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发表的文章(83)
星巴克与哈根达斯
辉格
2013年10月22日
最近,以星巴克为靶子,央视再次玩弄起了“揭批暴利”的拙劣游戏,它那套以原料成本计算暴利、以基于市场汇率的国际价格比较论证国别歧视的方法,自然不值一提,不过,从商业角度看,星巴克的价格差异这件事本身倒是有些值得玩味之处。
一种评论认为,星巴克在中国市场定价偏高,是因为国内同行不争气,未能对他施加足够竞争压力,而按照星巴克自己的说法,定价差别是基于运营成本和“市场动因”上的差异,这两种说法,恐怕都没有点中问题的关键。
在美国,星巴克只是另一个快餐式消费品牌,其消费者也只是普通大众,而在(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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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巴克与哈根达斯
辉格
2013年10月22日
最近,以星巴克为靶子,央视再次玩弄起了“揭批暴利”的拙劣游戏,它那套以原料成本计算暴利、以基于市场汇率的国际价格比较论证国别歧视的方法,自然不值一提,不过,从商业角度看,星巴克的价格差异这件事本身倒是有些值得玩味之处。
一种评论认为,星巴克在中国市场定价偏高,是因为国内同行不争气,未能对他施加足够竞争压力,而按照星巴克自己的说法,定价差别是基于运营成本和“市场动因”上的差异,这两种说法,恐怕都没有点中问题的关键。
在美国,星巴克只是另一个快餐式消费品牌,其消费者也只是普通大众,而在中国,星巴克的主力消费者是追随西方文化的都市年轻白领;这两群消费者虽在消费着同样的产品,但他们在各自社会结构中所处的位置不同,看待这一消费行为的方式也不同,去星巴克喝一杯咖啡这件事,对他们有着相当不同的社会学意义。
这一差别在商业上引出了两个后果:首先,两国消费者的地理分布不同,中国的星巴克消费者更多集中在白领聚集的大城市,特别是受西方文化影响更大的沿海大都市的中心商业区,这意味着更高的店铺租金;其次,中国消费者为这项消费行为赋予了更多文化意义——包括文化认同、自我身份定位和个性彰显——,而这些意义的实现更多的依赖在店消费,而不是仅仅买走一杯咖啡,这意味着更低的翻台率和更高的单位固定成本。
这件事给我们的启发是,随着一种消费文化的传播,追随模仿者的组成特质会改变这种文化的性质,把它变得与其最初形态不同,这就要求,当一家跨国企业在不同文化之间推行一种消费模式时,需要对这种改变作出反应,而事实也表明,他们已经学会了如何反应。
或许我们可以把这种情况称为“哈根达斯现象”,因为它比星巴克更清晰的演示了上述机制,哈根达斯在美国只是个普通大众品牌,不算高档,更与奢侈无关,但在中国,由于被新潮白领选中而作为“说到它时显得不那么俗气的冰激凌”——它的北欧名字可能也起了点作用——而身价数倍。
较弱的例子是肯德基,在中国的三四线小城市,周末带孩子去肯德基吃饭常常是对孩子的一次奖励,许多家长甚至在肯德基为孩子过生日,这种情况在肯德基的故乡恐怕是闻所未闻和不可思议的。
不过,并不是任何西方消费品牌在中国都会有类似待遇,它必须能够典型的代表西方消费文化,而且要时常在影视文学作品中出现,不能太偏僻太小众;当然,这是近十几年来城市年轻人有了越来越多的机会通过媒体、影视、海外华人的文章、与海归的接触了解西方世界之后的情况,而在二十多年前,一个精心捏造的假洋品牌也足以获得高端洋气上档次的地位。
而且,这种商品还必须与被视为更高阶的身份相匹配,才能获得哈根达斯溢价,比如自行车,当它作为代步工具时,在当前的中国会被视为与低收入相关联的元素,而只有它作为健身工具时,才可能是高端洋气的,所以,假如某个欧美品牌自行车进入中国,若定位于代步市场,定价会低于欧美,若定位于运动健身市场,适当的定价应高于欧美。
全球化时代,随着消费模式在不同文化间传播,哈根达斯现象大概不会少见,从喜欢以某种方式喝咖啡的某甲,到喜欢像某甲那样喝咖啡的某乙,到喜欢让别人觉得他在像某甲那样喝咖啡的某丙,再到喜欢被某乙某丙们视为同类的某丁,虽然都在喝着同样的咖啡,但驱动这些消费的动机、他们对服务的需要、以及愿意为此付出的代价,都是不同的。
以前美国华人还没这么多的时候,美国人去中餐馆吃饭,也算得上是开洋荤了,很明显,针对此类偏好的中餐馆,其服务模式和定价策略,都会与国内中餐馆大相径庭;前些年,身边有个华人女朋友陪着,在许多美国人眼里也是很有面子的事情,不过,同样是娶一位华人女孩这件事,对于中国青年和美国青年,其动机和意义更是相去万里了。
【2013-10-06】
@Ent_evo #没想明白的问题#有袋类比有胎盘类“弱”吗?习惯上我们觉得自从人类带着有胎盘类进了澳洲,有袋类就是被虐的份儿。真的是这样吗?有袋类到底哪里弱了呢?又是为什么弱呢?澳洲好歹也是个大陆,进化能区分“澳洲大小的大陆”和“欧亚大小的大陆”吗?是什么机制导致了这个区分呢?
@whigzhou: “弱”不是因为它们是有袋类,而是它们经历的环境/对手史不如旧大陆的丰富,因而留下了更多未经考验和强化的软肋吧?
@Ent_evo: 如(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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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0-06】
@Ent_evo #没想明白的问题#有袋类比有胎盘类“弱”吗?习惯上我们觉得自从人类带着有胎盘类进了澳洲,有袋类就是被虐的份儿。真的是这样吗?有袋类到底哪里弱了呢?又是为什么弱呢?澳洲好歹也是个大陆,进化能区分“澳洲大小的大陆”和“欧亚大小的大陆”吗?是什么机制导致了这个区分呢?
@whigzhou: “弱”不是因为它们是有袋类,而是它们经历的环境/对手史不如旧大陆的丰富,因而留下了更多未经考验和强化的软肋吧?
@Ent_evo: 如果只说理化环境的话讲不通,澳洲可是它们的主场,怎么说也应该比远道而来的别的生物更加适应。如果讨论生物环境的话也略奇怪,你说一个小岛上对手单调这可以理解,澳洲自己也是个大陆,动物物种又不像人类那样遍布全球、跨文化交流,三千公里和一万公里就差这么多吗?
