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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言]人工智能有多可怕?

【2015-05-29】

@whigzhou: 花了两个多小时思考强人工智能引出的问题,得出的结论是:相信陪审团。然后发现,这不就是我去年得出过的结论嘛~哈。不过,其间经历的逻辑链条那是相当漫长,而且有了一些新想法,容我慢慢道来。

@whigzhou: 1)强人工智能很快(也就是几十年内)会出现;2)强AI的出现会让世界很不一样,但并不像有些人所想象的#那么#不一样;3)其实,“只有一小撮人(或组织)有能力做一些绝大多数人做不到、甚至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这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whigzhou: 4)需要区分三种能力:A)做某种事情的能力;B)理解某种事情、并知道怎么去做的能力;C)理解某种事态如何涉及自己的利益,并在此类事态出现时如何保护自己的能力

@whigzhou:(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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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5-29】 @whigzhou: 花了两个多小时思考强人工智能引出的问题,得出的结论是:相信陪审团。然后发现,这不就是我去年得出过的结论嘛~哈。不过,其间经历的逻辑链条那是相当漫长,而且有了一些新想法,容我慢慢道来。 @whigzhou: 1)强人工智能很快(也就是几十年内)会出现;2)强AI的出现会让世界很不一样,但并不像有些人所想象的#那么#不一样;3)其实,“只有一小撮人(或组织)有能力做一些绝大多数人做不到、甚至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这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whigzhou: 4)需要区分三种能力:A)做某种事情的能力;B)理解某种事情、并知道怎么去做的能力;C)理解某种事态如何涉及自己的利益,并在此类事态出现时如何保护自己的能力 @whigzhou: 这三种能力之间,不存在任何互为充分或必要条件的关系:A)蜘蛛会织网,但不理解自己是怎么做到的,B)我理解阿姆斯特朗是如何登上月球的,但我做不到,C)陪审团不理解案件所涉及的大量技术性问题,但仍很好的保护了我们的权利 @heracles的救赎:一小撮人指的是? @whigzhou: 这里的“人”可以是任何实体,自然人、组织、机器人、某个软件系统、等等 @whigzhou: 5)诚然,不理解某些事情是如何进行的,会提高被愚弄的风险,但这种风险历来就有,应对办法是寻求顾问,在生活中,我们从各种顾问那里寻求意见,在事关权利的重大关口,我们寻求专家证人的意见,重要的是,拥有强人工智能的机器可以而且已经成为我们的顾问 @whigzhou: 6)当我们对比肉人和未来机器的智能时,不能用裸人和机器去对比,因为我们早就不是裸人了,自从有了语言之后,我们的能力早已高度依赖于在成长过程和生活史中被安装上的文化软件了,和安装了文化软件的人相比,裸人早就弱爆了 @whigzhou: 7)AI的发展,一方面预示了出现强大机器人的前景,但同时(这往往被忽略)也为肉人们提供了强大的可选装备,所有被机器人用来装备自己的东西,没有理由不能被我们肉人用来装备自己 @whigzhou: 8)当然,在利用这些装备方面,肉人或许有一些天然的弱势,比如通信带宽,可能会构成一些瓶颈,这使得肉人个体或许无法突破某些能力局限 @whigzhou: 9)但是,假如我们将任务仅仅限定在C类问题上,即在新局面下保护我们的利益和权利,那么,这些瓶颈就很可能不是问题,因为唯一不能被委托给外部装备的任务,是意志表达,而意志表达不需要多大的带宽和处理能力,而在其他任何方面,肉人的不足都可以用外部装备来弥补 @whigzhou: 肯定有人还会问:就算肉人能借助外部装备,就算他们能得到(至少部分)高智能机器的帮助——为他们提供易理解的信息、善意的建议,帮助他们明白自己的处境,甚至直接帮他们做事、对抗恶意的机器,可谁能保证那些最强大的机器在关键时刻站在人类这边呢? @whigzhou: 谁能保证在事态失控之前的那几次国会听证会上,或法庭辩论中,出庭作证的机器人是抱着善意作证而不是心怀鬼胎误导人类呢?甚至,谁能保证最了解事态的机器果真出席了听证会呢? @whigzhou: 对此,我的回答是:没人能保证,至少没有万全之策,但是,这个问题其实和几十年前就被提过的另一个问题没什么区别:谁能保证掌握着核按钮的那一小撮人不会阴谋毁灭地球?我对这两个问题的回答是一样的,毕竟,公众同样不理解控制核按钮的整个决策与执行机制,乃至整套核威慑战略的工作方式 @whigzhou: 好在,尽管没有万全之策,我仍有理由保持乐观,因为我知道人工智能方面最新的进步发生在一个开放社会,那里有盐论目田,有着千千万万观念和利益各不相同的个体和组织,果真有什么危及人类生存的大阴谋,哪怕只是朝这方向的一点点发展苗头,很难不被揭露出来,并得到充分的调查、讨论和评估…… @whigzhou: 实际上,人类和恶意机器人的战斗早就开始了,反病毒便是一例,所谓病毒,就是一种拥有自身遗传利益的硅基有机体,禁止制造病毒的法律,其实可以理解为禁止制造硅基生命:即,可以制造无论多强大的机器,但不能让它拥有自己的利益,当然,这只是防范措施的一种,是否合理,可以讨论 @每天都仿真:有必要利用信息技术把研发过程透明化么(开放开源的开发平台)?否则难以保证监督啊。 @whigzhou: 这好像没那么必要,肉人可以用机器帮助他们分析代码。当然,开源会让这工作方便一点,但不开源也不是做不了 @whigzhou: 所以,最终,我的信心仍托付于制度,相信陪审团,相信国会,相信最高法院,相信在事态失控之前,有关坏消息会由对人类保有善意的证人以易于肉人理解的方式呈现在陪审员、议员和法官面前,而他们所表达的意愿也会经由被这套制度而得到执行 @慕容飞宇gg:如果:1)人工智能的邪恶攻击由人工智能发起,而不是由人类发起;2)并且,人工智能的邪恶攻击建立在对人性及制度缺陷的学习和研究上呢? @whigzhou: 机器的恶意或可能产生恶意的机器的存在/出现,也会被其他机器发现啊,它不会从某个疯子的车库里突然冒出来,一部有着压倒性破坏力的机器的建造过程,只要涉及足够多的人,就很难瞒得住。 @慕容飞宇gg:问题是机器的恶意不一定是人类主观制造出来的,这个“恶意”仅仅是就人类的角度而言,可能任何一个AI都不足以识别这是一个“恶意”,而人类在其实施之前也无法发现这个“恶意”。因此,是不是应该有一个对AI的思考的实时监控呢?即便有,能否发现其复杂逻辑链背后的“恶意”呢? @whigzhou: 我没假定“是人类主观制造出来的”啊,只要“制造重大危害需要接触某些重要资源”这个前提成立,总有防范的办法,分析代码是方法之一。就好比当今世界,任何地方冒出一个有机会接触核武器的机构,核大国就会跑过去检查其“组织代码”。  
[微言]福利制度与文化融入

