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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言]再议长子继承制

【2012-08-03】

@恶人谷江小鱼 从李嘉诚分家说起 http://t.cn/zWpyu3E 如果继承人不确定性,很容易导致胜者为王的内耗。这种制度也随着年代有所变迁,代表王位、爵位、官位和宗祧的身份权已经逐渐和财产权分离,前者一般也继续由长子继承,而后者则变成了诸子平分,遗嘱人的个人意愿也得到了肯定。

@whigzhou: 两个疑点:1)长子继承制最初并非基于“法律上的强制性”,而是封建契约义务,领主和附庸都不希望对方的土地权发生转移和分割,因为那会对契约义务的履行能力带来不确定性,也会破坏封建体系各分支间的力量均势,带来不可预期后果,结果双方在长子继承制上很容易达成合意;

@whigzhou: 后来的继承人只是继承了契约责任,所以从封建法出发,限嗣继承责任其实只要由领主同意即可解除,但事实上它逐(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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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8-03】 @恶人谷江小鱼 从李嘉诚分家说起 http://t.cn/zWpyu3E 如果继承人不确定性,很容易导致胜者为王的内耗。这种制度也随着年代有所变迁,代表王位、爵位、官位和宗祧的身份权已经逐渐和财产权分离,前者一般也继续由长子继承,而后者则变成了诸子平分,遗嘱人的个人意愿也得到了肯定。 @whigzhou: 两个疑点:1)长子继承制最初并非基于“法律上的强制性”,而是封建契约义务,领主和附庸都不希望对方的土地权发生转移和分割,因为那会对契约义务的履行能力带来不确定性,也会破坏封建体系各分支间的力量均势,带来不可预期后果,结果双方在长子继承制上很容易达成合意; @whigzhou: 后来的继承人只是继承了契约责任,所以从封建法出发,限嗣继承责任其实只要由领主同意即可解除,但事实上它逐渐变成了财产法,丧失了原有契约基础,此时才能说是基于“法律上的强制” @whigzhou: 2)长子继承权对幼子的创业激励,这是个逻辑简单清楚、言之有物、可以实证的假说,错对可以讨论,“不包含任何逻辑支撑”是莫须有之辞,“蠢材臆想”更似对辩驳无力的掩饰 @恶人谷江小鱼 请看穆勒的讽刺:@whigzhou @whigzhou: 这个辩驳是粗浅无力的,1)贵族幼子并不是贫民,有机会健康成长并接受良好教育,也能获得创业所需资金和机会,其贵族出身也可帮助他进入一些圈子,家族信誉提供了信用资源,2)这些优势并不能推出“应让长子处于同样境地”的结论,假如这样,谁来维持家族地位、以便让下一代幼子们再次获得创业激励? @whigzhou: 3)美国的例子并不能证明原假说是错的,该假说并未宣称那是创业激励的唯一来源,且在任何制度环境下都是优势的 @whigzhou: 长子继承制对幼子的创业推动作用,可以放进一个更一般的理论框架中来理解:这是家庭内策略配置多样化的结果,而长子继承制是特定环境条件下所找出的优势策略:让一个孩子守业,持保守策略,保持家族地位,其他孩子去寻找拓展机会,持风险激进策略;当环境条件不同时,占优势的可能是另一种策略配置。 @whigzhou: 当拓展前景极其渺茫时,可能采用诸子共同守业的策略,西藏的一妻多夫制便是;当拓展机会十分充裕时,可能采用幼子继承制,让长子们尽早去创业,最后留下幼子继承产业,比如蒙古;我在旧帖中曾讨论过两种配置方案的异同 http://t.cn/zOrTBaI @whigzhou: 当社会缺乏流动性,竞争优势高度依赖家族地位时,诸子均分制是劣势的,美国社会流动性很高,长子继承制优势丧失,但这种高流动性与财产权保障的共存,是需要严苛的制度条件的,历史上,流动性与财产权保障常常是冲突的 @whigzhou: 诸子间策略配置多样化的历史,甚至已经表现在人类的心理特征当中,研究表明人的性格/风险偏好/对待社会等级的态度,皆与排行有显著关系,暗示着上述历史非常漫长,当然在早期,长子所继承的更可能是地位,而不是土地 【后记】 整理这篇时,我想把江小鱼请我看的“穆勒的讽刺”找出来,可是一翻原帖,穆勒那句话居然不见了,美国的例子也没了,可是“臆想而已,不包含任何逻辑支撑”却仍在……小鱼这是怎摸啦?
[饭文]政府防灾责任所来何自?

政府防灾责任所来何自?

辉格
2012年7月26日

每次自然灾害过后,都会有一轮拷问政府预防体系是否完备、救援措施是否积极的所谓“问责”浪潮,也会伴随着大量良莠难辨却言之凿凿的祖传秘方;拜网络新媒体特别是微博之赐,这次北京暴雨成灾之际,这样的反思、问责和开药方举动,从雨水刚刚开始淤积之时,便已风雨满城、席卷九州了。

然而很少人会在这么做之前先问一问,为何人们要将自然灾害对个人所造成的损害归咎于政府?为何他们会将防灾和救援的责任归诸政府?归根结蒂:为何人们在灾害发生时首先想到的是政府,而不是其他什么,比(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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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防灾责任所来何自? 辉格 2012年7月26日 每次自然灾害过后,都会有一轮拷问政府预防体系是否完备、救援措施是否积极的所谓“问责”浪潮,也会伴随着大量良莠难辨却言之凿凿的祖传秘方;拜网络新媒体特别是微博之赐,这次北京暴雨成灾之际,这样的反思、问责和开药方举动,从雨水刚刚开始淤积之时,便已风雨满城、席卷九州了。 然而很少人会在这么做之前先问一问,为何人们要将自然灾害对个人所造成的损害归咎于政府?为何他们会将防灾和救援的责任归诸政府?归根结蒂:为何人们在灾害发生时首先想到的是政府,而不是其他什么,比如巴菲特、Google、弥勒佛或阿拉丁神灯?这其中的道理,似乎并未有人加以阐明。 现在假设你身处一个没有政府的地方,比如公海上或者索马里,一场龙卷风让你目睹某位亲友无端暴毙,自己的财产也惨遭毁灭,此时你大概不会想到政府,也不可能找出某个人来对此负责,可以预料的反应,除了反思自己哪里疏忽了之外,无非是悲叹命运之多舛,这也是作为冷静超然的旁观者看来唯一合理的反应。 问题是,身临灾难的当事人并不超然,他们常常需要为悲剧和惨状所引发的怨愤和怒火寻找一个渲泄对象,于是悲叹的内容会变成:造化何以如此弄人,老天为何这般不公,上帝为何而发怒?如今,受过教育的人大概都不会从字面上理解这些句子,那显然只是“命运”的拟人化表达而已,不过在蒙昧时代,人们真的会用各种巫术去努力平息老天的怒火,或诱骗神灵转移发怒对象,甚至威胁他再发飙就断了祭品。 看起来,现代人只是让政府取代了老天的地位,启蒙运动虽让他们认识到了巫术的愚昧,却并未赋予他们直面命运的勇气,他们仍需要一个父爱主义的老天为他们挡开一切风险和不确定性;一方面,他们天真的以为,自从认识到理性的威力之后,没有什么自然力是不可战胜的,而同时,现实生活的严酷又让他们感觉到个体力量的渺小,于是便将理性主义的美好许诺,转变成了福利主义责任而施加于政府。 正因此,他们才宁愿相信像扭转地球气候变化和平抑经济波动这样的事情,也是政府能够且必须承担的责任,无论人类对这些现象的了解还何等粗浅,政府既已被赋予老天的角色,自然要为一切人间痛苦和不幸负责,甚至对于非洲无政府地区的种种不幸,进步主义者也要在“国际社会”的名号之下,假装出一个并不存在世界政府来向它问责。 现实一再击碎这种幻觉,但人们却很擅长再次将自己迷醉,需要另一次启蒙才能将政府这个魅影从现代政治伦理中消除;真正的理性主义者会认识到,面对世界和生活的复杂性,理性——无论是个体的还是集体的——终究是弱小的,个人必须自己面对命运,政府只是他们组织起来平息相互间冲突和解决某些公共问题的一个凡俗工具而已,类似的工具还有很多种,从企业、大学、研究机构、行业协会到慈善组织,其中有些确实能够加强人类对抗命运的能力,但除了执行法律之外,政府在其中并不天然的具有优势,相反,它们往往表现的十分笨拙和低效。 所以,在为某种自然灾难而问责政府之前,在将相应的责任赋予政府之前,首先要问一问:为何你认为这件事应该由政府来做?由他做比由当事的个人、当事人能够向其寻求帮助的亲人朋友、为他们提供服务的商家、保险公司、人们为获得安全而自发建立的社区组织、热心公益的慈善组织,为何不是更好的候选人? 人们更不能忘记,每当我们将一项新责任赋予政府,便同时赋予了或至少认可了他为履行该责任所需要的权力:当我们为火灾而问责政府时,也就默认了他为保持消防通道畅通而强拆违章建筑的权力,同样,对交通堵塞、治安不良、市容不佳、暴雨泄水不畅的问责,也默认了政府为解决这些问题而进行全面城市规划,并为此而实施拆迁、管制流动人口、清除城中村和贫民窟、驱逐无业人口、清理街边摊位的权力,问题是,那些叫嚷问责的人,是否意识到了这些责任背后所包含的代价?
[饭文]持枪权的制度意义

