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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文#P1: 不必对南非期望太高

不必对南非期望太高
辉格
2010年12月29日

近日,南非被金砖四国合作机制接纳为成员国,对此事件的含义,人们应保持足够的谨慎;这并不像高盛分析师当初提出金砖概念时那样,提示了某种发展前景,而只是一个国际关系事件;它可以视为四国对南非国家实力和国际地位的一种认可,希望在今后的国际关系舞台上与之取得默契与协调,至于南非对投资者的吸引力是否将提高,则是另一码事。

在我看来,情况或许恰好相反;许多人以为南非可以代表非洲,但实际上它对于非洲的份量远不如其经济总量所显示的那么大;尽管GDP占非洲近1/4,但南(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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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对南非期望太高 辉格 2010年12月29日 近日,南非被金砖四国合作机制接纳为成员国,对此事件的含义,人们应保持足够的谨慎;这并不像高盛分析师当初提出金砖概念时那样,提示了某种发展前景,而只是一个国际关系事件;它可以视为四国对南非国家实力和国际地位的一种认可,希望在今后的国际关系舞台上与之取得默契与协调,至于南非对投资者的吸引力是否将提高,则是另一码事。 在我看来,情况或许恰好相反;许多人以为南非可以代表非洲,但实际上它对于非洲的份量远不如其经济总量所显示的那么大;尽管GDP占非洲近1/4,但南非从未成为非洲的金融中心,或学术和科技中心,除几个邻国之外,对非洲国家也没有多少政治影响力、文化吸引力或价值号召力,尽管时而会有些邻国民众为躲避饥荒和战争而涌入南非,但它并不是非洲年轻人或创业者所向往的乐园。 1993年废除种族隔离制度之后,南非确曾经历了一段难得的好时光;在姆贝基主导政策的14年中,或许得益于当时的国际潮流,他成功抵制了其党内的民粹主义意识形态,避免了老战友穆加贝在津巴布韦所实施的强行土改和国有化,反而始终坚持市场化政策,尊重财产权、自由贸易和私人企业,正是这些,令南非人均GDP在十几年中翻了一番,而同时保持了低通胀和低赤字。 然而,好日子看来已经过去且很可能不会再来了,这不仅是因为现任总统祖马的经济政策有着强烈的民粹倾向,意在强化再分配和社会主义,更在于南非的社会状况,使得这样的倾向几乎无可避免的日益占据南非政治的主导地位。 尽管种族隔离制已被废除,但南非的社会对立和冲突远未化解,它的基尼系数高达0.7,世界第一,而24%的失业率在工业化国家中也高的离谱,同时,它还有着世界第一的强奸率和世界第二的谋杀和暴力攻击率;不难想象,如此背景下选举上台的政府,几乎不可能不是一个高举劫富济贫和社会福利大旗的政府。 曼德拉/姆贝基政府能够长期抵御再分配冲动,全赖其革命元老的背景所带来的难以挑战的合法性和政治地位,而从祖马开始,这一条件显然已不复存在,他需要为其权力另寻政治基础,而他的后任或竞争者定将有过之而无不及;况且,今后若干年的国际潮流,对于坚持自由市场的那些政治力量,恐怕将十分不利。 更糟糕的是,南非的法治基础和司法系统的独立性,似乎也存在被动摇的迹象,这一点,从祖马所卷入的腐败案和强奸案的处理过程中,已经初现端倪;而且,司法上的污点和嫌疑看来并没有影响祖马的政治地位,他的支持者似乎并不介意这些,这是最可怕的,这样的政治氛围恐怕会为未来的政治家破坏法治的行为打开大门。 与法治相比,一个国家的经济政策是容易翻转的,只要宪政和法治基础稳固,坏的政策总有机会被纠正,比如,印度在独立之后长期执行了僵硬封闭的经济政策,但当国际潮流转变、旧政策弊端尽显时,它很快就转向市场轨道了;但是,法治一旦被破坏,是很难有机会被修复的,这正是南非最令人担忧之处。 对于南非的前途,尤为不妙的一点是,一旦它走上法治退化、政策民粹化这条道路,看不出有什么外部力量将阻止它的堕落,迄今没有一个大国将南非的政治走向视为其战略利益,而以南非之大,即便想要干预也很难做到,况且,南非还是个资源大国,其他国家更有动机去讨好它而不是改变它。
饭文#I0: 索马里海盗困局出路何在?