@whigzhou: 物种的进化遗产的来历并不局限于物种历史,而是该物种所在世系(上溯至生物起源)的整个进化史,对这里的问题而言,对遗产差异负责的环境/对手历史差异至少可上溯至澳洲与旧大陆形成生殖隔离的时候
@whigzhou: 另外,戴蒙德在《崩溃》里说澳洲土地比较贫瘠(因为缺少火山活动、造山运动和冰川),可能也有关系
@游灵--鎏琳:同意钻石老爷的观点,澳洲土地贫瘠,气候不佳,初级生产力不够所以大型动物被土著人类灭绝了,小型动物干不过有胎盘类
替代教育有待走出边缘
辉格
2013年9月16日
21世纪教育研究院最近发表的一份研究报告,引来了对在家上学现象的许多关注;近年来,包括在家上学在内的各种替代教育(alternative education)实践正在迅速涌现,尽管总体规模还很小,但已经形成了一股不容忽视的潮流,对主流教育体制感到不满和绝望的众多家长和教育者,正在以极大的热情和执着在各自的方向上探索出路。
在许多人看来,体制内教育糟糕得难以容忍,而且正在变得越来越糟糕,在许多方面到了摧残孩子的程度,这样的认识至少在一些社会阶层和亚文化群体中已在相当程度上成为共识;但另一方面,尽管不满,家长们却几乎没有其他选择,移民似乎成了摆脱这种教育的唯一出路(实际上这已成了一条很常见的移民动机)。
换句话说,尽管对新型教育的需求普遍而强烈,尽管对替代教育的种种探索也已持续多年,但这些探索迄今未能找到足以成为普通家长可行选项的替代品,在旺盛的需求与薄弱的供给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鸿沟,目前正在被实践的替代方式,要么难以让足够多家长信服,要么代价过于高(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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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代教育有待走出边缘
辉格
2013年9月16日
21世纪教育研究院最近发表的一份研究
报告,引来了对在家上学现象的许多关注;近年来,包括在家上学在内的各种替代教育([[alternative education]])实践正在迅速涌现,尽管总体规模还很小,但已经形成了一股不容忽视的潮流,对主流教育体制感到不满和绝望的众多家长和教育者,正在以极大的热情和执着在各自的方向上探索出路。
在许多人看来,体制内教育糟糕得难以容忍,而且正在变得越来越糟糕,在许多方面到了摧残孩子的程度,这样的认识至少在一些社会阶层和亚文化群体中已在相当程度上成为共识;但另一方面,尽管不满,家长们却几乎没有其他选择,移民似乎成了摆脱这种教育的唯一出路(实际上这已成了一条很常见的移民动机)。
换句话说,尽管对新型教育的需求普遍而强烈,尽管对替代教育的种种探索也已持续多年,但这些探索迄今未能找到足以成为普通家长可行选项的替代品,在旺盛的需求与薄弱的供给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鸿沟,目前正在被实践的替代方式,要么难以让足够多家长信服,要么代价过于高昂而难以实行;而与此同时,原本被寄予希望的民办教育,却多半沦为了体制的追随者,在迎合应试教育方面,他们甚至常常比公立学校更加起劲。
替代教育的这一不如人意的局面,根本原因当然是制度限制,但在探索与实践者方面,似乎也不乏可以反思与改进之处;其中影响最显著的一点,或许可以称为“拓荒者效应”,作为第一批吃螃蟹者,过去十多年在体制外寻找教育出路的家长,大都是在几乎完全没有专业供给方帮助的情况下“徒手”探索的。
这么做既需要很大勇气,也要付出很高代价,许多家长为了能以自己的方式教育孩子,或者找到合适的教育环境,常常放弃工作和事业,甚至举家搬迁,或带着孩子四处游学;所以,尽管希望脱离体制的家长很多,但真正能够鼓起勇气跨出这一步并坚持多年的,都不是普通人,他们的个性往往有着浓厚的理想主义色彩,也往往具有强烈的宗教情怀。
所以我们看到,目前较为流行的几种替代教育模式,全都具有宗教背景(假如我们在最宽泛的意义上使用“宗教”一词的话):出于宗教原因而在家上学的基督徒,送孩子上私塾、国学堂和读经班的儒教徒,把大理变成替代教育圣地的佛教徒和各式各样的灵性论者,而迄今最成气候的替代教育模式华德福([[Waldorf education]]),作为其思想基础的所谓人智学([[anthroposophy]]),其实也是一种新宗教。
宗教背景本身对教育事业并不是问题,它在很长历史中都是教育的主要载体,在西方,教会也曾是教育的最大赞助者,但新皈依者所特有的理想主义和偏激气质,在为他们的探索实践提供勇气和毅力的同时,却也构成了一些障碍,特别是他们对科学方法和商业化的疏离、冷淡甚至抵制。
许多家长和教育者单纯强调天性、爱、自由、接纳等等抽象而笼统的观念,而疏于为他们的理念寻找一套含义具体明确、可操作、其成效可在实践中得到检验的教育方法,有些人甚至对刻意寻求教育方法表示反感,认为那会妨碍孩子天性的自由发展,许多人也反对划分科目和设置课程,以及按特定阶段顺序推进的教学程序,因为这些东西会让他们联想起传统主流教育,因而产生条件反射式的反感。
实际上,即便他们愿意这么做,也会因为缺乏可以依靠的研究资源,或者难以与之形成互动关系,而得不到必要的学术支持;理想情况下,我们本可期望,教育实践的探索会从发展心理学、认知科学和学习理论等相关学科成果中得到启发,他们的实践经验也会被反馈到这些学科中,而诸如教育学之类关系更直接的应用学科,则会借助恰当的概念体系、启发式模型和统计手段,将这些经验转变成具有普遍意义和借鉴价值的科学事实,而不仅仅停留在零散的个体经验和小圈子内流传的朴素知识甚至只是逸闻的状态。
未经科学方法加工的个体经验和朴素知识是高度情境依赖的,很难脱离特定情境而被当事者以外的其他人利用,因而也难以有效的积累、传播和组合;所以,一个实践领域若没有相应的学术支持,就无法建立起一个由经验与理论之间的递归反馈过程所构成的自我积累和自我优化的知识体系,所有新人几乎都要从头摸索,从流传的朴素知识和师徒相授中得到的帮助很少,而他们的探索路径也是随机漫游式的,而不是在理论指导下的启发式搜索。
当然,假如有一个大规模市场体系,其淘汰机制或许能帮助我们找到好的模式和方法,但即便如此,在缺乏科学方法的情况下,市场选择在上千年里取得的进展,可能还比不上引入了科学方法的市场在几十年内的发展程度,况且我们现在根本没有这样的市场,替代教育的生存空间被体制压制得极为狭小。
然而,即便这个狭小空间,也并未被探索者充分利用,而这很可能与他们的理想主义气质所带来的另一个倾向——远离商业化——有关;很少有人将替代教育作为一门生意去做,去探索一种在财务上可自我维持和自我积累的可行商业模式,更多人将此当作自助和互助,或者慈善和公益事业。