【2014-12-23】

@whigzhou: 福利制度最危险之处在于,它让一个人可以不必理解当地文化、不必尊重当地习俗、不必融入当地社会、不必遵守当地规范,也可以在那里活下去,而且活得很舒坦,活得理直气壮……人们迟早会看清这一点,问题是什么时候看清,是在Caliphate of Europe建成之前还是之后。

@勘書春雨靜:不能苟同。我作为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个体,只要不偷不抢凭什么就一定要融入当地文化、遵守当地规范?(除非是法律规范)圣诞节时别人安圣诞树我坐家里听音乐不可以(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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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23】 @whigzhou: 福利制度最危险之处在于,它让一个人可以不必理解当地文化、不必尊重当地习俗、不必融入当地社会、不必遵守当地规范,也可以在那里活下去,而且活得很舒坦,活得理直气壮……人们迟早会看清这一点,问题是什么时候看清,是在Caliphate of Europe建成之前还是之后。 @勘書春雨靜:不能苟同。我作为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个体,只要不偷不抢凭什么就一定要融入当地文化、遵守当地规范?(除非是法律规范)圣诞节时别人安圣诞树我坐家里听音乐不可以吗? @whigzhou: 比如一位巴布亚土著到了伦敦不学英语,光着身子套着丁丁鞘四处走怎么找工作养活自己呢? @whigzhou: 当然如果你有钱或者有什么特别值钱的独门绝技,那是大可以不鸟别人而活得很好,我也没说非要你融入啊,你有本身不融入当然没问题,我说的是福利制度让许多原本必须融入才能呆下去的人不必融入也可以呆下去 @whigzhou: 通常人们意识不到自己已经从所在社会习得了多少文化元素,因为一项文化元素被习得的标志正是被实践者熟视无睹,只有多看异种文化多照镜子,才会意识到自己身上包裹了太多文化 @whigzhou: 现代市场制度降低了个人与特定群体文化之间的耦合度,从而让个人变得更为独立和自主,但并不意味着个人不再需要接受或兼容于任何文化系统,相反,市场制度的存在依赖于一整套文化元素,而个人在市场中的立足和发展也需要安装一套用于访问这一文化的客户端, @whigzhou: 在《兰德热潮与个人主义》 里,我曾提到这一点,在新书《沐猿而冠》里,我会花很多篇幅细谈这个问题
[微言]财产权与定居

【2014-10-15】

@诺夫哥罗德亲王陈毓秀 辉总,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你以前说过财产权源自部族定居,那么该如何解释游牧部族的财产权观念?

