,而不是由单一函数/法则计算演绎而成,这些组成元素以不同的优先级被组织在一个层次结构中,而它们之所以能被组织起来,是因为某些经验认识把它们关联了起来,所以,每当你获得一项新的经验认识时,这个结构便可能遭受冲击,此时会触发一个反思再平衡过程,各元素的关系被重新协调,其中某些可能被迫修正或抛弃,最终达致一个新的(罗尔斯所称的)反思平衡状态(reflective equilibrium), 举个例子:在你的价值体系中,古典音乐和印象派艺术是备受珍爱的,智能手机和摩托艇是激动人心的发明,而私人财产权是受鄙视的,雇佣关系是不道德的, 然后某一天,你认识到,若没有私人财产权和雇佣关系,那些你珍爱的东西,那些让你激动万分的玩意儿,全都不会存在,而假如今天就废除私人财产权和雇佣关系,这些已经存在的东西也很快会消失, 无论你出于何种缘故而获得了这一认识,也无论这一认识是否正确,问题是:获得这一认识之后,你的价值体系仍然会保持原封不动吗? 或许有人会,但依我看,很多人(恐怕绝大部分人)不会,我相信,一般人在此类情况下都会感受到巨大的价值冲击,并因而会做出反思调整,努力达致新平衡, 3)道德不只是个人的事情,有些道德原则会经由个体间的协调和同意过程而成为社会契约的一部分,正是这种可能性,促使人们进行道德争辩(而不仅仅是个人反思),因为任何个体都不得不生活在某一共同体中,所以他时不时就会面临这样的需要:努力说服其共同体伙伴接受自己青睐的道德原则,或放弃自己反对的那些原则,特别是当这些原则有望被纳入(或眼看就要被剔除出)社会契约时, 而正因为上述第2点,道德争辩与说服的一种常见方式,便是努力让对方获取某种你希望他获取的经验认识,以期在他头脑中触发一个反思再平衡过程, 所以,基于以上三条,一种用来引导我们认识世界的理论,以及运用这一理论而获得的经验认识,尽管不能从逻辑上引出任何道德法则,却完全可能影响个人的道德观,以及共同体的道德规范,乃至社会契约——在此意义上(且仅仅是*在此意义上*),说一种科学理论(特别是社会科学理论)可以用做道德辩护的工具,确实不算错, 再来看问题的更强版本:倡导一种经验性理论,这一做法本身是否可能构成了一种道德辩护? 依我看,这么说并非在所有可能情况下都完全没道理, 设想存在这样一种理论(T),一旦人们接受它的引导,运用它来认识世界,便有极大的可能获得这样一种经验认识(P):任何奉行特定道德规范(M)的群体,都会遭受这样的命运(D):在三代人之内灭绝,若多数人类群体奉行M,文明将在三代人之内毁灭, 同时,由于你可以安全的假定,你的绝大多数共同体伙伴都无法在价值上接受D这样的后果,因而你可以安全的预期:假如他们接受理论T,并得出与之相应的经验认识P,便有极高的概率会抛弃M,转而接受另一种道德规范(M'), 当然,上述信念链条的每一环都会打折扣,但至少理论上完全有可能,在打完这些折扣之后,你对你的共同体伙伴在接受T与抛弃M之间的关系,仍然足够确信——在且仅在此意义上,说倡导T就是在攻击M,或是在倡导M',并非没有道理,  
西多会数字系统

【2021-02-04】

13世纪西多会修道士(Cistercians)设计的数字符号系统,用字符的四个象限分别表示一个十进制位,因而每个字符可表示1-9999之间的任何数值,非常紧凑的设计方案,图中最后一行是几个应用示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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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档狂飙2021:看似精妙但使用起来较阿拉伯数字有何优势呢。