结果是,除了国内学生很难进入的国际学校之外,替代教育实践者所办学校极少有成规模的,学校当然不是越大越好,但实在太小就会面临许多无法克服的困难,许多需要靠规模来摊薄成本的教育条件就无法利用,比如百人以下的学校就不大可能有足球场,30人以下就很难组织体育竞技,再小的话,就很难给同年龄段孩子单独开课了,需要昂贵设备和教具的教室也不可能配置;更重要的是,如果可以相处的同龄孩子太少,他们的成长过程中就会缺乏原本应有的某些社会关系和社会经历,类似于独生子、孤儿或从小就不上学而被家长带在大人世界里的孩子所缺乏的那些东西。
规模太小当然主要是因为制度限制,而且在风险很高且制度前景不明朗的情况下,也很难说服投资者进入,但无论如何,将一所稍具规模的民办小学办得不那么像体制内学校,至少放弃作为万恶之源的应试目标和原始野蛮的洗脑灌输,改变最具压制性和伤害性的管教方式,总是存在一些空间的,但实际上很少有人向这个方向尝试;或许这种部分改良会被视为妥协,而这与理想主义是格格不入的。
不过,尽管有着种种问题,尽管发展状况还很不如人意,但毕竟这些早期实践者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为后人开拓了许多道路,也建立了一些滩头阵地,这些成就,连同他们的故事的传播,会让后来者的抉择不再那么艰难,也不再显得那么另类,因而逐渐会吸引来一些具有不同气质的参与者。
如同所有变革运动一样,在第一代先锋凭借理想和勇气完成拓荒之后,第二代参与者通常会更加温和与务实,更能平静而同情的看待与自己不同的理念和做法,包括他志在改造的旧体系,这样,他们也将更有意愿和机会去利用主流社会的资源来推进自己的事业,尤其是来自主流科学界的学术资源和主流市场的商业资源,到那时,他们方能从目前的边缘地位走出来,成为普通家长也可轻松做出的选择。
【2013-09-14】
@whigzhou: 传说中的“自由放任” http://t.cn/z8WyYqF 斯姆特-霍利关税法于1930年6月17日成为法律,该法案将2000多种的进口商品关税提升到历史最高水平。当时在美国,有1028名经济学家签署了一项请愿书抵制该法案;而在该法案通过之后,许多国家对美国采取了报复性关税措施,使美国的进口额和出口额都骤降50%以上
@whigzhou: 若评选20世纪影响最大的事件,我会把一号票投给它,它导致(至少很大程度上配得上该词)了大萧条、罗斯福、二战、北极熊、东方红、西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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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9-14】
@whigzhou: 传说中的“自由放任” http://t.cn/z8WyYqF 斯姆特-霍利关税法于1930年6月17日成为法律,该法案将2000多种的进口商品关税提升到历史最高水平。当时在美国,有1028名经济学家签署了一项请愿书抵制该法案;而在该法案通过之后,许多国家对美国采取了报复性关税措施,使美国的进口额和出口额都骤降50%以上
@whigzhou: 若评选20世纪影响最大的事件,我会把一号票投给它,它导致(至少很大程度上配得上该词)了大萧条、罗斯福、二战、北极熊、东方红、西方红……
@miracleshsq:历来共和党不是都提倡自由贸易,为何居然会是由共和党人提出这个法案呢?
@whigzhou: 没有“历来”,只是支持自由贸易者稍多而已,大名鼎鼎的Ron Paul不是还对几乎所有自由贸易协定投了反对票嘛 http://t.cn/z8r0z70
@慕容飞宇gg:那个条目好像不是那个意思吧。那个条目说 Ron Paul 支持自由贸易,但是反对自由贸易协定,他认为自由贸易协定是利益集团的产物
@whigzhou: 嗯,他支持自由贸易理念,但投票反对所有推动自由贸易的法案,嗯,这就是罗粉的特点,他们喜欢自由理念,但不喜欢自由
@whigzhou: 共和党祖师爷林肯,就是个死硬贸易保护主义者
@野也果酱:民主党/共和党的左右分野,是新政之后才开始有的
@whigzhou: 嗯,从党派身份预测政治立场的可靠性很低,特别是把时间跨度拉大之后
@whigzhou: 比如民主党,我就一直没弄明白他们想干嘛,好像唯一不变的是喜欢歧视人,不让歧视黑人了,就改成歧视白人,现在白人也不让歧视了,只好歧视黄人了
辉格
@ 2013-09-04 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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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分类:微言大义
【2013-09-03】
@小小nopainkiller RIP Ronald Coase, the world has lost a true giant
@徐轶青: 科斯最大的贡献是颠覆了经济学家对外部性的理解,从而为法权的非道德性以及经济学从自由主义转身功利主义奠定了基础。科斯定理的直觉是经济学中少数几个不trivial的想法之一。Stiglitz甚至评价,科斯定理是整个右翼阴谋论的基础。
@whigzhou: 科斯定理并不能将道德性排除出权利问题,只是提供了一个重新(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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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9-03】
@小小nopainkiller RIP Ronald Coase, the world has lost a true giant
@徐轶青: 科斯最大的贡献是颠覆了经济学家对外部性的理解,从而为法权的非道德性以及经济学从自由主义转身功利主义奠定了基础。科斯定理的直觉是经济学中少数几个不trivial的想法之一。Stiglitz甚至评价,科斯定理是整个右翼阴谋论的基础。
@whigzhou: 科斯定理并不能将道德性排除出权利问题,只是提供了一个重新理解它的视角
@whigzhou: 自由主义和功利主义不是一个维度上的东西,不存在转身问题,你可以从功利主义前提得出自由主义主张,也可以从先验主义和自然法前提得出相同主张
@whigzhou: 功利主义本来就是为道德性提供哲学基础的候选之一,科斯定理使得功利解释更强大了,但并未取消被解释的东西,一个东西不会因为被解释而消失
@whigzhou: 功利计算可以解释道德情感(包括与财产权有关的道德情感),但不会也不必消除权利和制度安排中的道德成分,比如我们可以通过功利计算来解释为何法律将儿童监护权默认交给父母,甚至据此而赞同这一法律,但这并不意味着人们诉诸道德感而坚持这项权利不再是必要的,甚至不再是正当的了
@whigzhou: 这就好比,进化心理学为我爱吃烤羊肉给出了一个解释,我理解并接受这一解释并不意味着下次我点烤羊肉时不能再说“好香~我喜欢!”而只能说“脂肪分子让我的愉悦中心躁动不已,这都是因为我们祖先……”
禁止作业就能减负了吗?