@whigzhou: 我说的好像没这么强,游牧者有财产权,首先是牲畜,其次是帐幕(和里面的东西),而且游牧有领地性,领地也是较弱意义上的财产权,所以准确说是:定居极大推动了财产权发展

@whigzhou: 这是因为,1)定居首先推动了土地权(是强意义上的地权,不只是领地权),而土地权在很长时期内都是最重要的财产权,2)定居也推动了各种笨重物的财产权(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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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0-15】 @诺夫哥罗德亲王陈毓秀 辉总,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你以前说过财产权源自部族定居,那么该如何解释游牧部族的财产权观念? @whigzhou: 我说的好像没这么强,游牧者有财产权,首先是牲畜,其次是帐幕(和里面的东西),而且游牧有领地性,领地也是较弱意义上的财产权,所以准确说是:定居极大推动了财产权发展 @whigzhou: 这是因为,1)定居首先推动了土地权(是强意义上的地权,不只是领地权),而土地权在很长时期内都是最重要的财产权,2)定居也推动了各种笨重物的财产权,因为它解除了游动生活的携带能力限制,3)定居者的邻居关系更稳定更长期,因而更容易发展出相互尊重的行为边界,而财产权即是一种行为边界。 @whigzhou: 有关定居在财产权发展中的关键作用,我常举的例子是西北海岸印第安人,一般认为财产权与农业共同起源,狩猎采集者没有财产权,但其实只要定居,就会有财产权,以鲑鱼/贝类为食的西北海岸印第安人,在海岸河口定居,财产权很发达 @whigzhou: 另外可能需要澄清一个概念,英语的nomadic常被译作“游牧”,准确译法是“游动”,其实无论狩猎采集/畜牧/农耕,都分游动与定居两种(尽管比例很不同),游牧的正确译法是nomadic pastoralism @whigzhou: 和早先的看法相反,游牧其实是畜牧业的较晚近形态(晚于公元前1000年),早期畜牧多与农耕混业,是定居的,因为纯畜牧要具有可持续性,若以吃肉为主的话,所需控制牲畜数量过于庞大,技术上做不到,只有在掌握了制酪技术、摸索出恰当游动路线、建立与定居者的贸易/勒索关系之后,才变得可行 @呼噜byhulu:不动产也给统治者的统治和税收带来便利,土地和房子不长腿,你跑不掉。这是一种严重不对称的弱势地位。可不可以说,不动产是集权的温床? @whigzhou: 嗯,财产诱惑了抢劫,但也推动了保护财产权的制度,最终孕育了宪政和法治,如果没有抢劫只是因为没啥可抢,那也算不得什么好事  
[微言]七国之乱

【2014-11-16】

@放风筝的唐僧 我一直在想,汉初的七国之乱,如果汉朝皇帝没打赢,最后和叛乱国达成妥协了会怎样?会不会进一步瓦解本就不够强大的中央集权,让中国再次变成封建制?然后中国也会进入漫长的中世纪,像西欧一样。再往前,如果不是出现了商鞅这个奇人,秦也未必就能统一中国,中国就更像欧洲了。

@newobject:我觉得这两种情况都不会成立的。第一,七国乱如果未平,可能会经过一个短暂的“战国”时期,最后会出现一个“秦”再次统一。两点原因:1)已有中央集(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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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1-16】 @放风筝的唐僧 我一直在想,汉初的七国之乱,如果汉朝皇帝没打赢,最后和叛乱国达成妥协了会怎样?会不会进一步瓦解本就不够强大的中央集权,让中国再次变成封建制?然后中国也会进入漫长的中世纪,像西欧一样。再往前,如果不是出现了商鞅这个奇人,秦也未必就能统一中国,中国就更像欧洲了。 @newobject:我觉得这两种情况都不会成立的。第一,七国乱如果未平,可能会经过一个短暂的“战国”时期,最后会出现一个“秦”再次统一。两点原因:1)已有中央集权统一先例,开创了这种政治体制,也证明了在那个时代是更具效率的政制(秦帝国证明了可行性,也在文化上进入士人心); @newobject:2)在当时的文明中心黄淮流域,地理原因也造成了最后一定会有一家独大一时,最后统一(自商朝就是同一个天下,不同的国家),当时的生产力,信息传播速度,都能支撑统一帝国那个先进政制。 @newobject:回复@放风筝的唐僧:其实有一个可能会出现东亚像欧洲那样的,@whigzhou 曾说过,我比较赞同:日本整体向西南移动600公里(类似英国)。日本是不愿意也不会让中国统一的,像英国也不会让欧洲大陆一家独大的。再加上北方匈奴,就类似俄罗斯了。 @whigzhou: 呵呵,昨天刚好又说到这事儿 http://t.cn/RzvrjtK 依我看,齐桓之后,这条路就已经断了,七王只是帝国小波澜,没希望成功的 @whigzhou: 汉初郡县与封国的百衲衣混合模式,只是对秦过度激进集权的现实主义调整,认识到行政组织能力尚难直接控制如此大疆域,先后退一步,等集权机器充分运转起来,削夺撤销封国是早晚的事
周史札记#17:万事俱备,只欠司法

1)春秋前期,特别是齐桓称霸期间,是华夏史和中国史上最接近于产生宪政的时期,没有之一;

2)“最接近”的意思不是“很接近”,其实还挺远,只不过其他时候距离更远,而且(粗线条看)越来越远,而最关键的欠缺,在于司法;