持枪权的制度意义
辉格
2012年7月27日

上周末造成12死58伤的丹佛枪击案,又引发了人们对美国的枪支管理和持枪权问题的讨论,不过这次或许是选战正酣的缘故,两党候选人都声明不主张通过新立法强化枪支控制,虽然罗姆尼此前曾表示赞同此类立法,这大概也反映了美国选民对持枪权的执着,政治家轻易不敢得罪。

当代关于持枪权的争议,多半围绕着它对个人的防卫价值展开,枪支是否真的能帮助个人捍卫其人身和财产权利?能有效震慑罪犯?学术研究也多以此为主题;然而在早先,人们为持枪权辩护时更多提到的,则是用它来组织民兵,保卫(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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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枪权的制度意义 辉格 2012年7月27日 上周末造成12死58伤的丹佛枪击案,又引发了人们对美国的枪支管理和持枪权问题的讨论,不过这次或许是选战正酣的缘故,两党候选人都声明不主张通过新立法强化枪支控制,虽然罗姆尼此前曾表示赞同此类立法,这大概也反映了美国选民对持枪权的执着,政治家轻易不敢得罪。 当代关于持枪权的争议,多半围绕着它对个人的防卫价值展开,枪支是否真的能帮助个人捍卫其人身和财产权利?能有效震慑罪犯?学术研究也多以此为主题;然而在早先,人们为持枪权辩护时更多提到的,则是用它来组织民兵,保卫自由和防范暴政,从第二修正案的字面看,立法的本意显然也更多在于此,那么在当今条件下,持枪权在美国究竟还有没有政治和制度意义?真的能起到对抗政府权力无限扩张的作用吗? 在反对者看来,个人和组织松散、缺乏训练的民兵手持轻武器去对抗拥有大炮坦克甚至核武器的现代军队,这种念头是十分可笑的,所以对持枪权的制度意义,他们甚至懒得理睬;不幸的是,这种看似毋庸置疑的看法,其实是浅薄的,政府权力的扩张和个人权利的捍卫,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以各种具体而微的方式发生,权利是被权力逐步分散蚕食的,并不会从一开始就发生大炮与手枪的对抗。 假如个人缺乏有效的自卫手段,就必须仰赖政府治安机构的保护,他选择居住地的能力便受到了限制,只能在已经建立警察局的地方生活,而无法像许多美国人那样,在遥远荒僻的地方建立他们的自治社区;一个开放社会的价值观是多元的,总有些人会拒斥主流文化,或者希望远离都市喧嚣,去寻找自己的乐土和所向往的生活方式,但如果没有持枪权,这么做的难度就很大。 权力对自由的侵蚀常会以各种暧昧的面目出现,而很少以秘密警察半夜敲门把无辜者拉去枪毙的方式发生;它可能表现为执法机构对权贵的袒护,在弱者受前者欺凌时拒绝提供保护,此时,假如弱者有枪,局面就大不一样;权力的滥用也可能以代理人的方式进行,当他们需要使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时,常会伪装为平民暴徒。 比如我们所熟悉的暴力拆迁,夜间突袭很少让正规执法者出手,而是雇佣流氓;在执行各种缺少合法性、执行者自己也觉得心虚的规章条令时,雇佣代理人和“临时工”是常见手法,一旦事情闹得不可收拾,遭遇舆论抗议谴责,当局就会抛出代理人做替罪羊,这种时候,持枪权就是有效对抗手段,因为既然执行当局政策的人不是合法正规的执法者,个人武力对抗其强制措施便是合法自卫。 而且,个人自由所面临的权力侵蚀,并不总是来自中央政府,或得到后者支持,相反,假如个人缺乏对抗手段,这种侵蚀将更多的来自日常接触更频密的地方政府,而我们知道,像乡镇一级的基层地方政府并不拥有现代军队那样的武力,若得不到更高级政府支持,公民自发组建的民兵组织完全有能力与之对抗,如果地方政府的政策很不得人心,也拿不上台面,那就得不到上级政府支持。 关于民兵组织如何影响地方政治,对抗政府干预,生物学家贾瑞德·戴蒙德在《崩溃》一书中为我们提供了一个90年代发生在蒙大拿州拉法利县的真实案例,当时一位县政府官员召集了一个公共会议讨论土地问题,提议要对土地用途进行规划和管制,结果由当地土地主组成的民兵组织持枪进入会场,阻止会议继续,在他们看来,由政府对私人土地的用途进行统一规划是完全不可接受的,是对私人财产权的赤裸裸践踏,想都别想。 美国人在面对国家权力时所表现出的自信和自尊是十分罕见,他们所拥有的深厚社区自治传统也在抵御权力向私人生活全面渗透上起了关键作用,这些都离不开他们自我防卫的能力,而持枪权正是这一能力的基础和象征;面对权力的侵蚀和蚕食,必须在它初露苗头时便予以反击,所谓防微杜渐,正是一步步的容忍退让和逆来顺受,才会最终导致秘密警察半夜敲门的恐怖局面,也才会将矛盾和怨恨压制堆积到必须用机关枪和坦克来解决。
[微言]倒退与反抗

【2012-07-22】

@whigzhou: #饭文#民企的未来 http://t.cn/h46YAn ……仔细想想会发现,张五常的县级竞争理论很难成立,首先,将地方政府视为拥有独立意志和行动能力的人格化主体,是站不住脚的,其次,即便地方政府具有这样的特性和能力,其所追求的也不大可能是长期利益,更可疑的是,它能否对自己的许诺承担责任?……

@whigzhou: 有朋友说是不是太悲观了,我说:当然这只是最坏的情况,我的意思是假如这种局面出现,我也不会惊讶,倒并不是强烈的预期这种局面就要出现。但我特别不能同意一种流行(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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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7-22】 @whigzhou: #饭文#民企的未来 http://t.cn/h46YAn ……仔细想想会发现,张五常的县级竞争理论很难成立,首先,将地方政府视为拥有独立意志和行动能力的人格化主体,是站不住脚的,其次,即便地方政府具有这样的特性和能力,其所追求的也不大可能是长期利益,更可疑的是,它能否对自己的许诺承担责任?…… @whigzhou: 有朋友说是不是太悲观了,我说:当然这只是最坏的情况,我的意思是假如这种局面出现,我也不会惊讶,倒并不是强烈的预期这种局面就要出现。但我特别不能同意一种流行说法:不可能回到过去了。实际上,倒退回去是完全可能的,历史上类似的倒退也并不少见。 @whigzhou: 首先需要放弃的一种幻想是:面对暴政加剧和奴役强化,人民会奋起反抗,局面会爆炸,其实根本不会,暴政都是在它开始松动的时候被打垮的,反抗都是奴役削弱的结果,大致如此 @whigzhou: 特别是贵国这种长期习惯被奴役、常常爱上暴君的舔屁沟民族。 @whigzhou: 另外,移民那么方便,愤懑骚动精英一挤就都出去了,人口萎缩,失败不满小屌丝越来越少...怎么看都不像口会爆炸的锅 @愤怒的破事: 历史当然可能倒退 但在有些条件和要素已发生改变且不可逆的情况下 是退不回去的 所以重点在于 这些要素具备了没有 @whigzhou: 要素可以一样样给你清除掉,只要每次只得罪分散的、不具组织力的一部分人就行,还记得农民的土地权是怎么一点点被夺走的吗?整个工商业和专业阶层是怎么被清除的? @whigzhou: 当暴君日益强化奴役时,奴隶们通常的反应不是反抗,而是争宠,这很可悲,却是现实 【后记】这些元素又不是在过去三十年第一次出现,被抹掉过好几遍了都,希特勒曾被认为只是个笑话,49年没逃走的人也都觉得贡产党不至于X吧,不至于Y吧,不至于Z吧,结果比XYZ加起来还厉害十倍,超出所有人想象。  
[饭文]民企的未来