辉格
2013年9月2日
教育部打算推出《小学生减负十条规定》,其中一条规定小学不许给学生布置书面家庭作业;要不要留作业这样的教育技术细节,居然可以由一个官僚机构为全国几十万所小学统一规定,这种怪事大概只能发生在某些特定教育体制下。
作业之所以可能成为负担,是因为孩子不喜欢做,假如作业足够有趣而让孩子乐意去做,那就算不上负担;而且有些作业恰恰适合在家里做,或者和家人或邻居一起做,比如语文老师可能会要求学生去采访一位他认为最有意思的邻居,提出几个问题并记下回答,假如这是教育的恰当内容,那么这种(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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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作业就能减负了吗?
辉格
2013年9月2日
教育部打算推出《小学生减负十条规定》,其中一条规定小学不许给学生布置书面家庭作业;要不要留作业这样的教育技术细节,居然可以由一个官僚机构为全国几十万所小学统一规定,这种怪事大概只能发生在某些特定教育体制下。
作业之所以可能成为负担,是因为孩子不喜欢做,假如作业足够有趣而让孩子乐意去做,那就算不上负担;而且有些作业恰恰适合在家里做,或者和家人或邻居一起做,比如语文老师可能会要求学生去采访一位他认为最有意思的邻居,提出几个问题并记下回答,假如这是教育的恰当内容,那么这种作业就没什么不好。
当然,国内小学的作业很少会这么有趣,通常都是些枯燥乏味的重复性解题训练,可这一局面正是由教育部所代表的目前这套教育体制所造成的,这套体制将绝大部分教育资源垄断在高度单一化的公立学校系统中,用统一的学校结构、统一的课程设置、统一的教材、统一的教师资质和最终统一的考试,把学生、教师、家长所面临的激励因素变得高度单一,教学的内容和方式随之而变得越来越狭窄和僵化。
这种条件下,所谓减负只能是扬汤止沸,在口号喊了多年,规定出了无数之后,我们看到,应试压力如今已前推到了幼儿园,连幼升小都成了一场激烈竞争,其中原因每位家长都很清楚:为了上好大学,高考就得拿高分,就要进重点中学,要进重点中学,就要上好小学,就要进好幼儿园……
应试目标早早就已明确,而只要这个目标仍是压倒性的甚至是唯一的引力中心,无论如何封堵,它总会绕过各种障碍而变成学生身上的压力:上面要求减少家庭作业,学校就会增加课堂负担,压缩课间休息,要求减轻课堂负担,家长就晚上和周末送孩子去辅导班,不许留作业,又要考得好,学生只好从教辅材料上自己找题做(当然是在老师提示下),不许发教辅材料,家长就自己去书店找……
要解开这根链条,就必须去除那个压倒性的单一引力,其中最关键的当然是废除高考,允许各大学按自己的标准招生;高考之所以构成极大引力,不仅是因为大学所拥有的高等教育资源,更是因为大学是进入特定社会阶层、接触特定社会机会的桥梁,因而也是年轻人在社会阶梯上爬升到关键一级。
一旦家长和学生看到通往大学的道路有很多条,穿越其中的人生方向也可以很多样,他们上中学和选择中学的动机就会改变,相应的,社会评价中学质量的标准和教师的激励方向也会随之改变,那时,离开了考分指标,中学需要更多具体可见的东西来证明它们的价值:学生的身体和心理健康如何?毕业后两年内犯罪率和自杀率多少?五年内就业率多少?十年后平均收入比他们的父母高多少?
仅有需求端的变化还不够,还需要学校对需求变化做出反应;在离开了单一化目标之后,家长的需求会高度分化,因为孩子的禀赋和兴趣不同,家长对孩子未来的期待不同,在应该如何对待孩子方面的价值和伦理标准也不同,在达到同样目标所应采用的方法上更会有分歧,这样,他们在看待什么才是好的教育上,观点必定是千差万别的。
一旦取消高考,需求面的这种多样化便会爆炸性的释放出来,可是在现行体制下,学校未必能对此做出充分反应,特别是公立学校,家长需求无法转变成对教师的激励,即便私立学校或那些愿意做出改变的公立学校,也受制于教育法规的管制和统一课程、统一教材和统一资质标准的束缚而难以做出改变;这个错综纠结的困境需要根本性的变革才有望突破。
【2013-08-23】
@whigzhou: 发现许多朋友难以相信当代社会仍有溺婴行为,那就讲个故事吧,嘉兴西北部与湖州交界一带,以前有个(至少到60年代末仍是)远近闻名的奶妈专业村(我只知道村名吴语发音为“年姆[niem]”),其提供服务的方式,一是输出受雇奶妈,二是接受哺乳期婴儿寄养,奶妈们为有多余奶水出售,就不断怀孕并溺婴……
@whigzhou: 用知情人的话说,她们把孩子直接生在马桶里,我相信这故事是因为一位关系极近的同辈,曾在那里寄养过几个月。
@天下溺援之以道:最近四十年中国农村的变化(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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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8-23】
@whigzhou: 发现许多朋友难以相信当代社会仍有溺婴行为,那就讲个故事吧,嘉兴西北部与湖州交界一带,以前有个(至少到60年代末仍是)远近闻名的奶妈专业村(我只知道村名吴语发音为“年姆[niem]”),其提供服务的方式,一是输出受雇奶妈,二是接受哺乳期婴儿寄养,奶妈们为有多余奶水出售,就不断怀孕并溺婴……
@whigzhou: 用知情人的话说,她们把孩子直接生在马桶里,我相信这故事是因为一位关系极近的同辈,曾在那里寄养过几个月。
@天下溺援之以道:最近四十年中国农村的变化超过过去四百年,论述当代事情的时候务必要知道这个事实
@whigzhou: 嗯,我相信今天大概不会有人为了做奶妈而溺婴,但我相信有人会为了在计划生育控制下得到男孩而溺婴,他们这么做时的心理/文化障碍或许大于60年代,但恐怕还没大到能完全遏制这种行为
@尚噇:为母者可狠心如斯?