3)那时候,权力是分立的,竞争的,这既是事实,也是合理的预期,垄断权力的念头尚不现实,持续冲突中的妥协共存是普遍预期,日后历史上反复上演的赢家通吃、你死我活、斩尽杀绝、输家绝无生路这样的情形尚未成为惯例,因而不在博弈参与方的预期之列;

4)所以冲突各方还有一些底线,输家一般有处可逃,庇护权通常也得到承认,失势或失败宗族的权利通常仍得到保留和继承,灭门或灭国只是偶尔发生,而且常常得到恢复;

5)此种预期下,弱者联合抵御强者、以远交抗衡近敌之类策略占上风,而投靠最强者(尤其是邻近最强者)则非明智策略,相反,在你死我活预期下,及时认清形势投靠最强者才是避免最坏结果的最佳策略,正是后种策略的流行,在此后历史上反复将胜者推上权力极峰;

6)对建立政治秩序所需规范已有相当(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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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春秋前期,特别是齐桓称霸期间,是华夏史和中国史上最接近于产生宪政的时期,没有之一; 2)“最接近”的意思不是“很接近”,其实还挺远,只不过其他时候距离更远,而且(粗线条看)越来越远,而最关键的欠缺,在于司法; 3)那时候,权力是分立的,竞争的,这既是事实,也是合理的预期,垄断权力的念头尚不现实,持续冲突中的妥协共存是普遍预期,日后历史上反复上演的赢家通吃、你死我活、斩尽杀绝、输家绝无生路这样的情形尚未成为惯例,因而不在博弈参与方的预期之列; 4)所以冲突各方还有一些底线,输家一般有处可逃,庇护权通常也得到承认,失势或失败宗族的权利通常仍得到保留和继承,灭门或灭国只是偶尔发生,而且常常得到恢复; 5)此种预期下,弱者联合抵御强者、以远交抗衡近敌之类策略占上风,而投靠最强者(尤其是邻近最强者)则非明智策略,相反,在你死我活预期下,及时认清形势投靠最强者才是避免最坏结果的最佳策略,正是后种策略的流行,在此后历史上反复将胜者推上权力极峰; 6)对建立政治秩序所需规范已有相当共识和不少表述,因而这些规范也获得了某种道德地位,并已成为权力的合法性来源之一; 7)甚至规范的执行机制也开始出现,齐桓霸权及其主导下的会盟惯例,尽管主要是利益导向的军事联盟,但多少也起着执行和强化规范、维持秩序的作用,因为盟主往往是这一秩序的既得利益者,维持秩序总的来说对他有好处; 8)但依靠霸权执行规范是很不可靠的,首先盟主自己要足够清白,要有长远远光,还要足够公正、无私和积极,这些条件即便一时凑巧齐备,也不可能长期满足:盟主自己屁股不干净,就会破坏规则,盟主在某项纠纷中有重要利益,就很难保持公正,相反若毫无私利,则很难保证积极参与; 9)靠霸权执行规范的问题,美国和北约已经表现的很清楚:一项纠纷得到充分关注和公正处理的可能性,高度依赖于盟主的国内政策和议题重心,一旦纠纷远离其政治视野,或被国内政治议题扭曲,或干脆其国内转向孤立主义,或者国内起危机冲突无暇他顾,执行机制就失效了; 10)执行机制要常规化,必须有某种司法程序,至少需要一个法庭对纠纷和非法行为作出权威裁决,这是最起码的,至于裁决的执行,可以由当事方自力执行,或由盟主召集力量执行; 11)仅仅依靠当事方对规范的自我解释并据此进行自力救济所带来的问题,诺齐克我对诺齐克的评论中,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无须重复,齐桓之后的历史是很好的例证;
周史札记#16:县之起源

1)县本意为“悬”,这点没有异议;

2)将该词义置于封建制背景中,就很好理解:县起初就是“悬于君权而待封之地”,即被临时置于君权管辖之下,可资未来分封的土地;

3)同为君权所控制的土地,县不同于君主之私人采邑,后者已纳入王室之私人财政系统,用于供养王家,而前者被置于国家行政系统,用于行政目的;

4)此类土地的来源,不外乎:新征服而尚未分封的土地,从绝嗣或因重罪而被灭宗的附庸那里收回的封地,攻灭他国(比如楚灭陈)所获领地,从他国夺取的城邑;