@whigzhou: 比(其替代对象)罗马数字有优势就行了

@殆知喵:仓廪实然后好玩耍[可爱]//@重生字幕组:修道院里吃饱撑着的[允悲(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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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2-04】 13世纪西多会修道士(Cistercians)设计的数字符号系统,用字符的四个象限分别表示一个十进制位,因而每个字符可表示1-9999之间的任何数值,非常紧凑的设计方案,图中最后一行是几个应用示例 ​​​​ 537956cagy1gnbfmq1vfaj20mk0mswfs @R档狂飙2021:看似精妙但使用起来较阿拉伯数字有何优势呢。 @whigzhou: 比(其替代对象)罗马数字有优势就行了 @殆知喵:仓廪实然后好玩耍[可爱]//@重生字幕组:修道院里吃饱撑着的[允悲][允悲][二哈] @whigzhou: 修士可不是闲人,修道院是中古欧洲规模化企业的先驱,农工商经营都很活跃,许多产业都是他们开创的,许多技术创新(比如水动力系统)也来自那里,这也是为何他们无法忍受罗马数字系统  
结婚高峰

【2021-01-23】

历史学家为了从有限史料中榨出一点点信息真是绞尽脑汁,前现代英格兰保存最完整的史料是洗礼、婚姻和遗嘱记录,所以各路史家都拼命从中淘数据,Kussmaul 注意到,以谷物耕种为主的地区,结婚高峰在收获后的八月,而以畜牧为主的地区,结婚高峰在春季产仔高峰之后,基于这一特征,他发现,17世纪英格兰农业的地区专业化程度明显高于16世纪,非常聪明的方法(引文摘自:Mark Overton: Agricultural Revolution in England, p.103)

537956cagy1gmxlibump9j20u70b5<a href='https://headsalon.org/archives/8407.html' class='more-link'/>(more...)</a></p>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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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1-23】 历史学家为了从有限史料中榨出一点点信息真是绞尽脑汁,前现代英格兰保存最完整的史料是洗礼、婚姻和遗嘱记录,所以各路史家都拼命从中淘数据,Kussmaul 注意到,以谷物耕种为主的地区,结婚高峰在收获后的八月,而以畜牧为主的地区,结婚高峰在春季产仔高峰之后,基于这一特征,他发现,17世纪英格兰农业的地区专业化程度明显高于16世纪,非常聪明的方法(引文摘自:Mark Overton: Agricultural Revolution in England, p.103) 537956cagy1gmxlibump9j20u70b5adn  
牛顿

【2020-09-27】

读了Rob Iliffe的《牛顿新传》,篇幅很小的一本书,却完全颠覆了我对牛顿的印象,简单记录一下我的观感:

1)牛顿极度热衷于从纷乱世界中寻找出各种模式,这一点上,他非常勤奋,且兴趣广泛,也可以说目光十分敏锐,

2)可是有个毛病:他辨别和认定一种模式的阈值特别低,所以无论他将目光投向何处,总是能(自认为)发现一大堆模式,成堆成捆的,所以,假如你不限于公开出版物而检查其私人笔记和信件的话,会发现他头脑里充斥着一堆堆杂乱的想法,其中大部分质量很低,或者说非常草率随意,即便以当时的标准,这些东西也会让他显得(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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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9-27】 读了Rob Iliffe的《牛顿新传》,篇幅很小的一本书,却完全颠覆了我对牛顿的印象,简单记录一下我的观感: 1)牛顿极度热衷于从纷乱世界中寻找出各种模式,这一点上,他非常勤奋,且兴趣广泛,也可以说目光十分敏锐, 2)可是有个毛病:他辨别和认定一种模式的阈值特别低,所以无论他将目光投向何处,总是能(自认为)发现一大堆模式,成堆成捆的,所以,假如你不限于公开出版物而检查其私人笔记和信件的话,会发现他头脑里充斥着一堆堆杂乱的想法,其中大部分质量很低,或者说非常草率随意,即便以当时的标准,这些东西也会让他显得非常神棍, 3)依我看,他的这一思维特征和他的精神状况很有关系,可以说,他时常处于一种妄想症边缘的状态,所谓妄想就是模式识别阈值低,总是能从捕风捉影中发现各种预兆、计划、阴谋……支持这一猜测的线索是,他确实在1690年代经历过短期的精神崩溃, 4)而同时,毋庸多言,他当然是个罕见的天才,特别是数学天赋, 5)牛顿在有着上述毛病,却最终能够成就伟业,是因为:当时科学共同体已经形成,而且共同体内已经有了一套规范,这套规范,以及共同体内的互动机制,最终将他引上了正路,主要表现在以下两点, 6)共同体对什么东西适合发表,并且值得被讨论和接纳,已经有了一些粗略的标准,这起了一个过滤器的作用,牛顿的那些乱糟糟的念头里只有极小一部分通过了这个滤网,进入讨论圈,为了发表,牛顿被迫把一些念头以可接受的清晰性和严格性表述出来,而被迫这么做时,他的数学天赋恰好派上了用场, 7)共同体内的互动机制,时不时会将牛顿的注意力强行拉到适当的轨道上来,也就是那些得到众多科学家关注,已经有了许多尝试和推进,已被界定和描述的比较清除,已经开发了许多实验手段,收集了大量原始材料的问题, 8)上一点最突出的例子是力学,力学原本在牛顿涉猎极广的研究中只是个小课题,而且他的路子完全走歪了,最初是胡克把他拉上了正轨,实际上万有引力定律的雏形就是胡克提出并透露给牛顿的,胡克和牛顿是老对头,关系很差,可是胡克自己数学不行,自知没能力从引力定律推导出开普勒定律,他知道牛顿数学厉害,所以压下积怨,希望牛顿能解决这问题,后来哈雷又拉了一把,需要求解的问题类似,只是用于彗星而非行星(和胡克相反,哈雷是牛顿的脑残粉),牛顿正是在解决这组别人找上门让他求解的问题的过程中,形成了他的体系,同时抛弃了他原本在歪路上形成的那些念头, 9)由此可见,科学共同体的存在,科学活动的组织化,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让我想起比牛顿早一百年的另一位天才,John Dee,同样才华横溢,牛顿要是早出生一百年,大概会成为另一个John Dee。 @whigzhou: 以数学论,牛顿在当时可谓傲视群雄,可是若以自然哲学或思辨能力论,我觉得伽利略远在牛顿之上  
科学浓度

【2020-09-24】

@whigzhou: 加利福尼亚科技精英荟萃,成功人士云集,科学浓度比黑芝麻糊高五倍,这就难怪加州人会相信一些红脖乡巴佬想破脑瓜都弄不明白的事情,诸如:

1)电动车是零排放交通工具,

2)太阳能面板也是零排放,

3)只要你用的是电,那么无论干啥都是零排放,

4)煤电厂当然不是零排放,不过只要从加州搬到犹他,那就又是零排放了,

5)暖球问题再不解决,人类将在十年内灭绝,

6)哪怕人类在十年内就要灭绝,我们也不(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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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9-24】 @whigzhou: 加利福尼亚科技精英荟萃,成功人士云集,科学浓度比黑芝麻糊高五倍,这就难怪加州人会相信一些红脖乡巴佬想破脑瓜都弄不明白的事情,诸如: 1)电动车是零排放交通工具, 2)太阳能面板也是零排放, 3)只要你用的是电,那么无论干啥都是零排放, 4)煤电厂当然不是零排放,不过只要从加州搬到犹他,那就又是零排放了, 5)暖球问题再不解决,人类将在十年内灭绝, 6)哪怕人类在十年内就要灭绝,我们也不能冒核电带来的风险, 7)再过十分钟泰坦尼克就要沉没了,可是我们决不能坐橡皮艇逃生,因为科学家说了,橡皮有致癌风险,屁股一沾上橡皮就会让你十年内得癌风险提高5.55%,那是万万不可的, ……
盖茨主义慈善