@whigzhou: 母亲为了儿子可以做任何事,包括:为了让更有希望活下去的大儿子活下去而卖掉甚至杀死小儿子
@顾家浜:是严墓吧?现在叫铜罗。
@whigzhou: 嗯,发音吻合,我下次回家再仔细问问
@rjxghg:应该就是了。网上搜得到”严墓奶妈“
@whigzhou: 谢谢。 http://t.cn/z8v7wED
(按:话题有点大,先随便说几句骗顿饭钱,以后慢慢展开)
埃及的宿命
辉格
2013年8月19日
在面对穆尔西当选总统后国内日益分裂对抗的局面观望犹豫了将近一年之后,埃及军方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大概也离不开美国的默许)出手接管了政权,在自由派和世俗派的支持下,随后还对兄弟会示威者实施了大胆的清场行动。
这些,尽管暂时避免了埃及全面沦陷于伊斯兰极端分子之手,但还远不足以结束对抗,稳定政局;丢失政权的兄弟会很可能加速走向激进化,将埃及乃至整个中东逐步拖入乱局。
对于埃及的前途,人们曾设想过许多可能性,然而从各方面的条件看,似乎没有一条有(more...)
标签:制度 | 变革 | 国际 | 埃及 | 政治 | 阿拉伯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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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话题有点大,先随便说几句骗顿饭钱,以后慢慢展开)
埃及的宿命
辉格
2013年8月19日
在面对穆尔西当选总统后国内日益分裂对抗的局面观望犹豫了将近一年之后,埃及军方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大概也离不开美国的默许)出手接管了政权,在自由派和世俗派的支持下,随后还对兄弟会示威者实施了大胆的清场行动。
这些,尽管暂时避免了埃及全面沦陷于伊斯兰极端分子之手,但还远不足以结束对抗,稳定政局;丢失政权的兄弟会很可能加速走向激进化,将埃及乃至整个中东逐步拖入乱局。
对于埃及的前途,人们曾设想过许多可能性,然而从各方面的条件看,似乎没有一条有望通向一条成功实现现代化转型的轨道;对此,有些评论将原因归结为人口与经济状况,诸如人口增长快,年轻人比例高,中产阶层薄弱,失业率也不低,等等。
这些确实可能为社会与政治动荡提供动力,但仅有这些还不够,因为许多同样存在这些问题的国家并未出现动荡,甚至还成功完成了转型;比如经济状况相似的阿拉伯兄弟约旦,过去30年人口增长了150%,近两倍于埃及,在阿拉伯之春中却未受太大影响。
一个值得注意的事实是,埃及和阿拉伯之春初发地突尼斯一样,在革命之前都曾经历了多年经济快速增长,制度上也伴随着一系列自由化改革;这暗示了,或许正是经济增长和社会变迁对制度变革提出了要求,但埃及的社会精英和主要政治势力未能利用这一动力完成经济与社会变化所要求的制度转型,而是选择了错误的方向。
重要的是,一些关键条件决定了,他们不可能选择正确的方向;简单说,这是因为埃及是个大国,而且不幸还是个代表了一度强盛的伊斯兰文化的大国;在二战以来的阿以关系——从几次战争到戴维营协议——中,埃及始终是伊斯兰世界的中坚力量和首席代言人,是战争中的主要交战方和谈判的主要对手,达成和平之后,也是美国在伊斯兰世界的最大受援国;同时,爱资哈尔大学也是伊斯兰世界最主要的神学中心。
现代化进程中,凡是代表了一种孕育了法治传统的英美文化以外的主要文化的大国,都会在制度转型上面临严重障碍,因为其精英总是会倾向于将接受已被证明为成功之道的宪政与法治视为文化上的投降和屈辱,因而竭力加以抵制,这些精英接触现代社会越深入,受现代教育和文化熏陶越多,其所代表的文化越古老、一度越强盛,这一文化障碍就越难以逾越。
这也部分解释了为何小国的转型总是比大国顺利得多(当然还有其它原因),这方面的极端案例是日本,日本的绝对规模虽也不小,但边上有个比它大得多的文化核心大国,而日本历史上总是在不断的从那里引入文化和制度元素,因而其精英从来不会对这种引入有任何委屈和受辱的感觉,实际上,一旦认定模仿对象是“先进的”或“占优势的”,日本精英在文化改宗上从来都是毫不犹豫、欣然为之,几乎一夜之间便可完成。
在对制度变革的文化抵制方面,精英远比大众更强烈、更主动、更自觉,因为一方面,他们通常更富裕,因而有更多精神和文化需要,所以更介意也更难忍受他们自认的文化“屈辱”,同时,他们受过更多教育,因而更有能力领会和谈论“民族、传统、历史、文化”等等非日常层次上的概念,更能对这些文化实体形成认知,进而产生相应的文化认同。
这一点在伊斯兰世界尤其是海湾和北非石油国家中表现更为奇特,这些国家的精英权贵,面对的是一个失败的文化、失败的制度和失败的社会,这原本可能成为他们反思、变革甚至改宗的动力,但他们个人和家族却极为富裕,足以让他们在西方人面前保持自信甚至趾高气扬,巨额家族财富甚至能让他们资助一场针对西方的恐怖运动,借此疗治他们的文化自卑症,甚至或许还挣得了一些文化自豪感。
在这样一群精英权贵的主导下,阿拉伯和伊斯兰社会恐怕很难实现好的变革,而居于其核心与代表地位埃及,则机会更加渺茫。
从底特律看城市治理
辉格
2013年8月6日
底特律市政府宣布破产(这是美国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地方政府破产案)的消息,又引来世人对这个城市日渐衰败的命运的关注,这一命运似乎在半个世纪前那场暴乱中便早已注定,破产案只是其持续衰弱过程中的又一个里程碑。
城市的生死兴衰并不少见,有些是国家强行实施的低效率开发建设的结果,比如苏联解体后西伯利亚许多城市变成废墟,这是对资源无效配置的纠正,更多的则是因为地理经济学上的变化,比如河流改道、矿产枯竭、产业变迁等等,导致一些城市丧失原有地理或资源优势。
然而,底特律的衰败却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情况,它完美例证了一(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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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底特律看城市治理