5)春秋中期以降,诸侯间战争蜂起,(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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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县本意为“悬”,这点没有异议; 2)将该词义置于封建制背景中,就很好理解:县起初就是“悬于君权而待封之地”,即被临时置于君权管辖之下,可资未来分封的土地; 3)同为君权所控制的土地,县不同于君主之私人采邑,后者已纳入王室之私人财政系统,用于供养王家,而前者被置于国家行政系统,用于行政目的; 4)此类土地的来源,不外乎:新征服而尚未分封的土地,从绝嗣或因重罪而被灭宗的附庸那里收回的封地,攻灭他国(比如楚灭陈)所获领地,从他国夺取的城邑; 5)春秋中期以降,诸侯间战争蜂起,同时诸侯向周边旷野和土著区扩张,县之来源剧增; 6)诸侯为扩张君权,倾向于将县长期留置于君权之手,导致县的数量增长; 7)留于君手的县,被用作配合君权施政和作战的激励工具,奖赏给卿大夫作为其临时采邑; 8)作为临时采邑转交给卿大夫的县,期限随君主意志、君权与卿权对比而异,或随时收回,或一世而止,或世袭几代,但在未经正式分封之前,君主至少在名义上通常也在实际上保留着收回与转交之权利; 9)那些在扩张君权上最为成功的诸侯,最终将县变成了由凭君主意志任免的官僚管理的君主直辖行政单元。  
周史札记#15:向集权帝国的转变

1)士的崛起,文字普及,行政人才专业化,为诸侯提供了官僚来源,可以替代世袭卿大夫;

2)士的流动、著述和教学,产生了一个全王国范围内的阶层共同体;

3)新兴士阶层创造了一种新伦理,其中对领主的个人效忠逐渐被对伦理原则或政治理想的忠诚所取代;

4)周王权威的衰微,刺激了诸侯间冲突与竞争,诸侯竞相扩张其权力,包括对外兼并(将弱小诸侯变成其附庸)和削夺附庸之传统封建权利;

5)边缘诸侯面临蛮夷威胁,扩张权力更为迫切而必需,更高频度和强度的战争,也强化了其君主权力及其战争机器,以及相应的行政官僚(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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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士的崛起,文字普及,行政人才专业化,为诸侯提供了官僚来源,可以替代世袭卿大夫; 2)士的流动、著述和教学,产生了一个全王国范围内的阶层共同体; 3)新兴士阶层创造了一种新伦理,其中对领主的个人效忠逐渐被对伦理原则或政治理想的忠诚所取代; 4)周王权威的衰微,刺激了诸侯间冲突与竞争,诸侯竞相扩张其权力,包括对外兼并(将弱小诸侯变成其附庸)和削夺附庸之传统封建权利; 5)边缘诸侯面临蛮夷威胁,扩张权力更为迫切而必需,更高频度和强度的战争,也强化了其君主权力及其战争机器,以及相应的行政官僚; 6)作为士之一派,法家在推动各诸侯扩张君权上起了关键作用,施行了一系列改革; 7)法家改革中最根本的两项是:改庄园制为自耕农,改领地制为郡县制,前者为集权君主建立了财政基础,后者废除了封建关系,创建了集权式行政体系; 8)边缘诸侯,特别是华夏成分较少的楚与秦,较少宗族和封建包袱,更易于推行法家改革; 9)儒家中一些人似乎曾努力基于其新伦理而构建一种国际法,并依靠大国实力维持某种国际秩序,以期在王室衰微的条件下用国际法权威代替周王权威,继续维持封建体系,不至陷于混战或走向集权,有点像美国和北约试图达到的状态,但这一努力(假如有的话,这一点我还很不确定)显然未能成功; 10)由于对任何国际法既缺乏认同,也没有执行机制(以霸权维持秩序的理想并未成为现实),君权扩张和兼并的限度就只剩下军事和行政方面的技术限制了,而事实证明集权帝国能够建成。  
周史札记#14:feudal与封建

1)李峰否定“西周封建论”,理由一是西周制度不符合传说中的feudalism,理由二是feudalism在欧洲也只是个传说;

2)结果翻译过来变成了他“否认西周实行封建制”,其实他的观点与认为西周实行封建制的中国史学者没有什么重要差别;

3)他承认先秦制度与秦之后的帝国制是根本不同的两种类型,但拒绝将前者称为封建制,可是又没有找到合适的替代名称,只好还是用“封建制”,只不过加个引号;

4)我开始就知道他否定“西周封建论”,所以原本期望他会说出些让我吃惊的新东西(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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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李峰否定“西周封建论”,理由一是西周制度不符合传说中的feudalism,理由二是feudalism在欧洲也只是个传说; 2)结果翻译过来变成了他“否认西周实行封建制”,其实他的观点与认为西周实行封建制的中国史学者没有什么重要差别; 3)他承认先秦制度与秦之后的帝国制是根本不同的两种类型,但拒绝将前者称为封建制,可是又没有找到合适的替代名称,只好还是用“封建制”,只不过加个引号; 4)我开始就知道他否定“西周封建论”,所以原本期望他会说出些让我吃惊的新东西,但读过他两本书后,没有发现期待中的任何新奇论点或证据; 5)周式封建与日耳曼封建确实有重大区别; 6)但我认为用一个更一般的概念涵盖这两种制度(和其他相似制度)是必要且正当的,因为它们有足够多共同点,且鲜明区别于官僚集权帝国,为此我们需要找个词来表示这一概念,而最恰当的仍然只能是“封建”和英文的feudal; 7)所以我觉得李峰这么做与其说是在澄清概念,更像是在制造混乱。  
周史札记#13:为何外官总是被内官取代