民企的未来
辉格
2012年7月20日

当地省市两级政府动用财政预算为私人企业江西赛维应付债务危机的举动,开了一个十分惹眼的先例;与此同时,同样陷入债务危机的众多浙江中小型民企却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个别企业破产大面积牵动了担保网络,导致银行争相抽贷,在当前这样的低迷萧条大背景下,恐怕会有一大批企业挺不过这一关。

近些年来,民营企业的生存环境日趋恶劣,今年更呈现出加速恶化的趋势,从新劳动法开始,民企面临的管制日益严苛,在资源能源类产业,他们被不断壮大的垄断国企全面排挤出市场,在煤炭业甚至遭遇大规模没收;金融危机后,又承受了干预政策的沉重打击:数十万亿投资很少落(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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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企的未来 辉格 2012年7月20日 当地省市两级政府动用财政预算为私人企业江西赛维应付债务危机的举动,开了一个十分惹眼的先例;与此同时,同样陷入债务危机的众多浙江中小型民企却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个别企业破产大面积牵动了担保网络,导致银行争相抽贷,在当前这样的低迷萧条大背景下,恐怕会有一大批企业挺不过这一关。 近些年来,民营企业的生存环境日趋恶劣,今年更呈现出加速恶化的趋势,从新劳动法开始,民企面临的管制日益严苛,在资源能源类产业,他们被不断壮大的垄断国企全面排挤出市场,在煤炭业甚至遭遇大规模没收;金融危机后,又承受了干预政策的沉重打击:数十万亿投资很少落到他们手里,投资热潮所引发的要素价格暴涨却无从逃避,同样,信贷大放水时没他们的份,泡沫破灭后的紧缩却首先冲击到他们。 前景更加不妙,大规模财政干预导致的虚假繁荣过去之后,许多地方政府本已面临着一个财政烂摊子,加上制造业失速后,地方税收必将下滑,而土地财政又被上了锁,未来几年地方政府必将挖空心思寻找税源,民营企业恐怕会被首先拿来开刀;所以,一个摆在我们眼前的问题是:民企在未来还有没有生存空间?如果有,在哪里? 在企业与地方政府之间,曾有过一段为期十多年的蜜月期,各地政府争相招商引资,在土地、基础设施和税收等方面为企业提供极为优厚的条件,并且通过各种土政策,在总体制度变革滞后的情况下,在局部创造出良好的制度条件,张五常将此局面称为“县级制度竞争”,并坚信这是导致中国奇迹的秘诀所在。 然而仔细想想就会发现,张五常的县级竞争理论很难成立,首先,将地方政府视为拥有独立意志和行动能力的人格化主体,是站不住脚的,其次,即便地方政府具有这样的特性和能力,其所追求的,也不大可能是长期利益,更可疑的是,它能否对自己的许诺承担责任?在面临上级政府干预、调控、清理整顿和“规范化”时,能否顶住压力坚持自己的土政策? 事实也已表明张五常的乐观看法是错误的,在短暂蜜月期过去之后,硬伤逐渐开始暴露出来;被招商引资政策所吸引的企业家发现:早先的优惠宽松往往只是个养肥了再杀的圈套,根本不可能要求后任对前任的政策和许诺负责,当之前提供给你的资源有了更有利可图的用途后,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腾笼换鸟,把你升级换代、优化组合了。 更大的问题是,地方官员的激励机制与这种制度竞争并不匹配,特别是第一把手,他既非本地人,不受乡里评价的约束,而他的下一个任所通常也不在本地,因而既没有长期激励,也没有做长期承诺的能力。 这一点在官员普遍年轻化之后尤其突出,之前,地方政策还可以由通常本地任职的高层副职和中层官员获得一定的延续性,假如这些官员年龄较大、因而没有多大机会在更高层次上获得升迁机会的话,就会有激励维持政策与制度稳定,而且因为一把手调换频繁,实际政策制订更多掌握在这些副职和中层手里。 但近年来形势已经改变,随着官员年轻化以及地方势力全面削弱,官员的激励越来越多来自上面因而其作为也越来越迎合中央要求;其实,在中央集权制的大背景下,这种变化是早晚会发生的,中央不会坐视地方制度竞争的结果过度偏离其所设定的制度走向,而90年代以来的财税制度改革、银行与国企的垂直化改造、垄断央企所带来的巨额租金,都让中央政府拥有了扭转任何制度差异化和离心倾向的能力。 当一个长期衰退前景逐渐明朗时,上述隐患将会集中爆发,此前之所以能有一个蜜月期,是因为当时整个经济处于持续高速增长之中,在增长预期下,地方政府考虑的是:每年涌现的众多新企业(也是新税源)中,我能吸引来多少?而在衰退预期下,问题转变为:从这根正在融化的雪糕中,我能打捞到多少残值? 一旦这样的预期形成,局面就非常可怕,我们将看到一幅“泽之将竭,其捞也狂”的哄抢场面,因为此时竭泽而渔显然已是最理性的选择;考虑到人口逆转所带来的资本要素贬值浪潮才刚刚到来,还将持续二十多年,除非出现另一个异常强大的增长源,长期衰退前景是可以预见的,问题仅仅是触发哄抢的临界点何时到来,以何种方式到来。 面对如此前景,企业会做何反应?明显的出路是乘资产大幅贬值之前变现走人,这一过程实际上已经开始,留下来的不得不调整策略,将资本配置为容易转移变现的形式,其实因为财产权缺乏保障,国内企业原本就有这种倾向,比如许多知名制造业大厂商,其核心资源其实从来都不是制造,而是营销团队和规模化劳动组织,夸张点说,他们更像是营销或劳务公司,前者随时可以拉走队伍另起炉灶,后者只不过租个厂房转卖劳动。 赛维或许给我们演示了新时代的民企生存之道,那就是与官员利益绑在一起,同时借助相互牵制的利益网保护自己,赛维在光伏产业的迅猛成功便是利用了政府的干预政策,当前的债务危机也是该政策所导致的新能源泡沫破裂的结果,但因为他精心安排的债务结构,与地方政府形成了一种相互绑架的关系,得以避免成为投资狂热的替罪羊,相比之下,那些当初没有与政府一起吹泡泡的企业,反倒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微言]索马里与阿富汗

【2012-07-13】

@思想库报告 【国家衰败之六『索马里:没有法律和秩序』】一个成功的经济体必须有运转有效的法律制度。没有这一点,国家没有希望提供秩序,有效的法律制度,和解决争端的机制,也无法提供任何基本公共品。虽然索马里、南苏丹有被国际公认的政府,但它们在首都以外的地方只有很少的权力。http://t.cn/zWqr90a

@聂日明: 我们是不是可以说,不同的社会结构,对应的最优社会仲裁体制是不同的,对应的就是法律与非法律体制治理下的商业活动的绩效结果是不一样的。@高利明 @傅蔚冈 @whigzhou

@whigzhou: 说“索马里没有法律和秩序”是非常无知的 http:/(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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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7-13】 @思想库报告 【国家衰败之六『索马里:没有法律和秩序』】一个成功的经济体必须有运转有效的法律制度。没有这一点,国家没有希望提供秩序,有效的法律制度,和解决争端的机制,也无法提供任何基本公共品。虽然索马里、南苏丹有被国际公认的政府,但它们在首都以外的地方只有很少的权力。http://t.cn/zWqr90a @聂日明: 我们是不是可以说,不同的社会结构,对应的最优社会仲裁体制是不同的,对应的就是法律与非法律体制治理下的商业活动的绩效结果是不一样的。@高利明 @傅蔚冈 @whigzhou @whigzhou: 说“索马里没有法律和秩序”是非常无知的 http://t.cn/zWIHvpQ @whigzhou: 索马里的问题主要是,部分现代元素(步枪/皮卡/电话)冲击了习惯法和传统秩序,却又没带去现代法律与秩序 @王弼正 现在好像依旧没有资本愿意到索马里投资啊 @whigzhou: 那是,习惯法可堪维持传统秩序,但不足以支持市场经济 @whigzhou: 部落习惯法的特点之一是非强制性,仲裁者只管裁决不管执行,执行靠的是当事人对习俗和仲裁权威的尊重,在传统熟人社会,这是很强的约束,公然藐视裁决就是自绝于社区,而在流动性大社会,这样的约束靠不住 @聂日明: 我看你给的链接中,XEER是无国籍普通法体系,在以前的国际关系和技术水平下似乎是可行的? @whigzhou: 是的,在部落时代,Xeer已经算得上相当成熟的习惯法了,比阿富汗的成熟很多,后者的世代血仇循环还很普遍 @whigzhou: 阿富汗的情况可参见弗雷德里克·巴特:《斯瓦特巴坦人的政治过程》 http://t.cn/zWIQAYq @聂日明 辉总讲一下,枪/皮卡/电话是怎么冲击了以前的Xeer @whigzhou: 这个还用讲吗?如此强大的新型武力和组织能力突然放进传统社会,力量均衡和传统权威自然会被破坏 @whigzhou: 当文化差距太大时,一个外人的出现就足以瓦解传统权威和他所代表的秩序,比如一位现代医生,治好几个病人,一位传教士,拿出神一样的现代器物(比如照相机),可能就足以动摇传统信仰,类似的事情在西太平洋社会被报道过多次 @聂日明: 这种习惯法,执行靠的是长期关系执行,而非第三方执行,这和中国传统的法律体系有何区别? @whigzhou: 这个……你先预付点钱好不好?  
[微言]人工干预与延迟生效