辉格
2013年8月6日
底特律市政府宣布破产(这是美国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地方政府破产案)的消息,又引来世人对这个城市日渐衰败的命运的关注,这一命运似乎在半个世纪前那场暴乱中便早已注定,破产案只是其持续衰弱过程中的又一个里程碑。
城市的生死兴衰并不少见,有些是国家强行实施的低效率开发建设的结果,比如苏联解体后西伯利亚许多城市变成废墟,这是对资源无效配置的纠正,更多的则是因为地理经济学上的变化,比如河流改道、矿产枯竭、产业变迁等等,导致一些城市丧失原有地理或资源优势。
然而,底特律的衰败却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情况,它完美例证了一种城市治理的失败;总有些人将底特律的命运归咎于美国汽车制造业的变迁,但实际上美国整个制造业都在变迁,也有许多城市曾高度依赖制造业,但没有一个大城市曾经历底特律式的完败:160万白人逃离,人口流失60%,失业率、贫困率和犯罪率等负面指标皆居美国大城市首位,大批地产价值降至零。
这一案例或许可以对我们观察城市制度有所启发;从长期看(不需要很长),一个城市无论对于居民、企业还是游客的吸引力,都将影响土地价值;而因为地方政府不像国家,没有一条国境线可以阻止人口和资本流动,因而这种关系更为紧密,其制度和政策的好坏,都将直接体现在地价上。
这样,一个城市的各种居民中,土地主的利益是与城市长期发展前景最为一致的,因为他们拥有的,是所有生产要素中唯一无法移动的,因而其利益被迫与城市命运绑在了一起;所以理想情况下,城市的制度安排和政策制定,应由这些人主导,因为所有其他人都比他们更可能拥有与城市发展冲突的利益,也更可能持机会主义态度。
但现实政治中选票是按人头分配的,因而选出的政府未必能将城市长期前景放在很高的优先级上考虑,而这种利益不一致的程度,将高度相关于在该城市拥有不动产的人在选民中所占的比例,假如这一比例低到微不足道,不足以形成政治上的制衡力量,那么选出的政府很可能不惜牺牲土地价值而为特殊利益群体谋求短期利益。
不难看出,大城市比小城市更容易出现这种情况,因为大城市人口流动性更高,中心城区的居住密度也更高,同时也能吸引更多尚没有能力买房的年轻人和新移民,因而有更多的人租住公寓而不是购买房产,这样房产主在选民中的比例就可能很低,相比之下,一个小城市的选民可能大部分都是房产主。
在大城市,即便房产主之间也会因人数多且分散,而面临搭便车和组织障碍的问题,因而难以形成有效的政治力量;一旦他们丧失政策影响力,城市当局就会推出各种压榨其利益而取悦其他选民的政策,诸如房租管制,禁止驱逐房客,征收日益沉重的房产税去补贴各种福利开支,还有对土地用途的种种管制,等等。
其中福利政策影响尤为深远,因为它为被补贴者提供了一个留在这个城市的额外理由,而假如没有这个理由,他们原本会因为在这里缺乏经济机会或生活成本过高而搬到更适合他们的地方,现在福利补贴吸引和帮助他们留了下来,并且手握选票。
通常情况下,用脚投票多少会对上述过程有所制约,如果政府做得太过分,不堪重压的中产阶级就大批搬往郊区和小城市,税基削弱,财政出麻烦,于是政策会有所收敛;但在底特律,上述过程以非常极端的方式发生,67年的暴乱在短时间内吓走了大批房产主,而且这个阶层的流失此后几十年一直在持续。
留下和新来的人口中,越来越大的比例,是那些不拥有当地不动产、多半靠福利生活的人,他们没有理由关心城市发展前途,他们在城市经济系统中的作用不是生产性的,而是寄生性的,但同时,由于他们在选民中占了多数且比例不断提高,因而长期主导了城市政治。
这种寄生性在它的最终破产结局中可以看得很清楚:其无力偿还的债务中,大部分是公务员的养老和医保开支,实际上,公务员的薪酬和福利开支此前已经占到市政收入的76%,而同时,虽然底特律拥有美国大城市中最高的财产税率,但将近一半的房产主已拒绝为他们的房产缴纳财产税。
【2013-08-03】
@柳贾 想问下辉格老师还赞成保守主义么
@whigzhou: 1)若该词一般的指一种对待制度演变的态度,我持保守主义,在我看来,一个坚定的进化论者很难不持保守主义;2)若特指“目前流行于美国那套被这么称呼的政治观念”,我不是保守主义者,但我会把票投给他们,如果我有票的话
@喂羊的月亮熊:嗯进化论者胆儿小。
@whigzhou: 呵呵,这是误解,我的偶像哈耶克要对此误解负(部分)责任,哈耶克(不恰当的)将保守主义解读为“对现行制度的保守”,而我的解读是“对有益且还活着的传统的保守”,所以,我的保守主义绝不意味着要对一场(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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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8-03】
@柳贾 想问下辉格老师还赞成保守主义么
@whigzhou: 1)若该词一般的指一种对待制度演变的态度,我持保守主义,在我看来,一个坚定的进化论者很难不持保守主义;2)若特指“目前流行于美国那套被这么称呼的政治观念”,我不是保守主义者,但我会把票投给他们,如果我有票的话
@喂羊的月亮熊:嗯进化论者胆儿小。
@whigzhou: 呵呵,这是误解,我的偶像哈耶克要对此误解负(部分)责任,哈耶克(不恰当的)将保守主义解读为“对现行制度的保守”,而我的解读是“对有益且还活着的传统的保守”,所以,我的保守主义绝不意味着要对一场毁灭性革命的后果持温和立场
@whigzhou: 再说具体点,我的保守主义是在主张:保守和光大英美法治这一人类最伟大的(程序性)制度传统,从而各大小社会能够在它保护之下去保守他们各自的文化和(实体性)制度传统
@喂羊的月亮熊:把澳洲也算上好伐?
@whigzhou: 好吧,伟大的盎格鲁-撒克逊-诺曼传统
@慕容飞宇gg:对还没有这套传统的地方,这个主张(“光大”的部分)很难被叫做“保守主义”吧。
@whigzhou: 对我们带路党不存在这个问题,只要地球是“有这套传统的地方”即可
@吴昊老是重名很无奈:应该说保守主义这个词本来就是一笔糊涂帐..