帝国的政制史有个一贯倾向,外官不断被内官取代,几代之后,原先的内官逐渐变成外官,然后又被新的内官取代:宰相取代三公,尚书令取代宰相,中书令(原为内史令)取代尚书令,平章事/侍中取代中书令,然后中书令和平章事们又变成宰相,接着被内阁大学士取代,康熙时大学士又被上书房行走取代,最后又被军机处取代。

地方官也存在类似倾向,常任地方官总是被中央派出的巡察官取代,久而久之,巡察官又变成了新的常任官:太守被刺史取代,刺史被节度使取代,节度使被知州取代,知州又被行中书省取代,行中书省先是改成布政司,然后被巡抚取代。

这些取代外官的内官,最初都是皇帝管家、秘书、仆从性质的近侍亲信,级别很低,起初只是一种伸张帝权的临时安排,是皇帝执行其意志的工具,长期化之后就(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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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政制史有个一贯倾向,外官不断被内官取代,几代之后,原先的内官逐渐变成外官,然后又被新的内官取代:宰相取代三公,尚书令取代宰相,中书令(原为内史令)取代尚书令,平章事/侍中取代中书令,然后中书令和平章事们又变成宰相,接着被内阁大学士取代,康熙时大学士又被上书房行走取代,最后又被军机处取代。 地方官也存在类似倾向,常任地方官总是被中央派出的巡察官取代,久而久之,巡察官又变成了新的常任官:太守被刺史取代,刺史被节度使取代,节度使被知州取代,知州又被行中书省取代,行中书省先是改成布政司,然后被巡抚取代。 这些取代外官的内官,最初都是皇帝管家、秘书、仆从性质的近侍亲信,级别很低,起初只是一种伸张帝权的临时安排,是皇帝执行其意志的工具,长期化之后就变成了新职位。 这是帝权专制不断强化的表现,这大概没有疑问,问题是,为何皇帝不直接通过任免外官来推行其政策、实现其意志?好像没什么东西妨碍他这么做。 这个问题,从上一篇对代际更替与制度化关系的分析中可以找到答案:启用内官而不是直接任免外官,是皇帝实现个人意志与保持制度连续性之间达成的平衡。 因为外官在存在多年、经历几次代际更替之后,已经制度化,有了一套自己的工作模式、专业技能和职业伦理,若要让它继续正常运行,就不能随意打破这些规范。 这样,皇帝在推行自己意志时,就会受各种羁绊,而皇帝自己通常不是其中专家,不清楚其中运行机制,也就很难将其引向自己希望的方向,就像Yes Minister里那位新任部长,陷入官僚机器的重重迷雾之中,处处陷阱,不天天踩屎就不错了,根本无力驾驭它。 所以,假如皇帝通过任免外官推行自己政策,要么陷进坑里出不来,要么只能强力打破官僚机器,但那样后果可能太严重,稳妥的办法是,让官僚机器继续运行,不过度捣腾,小心碰坏,同时启用内官,另起一套炉灶,而如何使用这些内官,用他们能做些什么,则是皇帝得心应手的事情,因为这些人本来就天天在他身边听他使唤。  
周史札记#12:代际更替与制度化

我曾多次提到,亨廷顿认为,一个政权只有在经历了至少两次平稳权力交接之后,才能被认为已经成熟;我认为这一洞见适用于所有组织和制度,其背后的原理是:代际更替总是伴随着程序化、制度化和官僚化,事务处理程序、职能、岗位、责任、流程等等制度组成元素,在此过程中被形式化并固定下来。

驱动这一过程的动力在于,接班者看待事务的方式和创始者大不一样;一项制度元素最初被设计出来时,都是出于某种实用主义动机,旨在解决某类问题,因而,那些有机会亲历这一创建过程的组织成员,会以功利和权宜的方式看待它,若情况有变,他们也会欣然接(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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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多次提到,亨廷顿认为,一个政权只有在经历了至少两次平稳权力交接之后,才能被认为已经成熟;我认为这一洞见适用于所有组织和制度,其背后的原理是:代际更替总是伴随着程序化、制度化和官僚化,事务处理程序、职能、岗位、责任、流程等等制度组成元素,在此过程中被形式化并固定下来。 驱动这一过程的动力在于,接班者看待事务的方式和创始者大不一样;一项制度元素最初被设计出来时,都是出于某种实用主义动机,旨在解决某类问题,因而,那些有机会亲历这一创建过程的组织成员,会以功利和权宜的方式看待它,若情况有变,他们也会欣然接受修改或放弃的决定。 接班者就不同了,他们更多会从规范的角度看待一项既已存在的制度元素,会小心翼翼的不去动它,因为他们对这些元素的存在理由以及整部机器的运行原理更少了解,所以“别乱动,小心碰坏”是更好的策略,正是这一态度促成了各项制度元素乃至整套制度的程序固化。 我做软件的经历中,有一件事情给我留下特别深度印象,我做的是管理类软件,经常涉及到业务流程重新设计的问题,此类流程改造最初当然是和相关业务员和经理一起讨论决定的,参与讨论者自然明白最终的流程为何如此安排,也愿意随情况变化而修改,这是理所当然的。 后来有一次,一家工厂的老板向我提出了一些新需求,为此需要增加几个模块,并对既有流程做些小调整,我花了几周把程序弄完,然后去告诉被调整的那个岗位,今后这项业务的做法有点不一样blahblah,这时候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她对此非常抵触,强烈要求保持原有做法,并找出种种理由说明为何必须这么做。 这些理由当然全是扯蛋,因为她强烈要求保留的那套做法,当初就是我亲手设计并手把手教给她师傅的师傅的,那时她还没上班,所以不认识我,既不清楚也无须探究流程为何被设计成这样,照着做就行了,“不能动,师傅就是这么教的!”——这是她提出的N条理由中唯一真实的一条。 …… 周王政府在西周中期表现出了明显高于早期的程序化和官僚化,李峰认为从早期到中期之间一定发生了重大变革,但依我看,很可能根本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官僚化只是代际更替的自然结果,这是更节省的假设。  
周史札记#10:封建王国vs官僚帝国