【2012-07-05】

@whigzhou: #饭文#新山寨模式有何不同? http://t.cn/zWqEhBF ……这一场面与多功能手机时代的山寨产业在某些方面颇为相似:厂商蜂拥,门槛低,解决方案成熟,机型多,开发周期短,制造商侧重于功能搭配和外观设计;而区别在于:核心资源从设计制造变为知名度和用户号召力,销售渠道从传统的分销网和门店……

@学经济家: 嗯。下篇写聚划算不?

@whigzhou: 和一般团购有何不同?没有就不写了,写过了

@平沙_Cong: 太多不同了,否则凭什么他能独占85%的市场份额?

@whigzhou: 那可未必,某些商业模式就注定走向一家独大结果,而决定谁独大的因素可能在该商业模式之外

@学经济家: 聚划算是淘宝下的一个团购平台,租值很高,刚爆出腐败丑闻,老总被刑拘。用竞价排(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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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7-05】 @whigzhou: #饭文#新山寨模式有何不同? http://t.cn/zWqEhBF ……这一场面与多功能手机时代的山寨产业在某些方面颇为相似:厂商蜂拥,门槛低,解决方案成熟,机型多,开发周期短,制造商侧重于功能搭配和外观设计;而区别在于:核心资源从设计制造变为知名度和用户号召力,销售渠道从传统的分销网和门店…… @学经济家: 嗯。下篇写聚划算不? @whigzhou: 和一般团购有何不同?没有就不写了,写过了 @平沙_Cong: 太多不同了,否则凭什么他能独占85%的市场份额? @whigzhou: 那可未必,某些商业模式就注定走向一家独大结果,而决定谁独大的因素可能在该商业模式之外 @学经济家: 聚划算是淘宝下的一个团购平台,租值很高,刚爆出腐败丑闻,老总被刑拘。用竞价排名撇走租值的话,又会落成百度那样,被最不顾一切的店主拍得 @whigzhou: 哦,我没了解,我本来以为,团购平台运营商和具体团购活动发起人应该是分离的,后者才对质量负责,看来淘宝是把两种角色混在一起了? @sw小橘子: 淘宝只扮演运营商的角色。只是,由于聚划算的首页推荐位置有限,活动发起人要先申请,如果不商业贿赂,就要排队很长时间。上次那篇讲淘宝小二腐败的文章里是这样讲的。 @whigzhou: 哦,那就是自作孽了,淘宝在接受用户反馈、信用管理和排序上面不是有很多经验了嘛 @sw小橘子 我觉得聚划算使用简单的竞价,没什么问题。推荐位竞价,和百度竞价排序的不同之处在于,后者造成了误导,人们可以合理预期,排序是通过某种算法给出的,靠前的搜索位代表了较大的流量,较大的知名度等 @whigzhou: 嗯,人工干预环节一多,腐败难免,看来问题还是出在对业务逻辑的抽象能力上面 @whigzhou: 其实只要把业务逻辑说清楚,排序规则自然就出来了,算法也就有了,看不出在运营商这方面有什么环节真需要人工干预的 @sw小橘子 同种商品还可以比较,假如要从3000个不同的商品中推荐300个,怎么不竞价不人工干预呢? @whigzhou: 呵呵,办法太多了,每个项目总会有很多属性可用来排序和轮转的,时序排队、时序轮转、随机轮转、位置敏感、偏好敏感、大类错开…… @whigzhou: 或者运用这样一条原则:经理可以提出升降某项目位置的建议,并说明理由,但这些建议和理由最终仅在经过抽象之后,以改变排序算法的方式,延迟作用于建议提出之后的项目,这样便消除了腐败激励。 @喂羊的月亮熊: 呵呵没看懂。 @whigzhou: 不会吧?前三个很直白,位置敏感就是北京的餐饮团购就不用对广州用户优先显示了,偏好敏感就是裙子团购不用对宅男优先显示了,大类错开就是每个大类不要重复太多 @喂羊的月亮熊: 嗯。或者不由经理,由不相干的第三方提出? @whigzhou: 嗯,但都要坚持“一律体现在算法中”和“延迟生效”两项原则 @whigzhou: 作为运营商,考虑的是长期和总体效果,没必要为具体某个团购项目是否得到恰当展示而操心,人工干预口子一开,规则建设的激励就弱化了 @whigzhou: 那些玩猫腻或者脑子糊涂的经理最喜欢跟你强调的就是“机器是死的人是活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很微妙很复杂千变万化要灵活处理的”之类废话,其实是因为:1)他们想用浑水掩盖猫腻,2)或者只是他们缺乏抽象能力,自己整天做的事情却说不清楚,3)他们怕一旦说清楚自己的岗位就显得不神秘不重要了 @whigzhou: 我以前做软件跟企业打交道时整天碰到这种人,起初还经常被蒙住,后来才明白 @符大林0: 在很懂经济的前程序员眼里,还是机器程序远远比人来的可靠? @whigzhou: 在具体一件事情上,机器未必比人可靠,但机器的好处是行为确定性高,适合用作搭建服务于特定目标的复杂系统的元件,也具有更好的可复制性,这两点都是构建大型商业组织所需要的 @学经济家: 负面作用也有。当年被信审黑匣子(一套不公开的算法,免得客户和员工联手针对性的调数据)折腾坏了。客户非常郁闷:你真不能预估我们能不能获得授信,大约是多少规模吗?那我同时得找别家银行申请了 @whigzhou: 但这种缺点是大型企业不得不承受的,所以小企业和个体户总是有机会的嘛 【后记】 偏爱人工干预似乎是国内电商的中国特色?  
[微言]长子继承制与大航海

【2012-07-03】

@whigzhou: #读史笔记#1373年葡萄牙与英格兰结盟,同时采纳了其长子继承制,被断了前程的贵族次子们骚动不已,十年后变成一场三年内战,最后约翰一世在英格兰帮助下击败叛军,长子继承制得以确立,此后次子们只好将目光投向海外,于是有了大航海,大航海的头号指挥与资助者亨利王子,便是约翰一世的第三子……

@whigzhou: 亨利王子的头衔Infante便说明他没有领地可继承,他的大哥和二哥分别继承了葡萄牙王位和科英布拉公爵位。

@学经济家: 精英被逼开拓,和宦官奉命开拓的区别?

@whigzhou: 更有意思的对比是流离出体制的海盗,被长子继(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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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7-03】 @whigzhou: #读史笔记#1373年葡萄牙与英格兰结盟,同时采纳了其长子继承制,被断了前程的贵族次子们骚动不已,十年后变成一场三年内战,最后约翰一世在英格兰帮助下击败叛军,长子继承制得以确立,此后次子们只好将目光投向海外,于是有了大航海,大航海的头号指挥与资助者亨利王子,便是约翰一世的第三子…… @whigzhou: 亨利王子的头衔Infante便说明他没有领地可继承,他的大哥和二哥分别继承了葡萄牙王位和科英布拉公爵位。 @学经济家: 精英被逼开拓,和宦官奉命开拓的区别? @whigzhou: 更有意思的对比是流离出体制的海盗,被长子继承制逼出去的妙处在于与原体制不脱离不敌对,因而有制度有机生长的作用 @豆子豆奶: 之前看到哪的微博说这个长子继承制度对私产权和经济繁荣都起到关键作用... @whigzhou: 嗯,我一直认为长子继承制的历史作用非常重要,维持了社会结构免于被人口压力所压垮,没有长子继承制,就没有贵族阶层,也就没有对王权的制衡,同时,农业也难免陷入内卷化 @gd的皮皮虾: 制度的变迁是否跟王权和神权之间的竞争也有关系? 【楼开始歪了】 @whigzhou: 我觉得是,中古基督教会(除了在意大利)其实是一个全欧知识精英组织,它与掌握土地权和武力的封建君主/贵族体系构成了一个二元结构,从而避免了单一权力对统治资源的垄断,后者是东方帝国的特征,知识精英总是依附于帝权 @whigzhou: 详见旧文《基督教札记》第4、5两篇 http://t.cn/zWbsMDN @居貲 拜占庭算不算个特例?既有教会又有帝权-科层官僚(罗戈塞特制),可以说兼具东西方特征 @whigzhou: 嗯,拜占庭偏东方帝国特征,我说的是罗马教会 @trustno1v2 这些教会精英在西罗马灭亡后的中早期几乎都是罗马贵族.这有点像五代十国的冯道为首的儒家官僚集团.主要还是外力冲散固有权力的原因更多一些.像拜占庭,皇帝和上帝代表是同一的.他可以任免牧首高级教士,召开宗教大会 @whigzhou: 深层次上还是领地控制极限(A)与组织极限(B)的差异,在欧洲,A小于B @whigzhou: 借助拉丁文这一通用语,教会知识精英得以建立全欧组织,但未能建立神圣罗马帝国  
[微言]反犹传统