@whigzhou: 任何一笔糊涂帐都是可以理清楚的,只要你愿意去理……
@fufuji97: 楼主乱点评,哈耶克特地写过一篇哈《我为什么不是一个保守主义者》http://t.cn/zQSqZs6,哈耶克是典型的自由至上主义者
@whigzhou: 谢提供出处,我说的不恰当解读就出现在这篇里
【2011-10-13】
@whigzhou:在印度,某些行业为高级种姓所禁忌,只有低级种姓或贱民才会从事,在现代化过程中,当一些这样的行业需求大增、繁荣起来时,可以想象,从事其中的贱民将意外的获得较没有行业禁忌时高出不少的报酬,这高出的部分不妨称之为“贱民红利”。
@whigzhou:当今中国劳动力供给急剧萎缩的情况下,似乎存在类似的现象:劳动供给萎缩对不同劳动市场的价格影响是不对称的,那些在新的城市文化价值体系中被视为卑下的工作,劳动价格上升将更为迅猛,比如,目前矿工/建筑工/快递工的工资水平,大概已远远超过所谓白领中的低端水平。
@whigzhou:考虑到造成这一(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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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13】
@whigzhou:在印度,某些行业为高级种姓所禁忌,只有低级种姓或贱民才会从事,在现代化过程中,当一些这样的行业需求大增、繁荣起来时,可以想象,从事其中的贱民将意外的获得较没有行业禁忌时高出不少的报酬,这高出的部分不妨称之为“贱民红利”。
@whigzhou:当今中国劳动力供给急剧萎缩的情况下,似乎存在类似的现象:劳动供给萎缩对不同劳动市场的价格影响是不对称的,那些在新的城市文化价值体系中被视为卑下的工作,劳动价格上升将更为迅猛,比如,目前矿工/建筑工/快递工的工资水平,大概已远远超过所谓白领中的低端水平。
@whigzhou:考虑到造成这一不对称的文化体系不会在短期内逆转,贱民红利在未来十年恐怕还会继续扩大
@whigzhou:而从更长的时间尺度看,高额红利的持续存在,最终将改变人们的价值观
【2013-07-30】
@whigzhou: “总计工作147天,涂建赚了4万元钱,瘦了24斤。算下来,这个木工的日均收入约272元。” http://t.cn/zQMFKJ4
@局外人c的空间:就我的观察,建筑工地从事基本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的工人,几乎没有三十岁以下的,而且,大龄女工增长幅度很大。
@whigzhou: “大龄女工增长幅度很大”——嗯,我也是在看到这一点后才注意这事的
@局外人c的空间:种姓制度本源于行业保护,主要是手工业行业。现在中国体力劳动价格上涨,是价格回归或者初步富裕社会一定出现的现象。实际上,若论增长幅度,低技能的所谓“平工”增长最大,就是说,辛苦程度越高、越危险,则工资越高
@whigzhou: 嗯,这与机器渗透的特征也有关系,机器替代最多的是中等技能者
@whigzhou: 这是因为,机器最难替代的,反而是那些“是人都会做”的事情,基础认知能力是个大难关,这个了解AI历史的人都知道
@局外人c的空间:在我看来,如果中国能够保持现在的建筑规模的一半,未来就会出现建筑业机械化自动化的发明高峰,将来可能人人戴一个谷歌眼镜来干活,无需图纸。原来很多普工从事的工作,现在很多接近消失,比如人工挖土,捡拾废旧材料等等
@whigzhou: 我觉得更可能消失的是技工而不是普通壮工
@whigzhou: 技术和产业发展的趋势将是,技能和知识的分布从施工和制造环节向装备、设计和组织环节转移
【2013-07-28】
@whigzhou: 旧#饭文#机器会将人挤出劳动市场吗? http://t.cn/zQxHVEY ……常见的乐观说法是,机器在一些岗位上取代人时,因为提高了生产率,将抬高总产出,从而在别处创造出新的就业机会;这没错,问题是,上述过程所创造的新就业机会是否足以弥补它所消灭的呢?没有任何经济学原理能够保证这一点,具体效……
@慕容飞宇gg:如果过了临界点会发生什么?我能想到的就是绝大多数人都去做自耕农…?…另外,如果机器能够自动制造机器……
@whigzhou: 如果他有一块自己动手种就够养活自己的土地,他坐着收租大概也够养活自己……也就是说,很大一部分人将靠劳动力以外的要素的租金生活
@飞洒过:单纯的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都可以被机器代替,所以人们可能必须更(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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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7-28】
@whigzhou: 旧#饭文#机器会将人挤出劳动市场吗? http://t.cn/zQxHVEY ……常见的乐观说法是,机器在一些岗位上取代人时,因为提高了生产率,将抬高总产出,从而在别处创造出新的就业机会;这没错,问题是,上述过程所创造的新就业机会是否足以弥补它所消灭的呢?没有任何经济学原理能够保证这一点,具体效……
@慕容飞宇gg:如果过了临界点会发生什么?我能想到的就是绝大多数人都去做自耕农…?…另外,如果机器能够自动制造机器……
@whigzhou: 如果他有一块自己动手种就够养活自己的土地,他坐着收租大概也够养活自己……也就是说,很大一部分人将靠劳动力以外的要素的租金生活
@飞洒过:单纯的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都可以被机器代替,所以人们可能必须更多的从事具有创造性的工作。
@whigzhou: 未来的机器也会从事创造性工作
@abada张宏兵:极多人都失业了,没有收入了,那么开动机器生产的大量产品又卖给谁呢?可能:机器产的东西十分便宜,以至于人每周工作几小时就可买到比以往更高质量的生活。这几小时的服务业工作,机器暂无法替代,例如广告创意、工业或时尚设计、美容
@whigzhou: 失业≠没有收入,可以有非劳动要素的租金收入
@abada张宏兵:可能:机器产的东西十分便宜,以至于人每周工作几小时就可买到比以往更高质量的生活。这几小时的服务业工作,机器暂无法替代,例如广告创意、工业或时尚设计、美容、为人按摩或洗脚,等等等等
@whigzhou: 对,可能永远会有一些消费者介意服务者是否真人,届时洗脚之前会要求先看出生证明?
@西风独步2012:有不动产者生存?人口怎么变化
@whigzhou: 也可以是机器奴隶或谷歌股票啊
@Stimmung:长期来看收入都是地租?房地产才是唯一有前途的行业啊
@whigzhou: 我们图灵教徒认为更可能是算法:)
@月光疾风_玄间雷同:因为生产力提高而担心的失业率其实是杞人忧天。生产力不足才是担心的,而担心生产力太高很奇怪 。如果高到很多人不用工作,吃喝不愁,这有什么不好呢?即使就业不充分(这个其实也不一定,人的需求不断变高会不断创造新的行业
@whigzhou: 如果我让你看出我担心了,那是我表情肌没控制好:)
@喂羊的月亮熊:我们意面飞天教认为是美食~
@whigzhou: recipe也是算法
@_dailu_:可能我们又到了一个大的转型期,要开始面对少数人工作即可养活全世界、多数人无工可干的社会,这在政治上,可能意味着回到精英政治(相对现在的民主政治),文化上,恐怕就不会再以劳动、自立为荣,而树立新的价值衡量标准了。
@whigzhou: 嗯,我想的比较近,至少,继续把失业率作为一个重要政策指标是很过时的做法了
@I__人__I:拥有了智能的新物种-AI还会傻傻的为满足人类的需求而工作吗,到时候大概是人类和AI之间的生存竞争了。给人类看的电影黑客帝国满足人类的意淫,人类救世主拯救人类,现实一点的话我
@whigzhou: 人类的优势是有机会在机器强大到能够无视人类意志之前加以阻止,不过这确实不容易,可能比防止核扩散更难
@衰尾道人秦假仙:劳动产值提高了,大家生活水平提高了,自然欲望和需求就增多了,文化产业和消费行业会进入更鼎盛的阶段。就业率担忧只看到了增长的物质生产,却没有看到人们也不断增长的物质需求。50年前的人能想象现在软件业的规模吗?