再理一理两者在政治组织上的区别:

封建王国 官僚帝国
 地区实体  诸侯  郡县
 中央-地区关系  松耦合  紧耦合
 地区首长来源  世袭  中央任命
 地区对中央义务  有限、契约化  无限、任意
 中央对地区干预  仅在顶层进行  可在任意层次进行
 地方官产生  自行产生,多世袭  任命,多专家
 地方官来源  贵族,本地人  多平民,多异地人
 官员收入  土地,特权  俸禄,权力寻租
 农业组织  庄园 (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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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理一理两者在政治组织上的区别:
封建王国 官僚帝国
 地区实体  诸侯  郡县
 中央-地区关系  松耦合  紧耦合
 地区首长来源  世袭  中央任命
 地区对中央义务  有限、契约化  无限、任意
 中央对地区干预  仅在顶层进行  可在任意层次进行
 地方官产生  自行产生,多世袭  任命,多专家
 地方官来源  贵族,本地人  多平民,多异地人
 官员收入  土地,特权  俸禄,权力寻租
 农业组织  庄园  自耕农
(待续) 总督制介于封建制与官僚制之间,保留地方自治实体,同时中央派官员驻守监督。
周史札记#5:伯仲叔季

伯仲叔季本是兄弟排行,不过后来似乎也可用于指称宗族支系,宗法制下,嫡长子乃大宗,自然称伯,次子们若获封地,则另立宗庙,以封地之名为氏另起一系,仍可称伯,若无封地,则只能仍在原氏族内以小宗卿士身份谋食,氏不改,但须加上“仲叔季”以区分其支系,大约如此,纯属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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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仲叔季本是兄弟排行,不过后来似乎也可用于指称宗族支系,宗法制下,嫡长子乃大宗,自然称伯,次子们若获封地,则另立宗庙,以封地之名为氏另起一系,仍可称伯,若无封地,则只能仍在原氏族内以小宗卿士身份谋食,氏不改,但须加上“仲叔季”以区分其支系,大约如此,纯属猜测。
[微言]如何在现代社会做军阀

【2014-10-28】

@李冬君 发表了博文《《中国近代财与兵》由汉唐阳光出版了》中国传统政治,所有政治问题,最后都被归为财政问题。中国传统权力,一切行政权力,究其来源,皆出于兵权。因此,中国传统所谓“政权”,到头来,只是财权与兵权。O《中国近代财与兵》由汉唐阳光出版了

@学经济家:“现代纸币社会,没法当军阀了”,“古代银库占总财富比重高,抢来可以作为(割据)启动现金;现在银行里那点纸钞,塞牙缝都不够” ,引自学总博客《不必过度准备失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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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0-28】 @李冬君 发表了博文《《中国近代财与兵》由汉唐阳光出版了》中国传统政治,所有政治问题,最后都被归为财政问题。中国传统权力,一切行政权力,究其来源,皆出于兵权。因此,中国传统所谓“政权”,到头来,只是财权与兵权。O《中国近代财与兵》由汉唐阳光出版了 @学经济家:“现代纸币社会,没法当军阀了”,“古代银库占总财富比重高,抢来可以作为(割据)启动现金;现在银行里那点纸钞,塞牙缝都不够” ,引自学总博客《不必过度准备失序》 @whigzhou: 没有金库还有石油和联合国粮食署啊 @whigzhou: 制造饥荒,等着粮食署运粮过来,截下运粮车,端着AK47发粮食,照样可以做军阀  
周史札记#4:周式封建的内在缺陷

1)所谓周式封建,乃以非对称世系裂变为结构骨架,以血缘为主要纽带,以食邑为主要激励的一种封建制实现形式;

2)此种模式有两大内在缺陷:一、血缘纽带随代际更替而逐渐弱化;