【2012-06-24】

@喂羊的月亮熊 刚看了a dangerous method。希特勒为什么要杀尤太人?斯大林也杀尤太人?希特勒为什么要说尤太人就是布尔什维克?@whigzhou

@whigzhou: 反犹主义传统在西欧非常古老深厚,对犹太人的驱逐屠杀从狮心王理查就开始了,希特勒只是最近的一个,斯大林杀,沙皇也杀,我看都是普遍反商业倾向的一种表现

@whigzhou: 种种阴谋论只是借口和宣传工具,背后都是反商业反市场,对非人格化交易的厌恶,帝国的本末之分/重农抑商/将商人列入贱籍,好莱坞的反资本主义,背后心理都一样,参阅《鲁滨逊跟资本主义没关系》,《饕餮经济学#7:互惠圈如何塑造人性?

@whigzhou: 神经生物学家Eric Kandel(维也纳长大的犹太人)在 标签: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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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6-24】 @喂羊的月亮熊 刚看了a dangerous method。希特勒为什么要杀尤太人?斯大林也杀尤太人?希特勒为什么要说尤太人就是布尔什维克?@whigzhou @whigzhou: 反犹主义传统在西欧非常古老深厚,对犹太人的驱逐屠杀从狮心王理查就开始了,希特勒只是最近的一个,斯大林杀,沙皇也杀,我看都是普遍反商业倾向的一种表现 @whigzhou: 种种阴谋论只是借口和宣传工具,背后都是反商业反市场,对非人格化交易的厌恶,帝国的本末之分/重农抑商/将商人列入贱籍,好莱坞的反资本主义,背后心理都一样,参阅《鲁滨逊跟资本主义没关系》,《饕餮经济学#7:互惠圈如何塑造人性?》 @whigzhou: 神经生物学家[[Eric Kandel]](维也纳长大的犹太人)在回忆录里说,他在二战后回欧洲时,在欧洲(特别是法国)知识圈里仍能感觉到无处不在的强烈反犹倾向 @whigzhou: 我觉得西方知识/文艺界对以色列的厌恶,背后仍是(虽不是全部)反犹传统,只是现在他们不敢这么说而已 @jc一生红白: 其实偶只是搞不清楚为啥在以色列大部分犹太人是右翼,但在美国知识界,为啥犹太人大多是左翼? @whigzhou: 混进知识圈的犹太人反市场甚至反犹都很多见,急于洗刷身上的铜臭吧?据说内贾德也有犹太血统,所以反犹尤其起劲,跟毛右的儿女们挺毛表决心一样起劲 @jc一生红白: 回复@whigzhou:那是心虚吧,自卑倾向过了头。。。 @whigzhou: 嗯,是这意思,洗刷历史和出身污点的需要 @sonicblue_nju: 传说有犹太血统洗刷得最带劲的不是元首么…… @whigzhou: 是吗?这个我倒没听说 @黄章晋ster @threent: Norman Finkelstein @whigzhou: 这哥们就太直白了 【后记】 将反犹直接归诸反商业传统,过于简单化了,实际上好多因素纠缠在一起,互为因果:犹太人保持自己信仰,因而被视为异教徒,无法融入封建欧洲的常规社会结构,因而无法从事封建社会主业(农民和武士),因为后者需要构成了该社会之结构基础的封建契约和依附关系,于是只能从事末业(手工业/商业/金融/中介等),这样的职业传统令其长期游离在主流社会之外,更难以融入…… 其实问题主要出在主流社会这一边,犹太人只是传统农业社会的制度结构与维系它的伦理系统之间的内在冲突的牺牲品,因为传统社会需要种种末业,但其伦理系统又无法容纳这些末业,所以必须有一个贱民等级来履行这些功能,犹太人的流散状态和异教身份令其恰好适合扮演这一角色,这一点对照中国社会更清楚:中国社会没有类似犹太人的族群,但也创造出了贱籍。 至于传统伦理为何无法容纳诸末业,这就又回到我的结论了:因为这些末业更偏于非人格化交易,而主业则更多处于人格化交易安排之中。
[微言]迁徙自由

【2012-06-23】

@美式脱口秀 我希望天下大同,每个人都可以自由迁徙到任何国家,无需护照无需签证,无需OPT无需H1B

@whigzhou: 假如一个居民小区可依其业主意志阻止未受邀外人来访,一个国家为何不可依其居民意志阻止移民进入?假如小区保安可要求来访者出示业主邀请函并作访客等级,为何……?

@whigzhou: 很奇怪libertarian怎么会主张迁入自由这种积极自由,这跟主张“自由”进入私人农场有何不同?罗斯巴德真是个假货。

@玉千pangyuqian: 天下大同后哪有国家

@whigzhou: 那就更全是私人空间了,更不能随意侵入了,如果这种“大同”是libertarian的大同而不是communism的大同的话

@tertio: 又颠覆了

@李子暘: 如果没有人雇佣,哪里来的非法劳工?如果旅店餐馆小卖部都不接待,游客又如何能出现?