@whigzhou: 问题是多数肉人在未来“文化产业和消费行业”也未必有优势
在离开各位的日子里,我把能够静心坐在书桌前的时间,都用来翻译Daniel C. Dennett 的两本书(另一本是Elbow Room)了,因为我发现,翻译是一件能“拉着你走”的事情,很适合无心做事或不知可以做点什么事但又不想完全无所事事的人。
Freedom Evolves是Dennett 2003年的作品,本来我是希望先出Elbow Room的,在微博上我也曾附议过Bill Yan的评价:ER比FE更简洁犀利,不过实际操作中先敲定了这本,现在想起来这也有好处,因为FE范围更宽,且包括了Dennett在(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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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开各位的日子里,我把能够静心坐在书桌前的时间,都用来翻译[[Daniel C. Dennett]] 的两本书(另一本是[[Elbow Room]])了,因为我发现,翻译是一件能“拉着你走”的事情,很适合无心做事或不知可以做点什么事但又不想完全无所事事的人。
[[Freedom Evolves]]是Dennett 2003年的作品,本来我是希望先出Elbow Room的,在微博上我也曾附议过Bill Yan的评价:ER比FE更简洁犀利,不过实际操作中先敲定了这本,现在想起来这也有好处,因为FE范围更宽,且包括了Dennett在[[Darwin's Dangerous Idea]]等作品中的许多思想,所以对于那些尚不打算逐本通读Dennett著作的人,FE可能是最好的起点,既可以较全面了解他的思想,也是通往他的其它作品的合适通道。
出版商已购得中文版授权,也已和我签了翻译合约,预定交稿的时间是9月底,顺利的话,明年第一季度大概会发行。
对于我,翻译是件投入产出比极低的事情,原本很不适合,只能偶尔为之,看中的目标都是我极想给朋友推荐,也经常会援引,同时又预计近年内不大可能出现好译本的书,满足条件的,这辈子大概不会超过5本。
对Dennett的思想,我自认还理解的比较透彻,但我的英语水平不行,不过好在这次有高人相助,译文会得到她逐字逐句且不止一遍的仔细检查把关。
在我离开的几个月里,许多老朋友和新朋友在这里给了我关心和祝福,我都看见了,听见了,感觉到了,谢谢你们。
现在,最困难的时光过去了,我已开始新的生活。
实体书店何去何从
辉格
2013年7月18日
近年来日益没落的实体书店仍在继续萎缩,业内颇有些名气的龙之媒书店鼎盛期曾拥有七家店铺,目前仅剩的三家也已决定在年底关门,更多的书店还在挣扎之中,为不断上涨的租金和人工成本而发愁,其中多半恐怕将在未来几年凋零,幸存下来的,将是那些为自己找到了全新基础的。
对于预先已经明确要买的是哪本书的购书需求,实体书店看来已没有任何存在价值,因为它无论在价格、便捷性和需求满足率上,都已没有优势;不过,还存在另一种不太明确的购书需求,消费者只是想看看最近有什么合自己口味的新书,他们需要在(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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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体书店何去何从
辉格
2013年7月18日
近年来日益没落的实体书店仍在继续萎缩,业内颇有些名气的龙之媒书店鼎盛期曾拥有七家店铺,目前仅剩的三家也已决定在年底关门,更多的书店还在挣扎之中,为不断上涨的租金和人工成本而发愁,其中多半恐怕将在未来几年凋零,幸存下来的,将是那些为自己找到了全新基础的。
对于预先已经明确要买的是哪本书的购书需求,实体书店看来已没有任何存在价值,因为它无论在价格、便捷性和需求满足率上,都已没有优势;不过,还存在另一种不太明确的购书需求,消费者只是想看看最近有什么合自己口味的新书,他们需要在决定购买之前粗略翻阅一下,或细读其中几页。
对于后一种开放性的需求,实体店仍有些优势,由于技术细节和版权保护方面的原因,目前网络书店的书籍分类排列、展示和预览方式,仍无法替代购书者在实体店所能获得的体验;或许正是因为此类需求仍很旺盛,所以有意思的是,实体书店并不是因为客流量枯竭而陷入绝境的,实际上,书店的客流仍不小,只是不再像过去那样转变为与之相称的销量。
果若如此,那么书店业所面临的,便是一个产业链中盈利模式的边界再划分问题,就是说,传统上作为商品展示和体验窗口的零售终端,尽管在整个产业链中仍有其功能上的价值,但已无法作为一个利润中心而自我维持,因而不再能以独立的商业模式而存在;实际上,不少商品的零售终端都面临类似的困境,也都在寻找新的商业模式。
理论上,假如产业链的某个环节有功能上的价值却又无法在商业上独立存在,便说明它带给市场参与者的收益无法充分内化为其成本承担者的收入,图书在实体店的展示方便了读者,也促进了书的销售,但这些销售未必由承担展示成本的书店获得,因为读者完全可以记下书名回家上网店买。
所以新商业模式的关键是如何将终端展示的成本与收益一致起来,一种可能性是由出版商(单独或联合)拥有书店,因为只要终端展示促进了一部作品的销售,无论销量来自网络还是门店,对出版商的利益是一样的,这种模式类似于苹果专卖店,后者作为一种展示与体验窗口,直接卖出多少产品并不重要,只要它能推动苹果产品的总体销售即可。
另一种可能性是由亚马逊或当当这样的网络书店巨头经营实体店,假如未来几年实体店数量萎缩到几近消亡的程度,而这些巨头意识到维持最低数量的实体店对他们有好处,这样的事情便有可能发生,因为寡头垄断局面为收益内化自动创造了条件:假如实体店的存在果真能推动销售,而排名第一的寡头拥有2/3的市场份额,那他就能分得这一好处中的很大一块,或许足以补偿维持这些店的成本。
这样的转变也将改变书店的经营方式,特别是选书倾向,由于书店不再需要自我维持,直接销量不再是主要目标,它将不像过去那样倚重畅销书,或那些依靠某些刺激点来诱发冲动型消费的书;同时,因为它不再是独立的利润中心,其定价也不再需要考虑店铺和人工成本,而可以像苏宁那样实现网上网下同价。
未来最可能被放在书店展示的,或许将是那些读者自己不容易想到,也不容易从他的常规信息渠道中得知的那些书,而畅销书反倒是最不需要展示的;这将容许书店的选书风格变得更多样化,面向特定读者群的专业和特色书店将更多,未来书店的核心功能,将是通过充分的现场展示,挖掘那些未能被其它信息渠道激活的潜在阅读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