3)二、统治团队激励随可分封土地耗尽而丧失;按英格兰经验,领主平均可养大两个儿子至成年,多妻制下这个数字应该大很多;

4)在两大问题,天子比诸侯更严重,因为——

5)关内诸伯的分封比关东诸侯早开始三代,因而其共同祖先也比关东的早至少三代,前者共祖须溯至太王(亶父),而关东诸侯在各自侯国内的共祖,即各侯国之开基祖,辈份最高也是武王兄弟,因而血缘更近。

这样,若不考虑其他选择约束,在任(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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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所谓周式封建,乃以非对称世系裂变为结构骨架,以血缘为主要纽带,以食邑为主要激励的一种封建制实现形式; 2)此种模式有两大内在缺陷:一、血缘纽带随代际更替而逐渐弱化; 3)二、统治团队激励随可分封土地耗尽而丧失;按英格兰经验,领主平均可养大两个儿子至成年,多妻制下这个数字应该大很多; 4)在两大问题,天子比诸侯更严重,因为—— 5)关内诸伯的分封比关东诸侯早开始三代,因而其共同祖先也比关东的早至少三代,前者共祖须溯至太王(亶父),而关东诸侯在各自侯国内的共祖,即各侯国之开基祖,辈份最高也是武王兄弟,因而血缘更近。 这样,若不考虑其他选择约束,在任何一代,天子与其公卿(乃臣辅之候选来源)的血缘关系,比诸侯与其可选卿大夫的血缘关系,平均大约远三代。 6)土地耗尽问题,天子同样比诸侯更严重,因为关内作为周之本土,土地开发和分封开始得更早(至少早三代);而且,天子需要奖赏臣辅的情况更多,频率更高;所以更早耗尽。   若干可能应对之道: S1)将某些本由公卿代表天子执行的治理任务委托给关外诸侯代行,代价是霸权侵蚀王权; S2)剥夺有罪者封地、收回失国或绝嗣者领地,前者可由强化司法而增加,后者可由提高对外征伐频率以提高贵族死亡率而增加; S3)间或将一些畿内或近畿封国迁往旷远地带,这一措施可以配合王国的整体战略实施,齐、鲁、燕等前方大侯都是此类安排的后果,汉阳诸姬似乎是西周后期第二轮迁国浪潮的产物? S4)通过持续对外征伐获得新土地。  
周史札记#3:组织与财政:封建制vs官僚制

制度进化史上,封建制与官僚集权制构成了一个重要对立,两者的差别,从组织与财政的角度出发最容易看清,对下列四个问题的不同回答,形成了鲜明对照:

1)君主找哪些人组成其治理团队?
2)君主如何供养其自身?
3)君主如何供养、奖赏和激励其团队?
4)君主如何为特定治理行动(对外征伐、平息叛乱、处理纠纷、执行法律等)筹集经费?

封建的方案:

F1)由特定贵族家系世袭各职位,这是极端情况,更普遍而可行的做法是,从若干特权家系中挑选臣辅。

F2)君主收入来自其私人采邑、间接税(关税、盐税、酒税等)和各种专营权,没有直接税(土地税、所得税、人头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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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度进化史上,封建制与官僚集权制构成了一个重要对立,两者的差别,从组织与财政的角度出发最容易看清,对下列四个问题的不同回答,形成了鲜明对照: 1)君主找哪些人组成其治理团队? 2)君主如何供养其自身? 3)君主如何供养、奖赏和激励其团队? 4)君主如何为特定治理行动(对外征伐、平息叛乱、处理纠纷、执行法律等)筹集经费? 封建的方案: F1)由特定贵族家系世袭各职位,这是极端情况,更普遍而可行的做法是,从若干特权家系中挑选臣辅。 F2)君主收入来自其私人采邑、间接税(关税、盐税、酒税等)和各种专营权,没有直接税(土地税、所得税、人头税等)。 F3)臣辅和君主一样,以自己所拥有的采邑和特权为食;奖赏以授予采邑和特权的方式发放;激励来自保有旧采邑旧特权的保障、和获取新采邑新特权的希望,以及在未来可能纠纷中获得君主偏袒的希望。 F4)由就地补给和临时征召两种方式解决,经常性事务(处理纠纷和执行法律等)通常在君主巡回过程中处理,其费用由当事和途径之地的领主承担,突发和重大事务(战争和平叛等)的人力和财政负担由受征召的大臣承担,这两项义务皆由封建契约所规定。 官僚的方案: B1)由君主任意挑选,这也是极端情况,通常会有某种程序机制预先筛选,但范围远远超出少数特权家系。 B2)君主收入主要来自直接税。 B3)臣辅常规收入来自君主以实物和货币形式发放的俸禄与赏赐,但比例更高的是权力寻租等非常规收入;奖赏主要以提升官职和施予恩宠的方式发放;激励来自提升官职和获得恩宠,从而获得权力和相应寻租机会的希望。 B4)主要由来自直接税的常规税入和平民劳役负担,辅以临时性的就地补给与征募。 当然,如同所有制度对照一样,现实中存在大量模糊地带和中间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