@whigzhou: 排他性社区阻止外人进入无须理由,比如只是不喜欢其肤色

@Solar250: 国家不是个体啊可是 它又没有独立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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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6-23】 @美式脱口秀 我希望天下大同,每个人都可以自由迁徙到任何国家,无需护照无需签证,无需OPT无需H1B @whigzhou: 假如一个居民小区可依其业主意志阻止未受邀外人来访,一个国家为何不可依其居民意志阻止移民进入?假如小区保安可要求来访者出示业主邀请函并作访客等级,为何……? @whigzhou: 很奇怪[[libertarian]]怎么会主张迁入自由这种积极自由,这跟主张“自由”进入私人农场有何不同?罗斯巴德真是个假货。 @玉千pangyuqian: 天下大同后哪有国家 @whigzhou: 那就更全是私人空间了,更不能随意侵入了,如果这种“大同”是libertarian的大同而不是communism的大同的话 @tertio: 又颠覆了 @李子暘: 如果没有人雇佣,哪里来的非法劳工?如果旅店餐馆小卖部都不接待,游客又如何能出现? @whigzhou: 排他性社区阻止外人进入无须理由,比如只是不喜欢其肤色 @Solar250: 国家不是个体啊可是 它又没有独立意志 @whigzhou: 嗯,现在的是,所以libertarian主张要把国家变成私人社区,把症府变成业主委员会嘛,后者是业主间接表达意志的工具,就跟股东会和董事会一样,不是吗? @仕事人恺哥: 因为小区没有枪没有警察没有监狱,国家都有 @whigzhou: 我认为,应该有,libertarian似乎也这么认为 @赵昱鲲: 但移民进入时,并非占山为王,而是有当地人愿意把房子租给或卖给他们。除非这个国家所有人都同意阻止移民进入,不然就是政府在告诉那些欢迎移民的人:我们规定你的房子应该这么用,不该那么用 @whigzhou: 所以要在他们进入时就证明这一点嘛,这跟社区要求访客进入前证明受某业主之邀有何不同? @Solar250: 业主之间也会有意见分歧啊,if少数服从多数不又成【民主】了么。。。我认为还是取消国家准入不准入这件事情,只按私产划分个人准入与否,这样比较好吧。。。 @whigzhou: 这一点可以事先由契约约定啊,契约可以约束立约人的未来意志嘛,基于契约的集体决策机制不是民主 @赵昱鲲: 不需要啊。这个社区里还开有很多旅社,我进去随便找一家,他们都欢迎。更有甚者,这个社区里还有很多流浪汉,有些善人愿意施舍他们,我进去流浪不行吗,因为这个社区还有些地方你占着没人计较。 @whigzhou: 我的问题很简单:业主是否可以事先订立契约约束这种行为? @赵昱鲲: 用排他性社区来比喻国家,似乎不妥。一个是自愿加入的,一个伴随着很多强制 @whigzhou: 那当然,目前的两者完全不同,问题是,libertarian的理想难道不是把现有国家改变的越来越像私人社区?他们的“大同世界”难道是另一个方向上的大同?不是让私人代替国家拥有排他性,而是消除排他性? @赵昱鲲: 假如变成了,当然移民不成问题,你喜欢移民就加入开放社区,不喜欢就加入封闭社区,然后移民只能去前者,后者就自生自灭吧 @whigzhou: 请注意我针对的那个帖子是以“我希望天下大同”开头的,说明他主张的不仅是解除现行移民管制,而是一个不存在任何迁徙限制的理想社会,我并不反对解除现行移民管制 @仕事人恺哥: 我认为国家确实有赶走未受本国公民邀请而踏上私人领地的义务,这就是军队和警察存在的意义。但是,如果这个国家的多数人都不欢迎某些移民,但少数公民偏偏邀请了这些人踏上自己的土地,这时候国家是没有任何正当性予以阻止其入境的 @whigzhou: 如果这些少数在契约中已承诺了接受多数裁决呢? @赵昱鲲: 那就使劲在契约允许的范围内闹腾直到多数接受他们的意见或者他们自己放弃为止除非他们真认为这个事态不公正到像南北战争前的奴隶制,那就要偷运黑人到北方了。但好像没人这么极端。 @whigzhou: 呵呵,还是搬家省力,对于上百万平方公里的大型社区,不开放是难免要破落的 @wayshall: 辉总,按你这样推下去,户口本暂住证什么的都理所当然啊,太颠覆了~ @whigzhou: 为免误解,我再贴一遍:请注意我针对的那个帖子是以“我希望天下大同”开头的,说明他主张的不仅是解除现行移民管制,而是一个不存在任何迁徙限制的理想社会,我并不反对解除现行移民管制 @whigzhou: 重申一遍:我完全赞成解除现行移民管制,也完全赞成废除现行户籍制,我想说明的只是:罗斯巴德的赞同理由是错误的,论证是不自洽的,和他的其他主张矛盾。 @听风的哑人: 如果考虑到,不断有人口进入同时不断有人口退出,所以,要想使得形成一致的“访客政策“安排是不可能的。 @whigzhou: 如果不断有老股东卖掉股票,新股东进入,维持公司章程不变是不可能的? 【后记】不久前为我那篇《城市排外情绪不可助长》叫好的人会不会上门把我劈死啊?
[饭文]叙利亚僵局考验价值观外交

叙利亚僵局考验价值观外交
辉格
2012年6月13日

叙利亚局势日益胶着,而且看起来正在变成一场货真价实的内战,对此,一直试图积极影响事态的西方大国,似乎已束手无策,处境尴尬;假如他们放弃推倒阿萨德的努力,那就奖励了阿拉伯之春中镇压手腕最强硬的政权,这无异于告诉未来面临类似处境的政权:最好死扛到底;假如继续支持反对派,目前的人道灾难又可能长期延续和扩大。

当前的困境不仅表现在西方大国无法说服安理会成员国一致行动,即便他们拥有所需行动能力,恐怕也难有所作为,因为西方尤其是美国,在冷战之后始(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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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利亚僵局考验价值观外交 辉格 2012年6月13日 叙利亚局势日益胶着,而且看起来正在变成一场货真价实的内战,对此,一直试图积极影响事态的西方大国,似乎已束手无策,处境尴尬;假如他们放弃推倒阿萨德的努力,那就奖励了阿拉伯之春中镇压手腕最强硬的政权,这无异于告诉未来面临类似处境的政权:最好死扛到底;假如继续支持反对派,目前的人道灾难又可能长期延续和扩大。 当前的困境不仅表现在西方大国无法说服安理会成员国一致行动,即便他们拥有所需行动能力,恐怕也难有所作为,因为西方尤其是美国,在冷战之后始终未能形成一套清晰而坚定的外交战略。 在整个阿拉伯之春中,西方都奉行了一条支持专制国家内部反对派的外交路线,这是西方在冷战后将外交政策从利益主导向价值观主导转变的一次体现,然而这一转向在实践中却遭遇了矛盾:以人权和人道主义为诉求的价值观外交,一方面要求他们反对那些在这方面表现糟糕的政权,支持它们的反对者,但同时,一旦反对运动在他们鼓励和支持之下掀起来,又需要为由此可能引发的人道灾难承担道德责任,而两者往往难以两全。 一群人民遭遇非人道对待、基本权利被践踏,有效的救助方法是为他们提供法律保护,这也是迄今人类所找出的唯一有效方法;所以,若果真将制止权利践踏和人道灾难作为外交政策的指针,要么开放和鼓励移民,让更多人居住到已建立了良好法治的国家,可实际上,许多西方大国在收紧移民政策。 要么制度输出,努力在将已经成熟的宪政结构和法律体系延伸覆盖到更多的地方,为更多人提供普遍司法保障,但这么做常常需要高强度的外部干预,甚至需要像对付阿富汗和伊拉克那样发动一场地区性战争并实施长期占领,然而这种具有殖民主义色彩的政策早已为国际关系伦理所不容,阿伊两战只是因为有了反恐这个旗号才得以发动,而且长期占领的代价都已被证明过于高昂,不堪负担。 目前所奉行的外部施压加内部鼓动的政策,其实是一种盲目碰运气策略:向一潭死水中扔进块石头,指望会出现一些“积极的变化”,变化当然会有,但为何一定是积极的,或有很大几率是积极的,却没人能说明;假如这种变化导致建立更好制度和法律的机会很小,而过程中的动荡和人道灾难代价又非常高昂,那岂非与这一政策的价值导向背道而驰?假如鼓励这一变化的西方大国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在出现此等局面时强化干预、控制灾难,并确保重新建立的制度比之前的更好,他们的道德责任又何从推卸? 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宪政和法治在一个社会得以确立的过程是非常艰难的,其成功取决于大量条件的机缘巧合,绝非某些历史决定论者认为的,世界潮流浩浩荡荡;起源于英格兰的该制度体系在过去几百年的扩张蔓延看似势不可挡,但那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那时大国外交的进攻性和侵略性,以及殖民主义。 十八十九世纪的后发国家,为了在强权林立的世界立足自保,要么像日本那样主动接受他们的制度,变成他们中的一员,要么投靠其中一个,受其保护,同时也免不了接受其施加的外部制度约束,这一动力在冷战时两大阵营对抗时,同样起了作用;可如今,这一动力看来已不复存在,西方和资本主义已丧失了文化和道德自信,更没有了侵略和扩张冲动,殖民主义已成过街老鼠,制度输出也不再可能作为政策选项而被考虑。
[微言]君主制与民族主义

【2012-06-07】

@whigzhou: #饭文#君主制的现代意义 http://t.cn/h46YAn 对于王室的忠实拥趸,君主制凝聚着他们所珍爱的传统价值和历史荣耀,是英国之所以值得他们去爱的重要理由,而对于更多淡然的大众而言,它至少是个无害而美丽的装饰品……那么,在现实政治决策中已完全放弃其干预权的君主,是否真的完全没有了制度价值?

@平沙_Cong: 辉格总这篇有托利党人的味道啊,我喜欢!