【2020-09-21】

@whigzhou: 盖茨主义慈善的原则可归结为:充分利用现有的科技与市场手段,以尽可能高的效率,疗治最多的伤痛,同时绝不考虑或谈论正在源源不断制造出这些伤痛的制度与文化条件。历史上的慈善家并非都是如此。 ​​​​

@慕容飞宇gg:为什么现在的超级富豪不办大学了

@whigzhou: 而且现在的富N代里也没有gentleman scientist了,这两种匮缺可能有着同样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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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9-21】 @whigzhou: 盖茨主义慈善的原则可归结为:充分利用现有的科技与市场手段,以尽可能高的效率,疗治最多的伤痛,同时绝不考虑或谈论正在源源不断制造出这些伤痛的制度与文化条件。历史上的慈善家并非都是如此。 ​​​​ @慕容飞宇gg:为什么现在的超级富豪不办大学了 @whigzhou: 而且现在的富N代里也没有gentleman scientist了,这两种匮缺可能有着同样的缘故 @whigzhou: 想当年达尔文就从未担任任何教职,或受雇于任何机构,全靠吃爹
贿赂性引用

【2020-08-16】

所谓匿名审稿其实没那么匿名,很多投稿人大概能约略猜到审稿人是谁,于是就在论文里塞进一些贿赂性引用,一些审稿人甚至主动施压,要求作者添加马屁引用,不知道他们具体怎么做到的,不过从Nature这篇文章看,这种事情圈内好像早就众所周知了,现在有人开发了一套系统来识别这种索贿行为,运行结果显示,情况可能相当普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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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8-16】 所谓匿名审稿其实没那么匿名,很多投稿人大概能约略猜到审稿人是谁,于是就在论文里塞进一些贿赂性引用,一些审稿人甚至主动施压,要求作者添加马屁引用,不知道他们具体怎么做到的,不过从Nature这篇文章看,这种事情圈内好像早就众所周知了,现在有人开发了一套系统来识别这种索贿行为,运行结果显示,情况可能相当普遍。  
一元一次方程综合征

【2020-08-07】

社科界有一种流行病,不妨称为『一元一次方程综合征』,症状如下:

1)每当有人提出一个解释因子,不喜欢的人便会将其斥为XX决定论,诸如地理决定论,环境决定论,文化决定论,遗传决定论,经济决定论……常见景象是,一群患者相互指责对方是XX决定论者;

2)在尝试为某类现象寻求解释,或构建理论时,喜欢罗列一组单因素假说,并理所当然的认定它们是相互排斥的,从来不会意识到这一互斥性本身需要论证,其逻辑后果是,当其中一个假说与观察不符时,便认为自己已经成功的『排除(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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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8-07】 社科界有一种流行病,不妨称为『一元一次方程综合征』,症状如下: 1)每当有人提出一个解释因子,不喜欢的人便会将其斥为XX决定论,诸如地理决定论,环境决定论,文化决定论,遗传决定论,经济决定论……常见景象是,一群患者相互指责对方是XX决定论者; 2)在尝试为某类现象寻求解释,或构建理论时,喜欢罗列一组单因素假说,并理所当然的认定它们是相互排斥的,从来不会意识到这一互斥性本身需要论证,其逻辑后果是,当其中一个假说与观察不符时,便认为自己已经成功的『排除』了该假说中的那个解释因素; 3)当他们发现某类事情竟然牵扯到了两个或更多因素,其中一个或更多竟然是非线性的,常会激动的宣告:还原论方法破产了!人类有望再次从决定论的暴镇下得到解放! 我的初步诊断:他们的数学老师好像只讲到一元一次方程为止,后面就没讲了。 听起来好像蠢的不可思议,相信大伯,事实上真的很流行。 @独沐东南风:回复@Male_Fetish:现在某些学校已经要求全部学科学高数了(难度会有差异),希望这可以成为一种趋势。 @whigzhou: 没用,听课,啃教科书,做题,考100分,一转身全忘了,学过一种方法,和把它融入自己的思考习惯,完全两码事,博士们(无论哪个学科)不可能真的没见过多元高次方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