@whigzhou: 拥护立宪君主是我们柏克党人的光荣传统,详见《法国革命论》

@詹万承:疑问:如(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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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6-07】 @whigzhou: #饭文#君主制的现代意义 http://t.cn/h46YAn 对于王室的忠实拥趸,君主制凝聚着他们所珍爱的传统价值和历史荣耀,是英国之所以值得他们去爱的重要理由,而对于更多淡然的大众而言,它至少是个无害而美丽的装饰品……那么,在现实政治决策中已完全放弃其干预权的君主,是否真的完全没有了制度价值? @平沙_Cong: 辉格总这篇有托利党人的味道啊,我喜欢! @whigzhou: 拥护立宪君主是我们柏克党人的光荣传统,详见《法国革命论》 @詹万承:疑问:如果君主制真能遏制民族主义情绪,那日本又怎么解释? @whigzhou: 君主制不是遏制民族主义,而是接管了它,把它政权那里引开;日本的情况是:民族主义确实被从政府那里引开了,但政府却没控制住军队,军队裹挟君主扛起了民族主义大旗 @whigzhou: 日本的对外战争是军队甩开政府自己打起来的,然后才把政府拖了进来 @whigzhou: 明治后日本宪政结构的致命缺陷是:政府无法控制军队,但军方却能倒阁 @abada张宏兵: 但是美国独立不就是对英国的政变吗? @whigzhou: 不是,政变是本国军队(或其一部分)颠覆本国政府,大陆军队是另起炉灶的,算是造反 @whigzhou: 我用政变为例,是想说明:有君主分走部分合法性资源,强人就难以获取大权独揽为所欲为所需要的价值感召力,并垄断全部合法性资源,这一点当然不只体现在军队上  
[饭文]君主制的现代意义

(饭文编号终于用完了,我当初可没想到居然能坚持到这一天,这也算得上钻石大典了)

君主制的现代意义
辉格
2012年6月6日

继去年的王长孙大婚之后,英国民众又迎来了女王继位60周年钻石大典,各英联邦国家也都遥望同庆,平时隐居深宫的王室一时间频频亮相前台,举世瞩目,风光无限;世人在看热闹之余,也难免提起君主制这个老话题;诚然,多数英国人和英联邦国民都希望延续这一古老传统,然而,君主制在现代政治中究竟有何作用,却很少说的清楚。

对于王室的忠实拥趸,君主制凝聚着他们所珍爱的传统价值和历史荣耀,是英国之所以值得他们去爱的重要理由,而对于(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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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文编号终于用完了,我当初可没想到居然能坚持到这一天,这也算得上钻石大典了) 君主制的现代意义 辉格 2012年6月6日 继去年的王长孙大婚之后,英国民众又迎来了女王继位60周年钻石大典,各英联邦国家也都遥望同庆,平时隐居深宫的王室一时间频频亮相前台,举世瞩目,风光无限;世人在看热闹之余,也难免提起君主制这个老话题;诚然,多数英国人和英联邦国民都希望延续这一古老传统,然而,君主制在现代政治中究竟有何作用,却很少说的清楚。 对于王室的忠实拥趸,君主制凝聚着他们所珍爱的传统价值和历史荣耀,是英国之所以值得他们去爱的重要理由,而对于更多淡然的大众而言,它至少是个无害而美丽的装饰品,就像一件古董,既然大家喜欢观赏而又无害,何必丢弃它?那么,在现实政治决策中已完全放弃其干预权的君主,是否真的完全没有了制度价值,而仅仅是一种装饰? 假如人们注意到如下事实,或许就不会这么认为:近现代史上那些特别激进、顽劣乃至暴虐的军事独裁者,很少能容忍自己头上有一个君主,哪怕这个君主毫无实权,相反,在西北欧那些保留了传统立宪君主的国家,几乎没有发生过军事政变,甚至没出现过丝毫政变的苗头,这又是为什么? 从形式和条文看,现代军队的指挥体系和规章制度都大同小异,可为何一位英国将军压根不会动武力干政的念头,而他的葡萄牙、希腊和泰国同行们却时常会动这样的念头?要理解这一点,必须首先看清价值观在权力形成中的作用;权力来自武力,这没错,但常被忽视的是,权力更来自组织,仅凭个人武力,哪怕手持最强悍的枪炮,恐怕连一个村庄都控制不了。 国家机器只是个比喻,每个部件都是由活人而非机械所组成,每个上级指令必须获得各级人员的配合才能被执行,因而,高级将领在采取法外行动之前,必须确信能获得下级军官压倒性多数的配合;可是下级军官为何要配合你呢?假如他持有捍卫现有制度的坚定信仰,并视之为其人格与名誉的基石,就可能宁死不屈,即便他是个机会主义者,也要评估你成功的可能性,而这又要看他相信你能赢得多少支持配合者。 所以,最终决定事态的,是对现行制度和行动目标的众多个人信念在整个组织结构中的分布状态,一项行动若要指望成功,至少要有把握打通关键几条自上而下的命令执行链路,命令在通过每条链路的各环节时都能获得充分配合,这一要求在高度专业化的现代军队中,是颇为严苛的,所以,除非组织里充斥着见风使舵、信奉成王败寇的机会主义者,即便由最高级将领发动,法外行动的成功率也将会很低,这样就没人会动念头。 而正是在信念与价值观的集体分布上,君主制或许发挥了关键作用,这是因为立宪君主制分离了民族价值与政府职能这两大国家元素的载体;现代民族国家的创建,一方面得益于交通、通讯和军事技术的发展所带来的强大组织力,同时也充分挖掘利用了源自部落时代的对文化共同体的集体情感,通过国民教育、历史与经典编纂、英雄与传说的塑造渲染、民族语言的统一等等建构手段,创造了民族这一维系现代国家的文化共同体。 现代国家在拆除地区性贸易壁垒、提供普遍法律保障、创造流动性大社会等方面都起了积极作用,其成功也强化了文化认同,特别是像英国这样成功的国家,其制度保障之下的个人自由、贸易繁荣、生活富裕都有目共睹,人民因此而爱屋及乌的心生民族自豪和爱国热情,当在情理之中。 然而,民族主义也是头极度危险的猛兽,特别是当它与权力机器紧密结合时,其单一化特征与宪政与法治所需的多元权力制衡结构格格不入,当执政者同时成为民族命运的指引者与守护神,成为民族导师和民族光荣的象征,对其权力的种种制约便可能在狂热的民族主义浪潮席卷之下完全失效。 幸运的是,英国的君主制分离了两大元素,荣耀归于国王,唾沫归于首相,民族热情与爱国主义无碍于对政府的批评、对政策的反思和对权力的抗衡,首相们永远只能甘居于大管家的身份,没有扮演导师与舵手的机会。 诚然,国王已很久没有实际运用其权力,但并不能因此而断言王座没有功能,或许他的存在本身就消除了其行使权力的必要性,一项制度构件的真实功能,有时需要在边界事件而非常规状态中考察,世人不了解君主制在宪政结构中的价值,或许只是因为没有出现这样的边界事件,毕竟,自光荣革命以来,英国从未有过任何政变苗头。
读史笔记#2:国家起源:定居农业 vs 商业

(按:此文是我为《理性乐观派》写的两篇书评的第二篇,为了顺便挣钱,也归入了读史笔记系列中;国家起源是个大而困难的题目,本文观点和用来支持它的一些论断都是试探性的,靠谱程度未知。)

乐观,但不至于这么乐观·之二·国家起源:定居农业 vs 商业
辉格
2012年5月20日

金融危机以来,世界经济持续低迷,全球化和自由贸易备受质疑,环境和暖化议题又额外增添了一层灰暗和悲观色调,在某些人眼里,80年代以来的繁荣与乐观似乎只是一场幻梦;在此背景下,马特·里德利(Matt Ridley)的《理性乐观派》不失为一副及时的清醒剂,他以直率而极具说服力的论述,清除了大量难以自圆的谬见和缺乏事实基础的悲观论调。

不过里德利在强调贸易在人类历史上的作用时,似乎有些矫枉过正,特别是其中两个观点比较惹眼:一是认为市场化的分工与交易在智人进化过程中起了关键性的推动作用,二是认为在城市与国家起源中,贸易和商人扮演了核心和主动角色,而国家和国王们则是跟在他们后面的掠夺者和寄生虫,早期国家最终都因国家权力的肆虐而衰亡;第一点我在其他文章中已讨论过(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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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此文是我为《理性乐观派》写的两篇书评的第二篇,为了顺便挣钱,也归入了读史笔记系列中;国家起源是个大而困难的题目,本文观点和用来支持它的一些论断都是试探性的,靠谱程度未知。) 乐观,但不至于这么乐观·之二·国家起源:定居农业 vs 商业 辉格 2012年5月20日 金融危机以来,世界经济持续低迷,全球化和自由贸易备受质疑,环境和暖化议题又额外增添了一层灰暗和悲观色调,在某些人眼里,80年代以来的繁荣与乐观似乎只是一场幻梦;在此背景下,马特·里德利([[Matt Ridley]])的《理性乐观派》不失为一副及时的清醒剂,他以直率而极具说服力的论述,清除了大量难以自圆的谬见和缺乏事实基础的悲观论调。 不过里德利在强调贸易在人类历史上的作用时,似乎有些矫枉过正,特别是其中两个观点比较惹眼:一是认为市场化的分工与交易在智人进化过程中起了关键性的推动作用,二是认为在城市与国家起源中,贸易和商人扮演了核心和主动角色,而国家和国王们则是跟在他们后面的掠夺者和寄生虫,早期国家最终都因国家权力的肆虐而衰亡;第一点我在其他文章中已讨论过,本文谈谈第二点。 关于国家起源,传统的解释通常基于剩余和再分配:农业提高了生产率,带来剩余,而定居又让剩余积累成为可能,此时部落中的大人物便有机会控制剩余和执行再分配,并利用所控制资源供养一个脱离食物生产的专业阶层,于是大型永久性建筑、复杂昂贵的工具和武器、文字、艺术等等需要高度分工和专业化的文明产物便涌现了。 但剩余假说有个根本漏洞:生产率提高未必带来剩余,更可能被人口增长所耗尽,历史上多次生产率跃进仅在起初推动了分工和专业化,随后又因人口扩张而再度去分工和去专业化(也即内卷化(involution));而反过来,生产率不提高也未必不能创造剩余,一些技术原始的渔猎社会也有大量剩余产品,并促成了奢侈品消费和阶层分化。(我在《专业化的起源:剩余vs占有激励》中更仔细的分析过这一点,可参考) 其实,让控制剩余从而供养专业化生产成为可行的,不是农业所带来的生产率,而是农业的定居和季节化特征,这两点为有组织的暴力掠夺活动提供了条件;在狩猎采集时代,食物生产的地点和时间皆高度分散和不确定,且收获与消费几乎同步,因而掠夺的收益率并不比自己去打猎高,而定居农业将产出集中到了特定时间特定地点,掠夺变得更有利了,而农业村落为了防卫也必须供养职业战士,于是便推动了掠夺团伙和村落争相发展自己的攻防和组织合作联盟的能力,或许最终推动了国家的起源。 可是,掠夺与防卫竞赛只能解释控制剩余和执行再分配的能力,却未能说明为何这些能力会被用来推动分工和专业化,用来生产各种文明产物? 里德利则颇具启发性的将考察国家起源的视角转向了贸易:贸易推动地区间分工,进而推动专业化,让部分人脱离食物生产,而商业活动的记账和契约需要促成了文字的起源;这一转向很有意思,似乎可以避开许多困难。 实际上,有许多强烈迹象表明,国家起源很可能与贸易存在密切关系,出现于苏美尔的已知最早城邦,已被确认为一个由高度发达的商业和金融活动所支撑的城市,而已知最早文字的主要用途,正是苏美尔人的商业和金融记账;阿兹特克帝国的经济基础直接建立在对地区间贸易的严密控制和垄断之上,中国第一个拥有文字的王朝殷商,也很可能以工商业而非农业为其权力基础,甚至“商人”这个词也源自该王朝的名号。(限于篇幅和专业能力,我直接陈述这些判断而没有罗列证据,反正不当作定论就是了,下同。) 以农业解释国家起源面临的另一个困难是,农业未必与定居同步发展,早期农民由于缺乏保持土壤肥力的方法,更可能是游耕的,黄河流域的农业可能直到春秋之前仍采用游耕模式,而城市和城邦则早已出现,这就给国家起源的商业解释留出了空间;实际上,假定早期城市的主要职能是手工业和商业,与既有考古证据也是相容的。 或许有点违背直觉,早期农业社会比后来更成熟的农业更依赖地区间贸易,因为对土壤气候等自然条件的控制和适应能力尚未成熟,农业村落的产品结构和产量稳定性都难以独立维持生存所需,需要与外界维持一个较大的贸易量;比如,在学会牧场与耕地恰当搭配轮作之前,可能需要进口肉食,再如石器工具远不如金属工具耐用,需要持续稳定的石器供给,而适合做石器的石料并非随处可得。 像欧洲中世纪早期那种自足程度很高、只须极小贸易量即可自我维持的庄园,其实需要大量农业知识的积累,以及技术与工具的长足进步,才能在谷物、肉食、饲料、纤维、建材、燃料、工具、水源等等资源和产品结构上实现完美搭配,在起源之初是难以做到的,或许,正是农业起源催生了贸易需求,为贸易发展提供了动力,而两者继而又共同推动了国家的诞生。 那么,这两种动力中,哪个更关键呢?回答这个问题,我们最好将组织和创建国家视为一桩生意,看看何种商业模式更可行;前面提到,农业的定居化和季节性为掠夺和占有提供了激励,但以早期农业的人口密度,要供养一支上百人的队伍,需要控制数百平方公里的领地,相当于现在的一个县,在当时的武器、交通、通讯和组织手段下,是非常困难的。 相比之下,既然能组织起这样一支队伍,用它来控制若干原料产地、维持几条贸易线路、建立几个手工业和交易中心,倒可能容易一些,因为这些活动在中地理上呈相对集中的点线分布,果若如此,我们不妨设想,早期城邦的创建者,正是这样一些武装贸易组织;并且这一设想与农业解释可以并存:贸易带来的收益为组织提供控制和占有领地所需的人力和财力,令其不仅能够垄断领地内的大宗贸易,还能向农民征税。 国家的这一起源路径,似乎也得到一些事实的印证,各大文明的国家发展史中,城邦常先于农业领地而出现,而这些城邦的工商业规模,常大得与其人口和领地规模不相称,埃及或许是个例外,那大概是因为其农业因集中于狭长河谷而容易被控制;中古到近代航海殖民者的历史也是如此,他们首先建立的是卡法、果阿、澳门和香港这样的贸易据点,很久之后力量足够壮大时才寻求进入腹地,由华人武装海商在婆罗洲建立并维持了一百多年的{{兰芳共和国}},起初也只是个商业城邦。 话说回来,尽管从贸易角度考察国家起源是有益的,然而里德利看待商人与国家关系的方式却过于理想化了,他将商人视为分工与交易的推动者,而将国王视为跟在商人后面的掠夺者和寄生虫,而实际上,在国家建立之前的无政府状态中,平民商人和武装劫掠者是难以截然区分的,当时的人也不会做这样截然分明的自我定位,这是久已习惯了生活于国家秩序之下的现代人的偏见。 在部落时代,人们对待自己人、与本部落有结盟关系的友邻部落成员、陌生或敌对部落成员的态度完全不同,原则上外人都是敌人,想获得陌生部落的产品时,是对等交易还是暴力抢夺,全看当时的风险、时机和力量对比,因而地区间跨部落的运输和贸易将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要保护自己免遭抢劫、被交易对手公平对待、确保契约得到履行,都需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正如近古东南亚海上世界的无政府状态下,商人都依靠自我武装并结成互助联盟,而这些武装组织一旦建立起来,便可能逐渐从具体的商业经营中脱离出来,而专以提供保护和秩序为其盈利基础,最终发展成为国家。 我们并没有理由相信,商业组织先于暴力组织而发展,并因而认为和平交易是人类更古老更牢固的本性;更可能,他们原本就是一体的,武装组织与商业活动互为支撑、同步发展,直到国家成为一种以领地和税收为基础的普遍秩序提供者,商业才从中脱离而成为平民活动,这也意味着,在交易和掠夺之间,人性并不更偏爱其中任何一种,全看特定制度条件和博弈格局下怎么做更有利,对此过于乐观反倒是危险的。
[微言]某件很多人理解但很少人做到的事情

【2012-05-28】

@孙海峰: 分享图片

@喂羊的月亮熊 这好像是@whigzhou 常引用的,是吧?

@whigzhou: 是的,我配的文字说明:1)不收看任何CCAV节目;2)不转贴任何CCAV/腥哗社新闻,无论是否以批评或和嘲讽的姿态;3)不使用任何该组织所特有的词汇,无论出于何种用途;4)不提及该组织任何头目的名字,无论在何种上下文中……

@whigzhou: 炫耀一下,过去十年中,本某人基本做到了

@vikinglu: 人民拥有的,是力量还是权力?另外,我对“人民”这个集合名词比较反感。

@whigzhou: 嗯,我也讨厌,我喜欢的是图,所以我另配了文字,倒不是因为“人民”是集合名词,而是因为这是个无用的指称,更没资格作为“拥有XX”的主语

【后记】我更喜欢的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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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5-28】 @孙海峰: 分享图片 @喂羊的月亮熊 这好像是@whigzhou 常引用的,是吧? @whigzhou: 是的,我配的文字说明:1)不收看任何CCAV节目;2)不转贴任何CCAV/腥哗社新闻,无论是否以批评或和嘲讽的姿态;3)不使用任何该组织所特有的词汇,无论出于何种用途;4)不提及该组织任何头目的名字,无论在何种上下文中…… @whigzhou: 炫耀一下,过去十年中,本某人基本做到了 @vikinglu: 人民拥有的,是力量还是权力?另外,我对“人民”这个集合名词比较反感。 @whigzhou: 嗯,我也讨厌,我喜欢的是图,所以我另配了文字,倒不是因为“人民”是集合名词,而是因为这是个无用的指称,更没资格作为“拥有XX”的主语 【后记】我更喜欢的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