索马里海盗困局出路何在?
辉格
2010年1月4日

新年伊始,一度在各大国展开护航行动后有所收敛的索马里海盗再度出击,元旦当天连劫两船,49名船员遭绑架,其中包括5名中国籍船员;过去两年中,在国际力量的打击下,索马里海盗表现出令人惊讶的坚韧性、灵活性和战术调整能力,虽几度收缩,但每次受挫之后都能找出新的位置和方式,出奇制胜,08、09两年都实现袭击次数翻番。

据专业经营海盗险和绑架险的HISCOX公司统计,过去十年绑架案增长三倍以上,平均赎金从每船100万美元提高到200万,该公司海盗险保费收入增长十倍以上,其中大部分归因于索马里海盗;尤其令人不安的是,海外被绑架者的国籍排(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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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马里海盗困局出路何在?
辉格
2010年1月4日

新年伊始,一度在各大国展开护航行动后有所收敛的索马里海盗再度出击,元旦当天连劫两船,49名船员遭绑架,其中包括5名中国籍船员;过去两年中,在国际力量的打击下,索马里海盗表现出令人惊讶的坚韧性、灵活性和战术调整能力,虽几度收缩,但每次受挫之后都能找出新的位置和方式,出奇制胜,08、09两年都实现袭击次数翻番。

据专业经营海盗险和绑架险的HISCOX公司统计,过去十年绑架案增长三倍以上,平均赎金从每船100万美元提高到200万,该公司海盗险保费收入增长十倍以上,其中大部分归因于索马里海盗;尤其令人不安的是,海外被绑架者的国籍排名中,中国人赫然居首;惊讶之余,不禁让人怀疑,现行国际秩序究竟能否为日益扩大的国际贸易提供可靠的安全环境?

自从1991年巴雷政权垮台之后,索马里长期处于无政府状态,按流行说法,索马里之成为海盗窝,除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无政府状态下的社会混乱、武装团伙横行是主要原因;然而,这种观察是肤浅的,海盗孳生确实与无政府状态有关,但无政府并不意味着索马里社会毫无秩序、法律与规则荡然无存,处于无法无天的丛林状态。

索马里的独特状况,近年来吸引了一批人类学家、法学家和社会学家的高度兴趣,他们的深入研究表明,实际上,尽管缺乏政府体系,索马里基层社会有着良好的习惯法系统和社会秩序,这一法律和秩序维持了索马里经济生活的运行,在许多领域甚至有了不错的发展,总体发展情况要好于巴雷政权22年统治下的状况,也好于许多非洲国家。

拿海盗行当来说,劫船勒赎在索马里已发展为一门结构复杂、秩序井然、且颇具规模的产业,绝非小股乌合流寇杂乱无章的各自为战,从事者不仅分工精细,还吸纳外部投资和散户入股,数十家海盗公司的股份还在集市上交易;获利者不仅将资金投入合法产业,甚至资助当地医疗教育治安等公共服务;他们在东非区域经济中表现活跃,广泛投资于肯尼亚和吉布提实业和地产,据说过去5年已将内罗毕房价推高了3倍。

索马里过去十年的经历,实际上是其向传统部落社会结构回归的过程;如同其它许多非洲国家一样,现代政府是由一小批接受西方教育的精英和军事强人强加在传统部落结构之上的一个缺乏根基的表层装置,其维系极大的依赖外部支持,先是冷战双方的竞争性援助,后是针对资源供给的保护性援助。

冷战结束后,此类政府大都垮台了,那些成功重建现代政府的国家,要么因其富产资源而得到了新的保护性支持,要么在传统社会的现代化转型上多少获得了些成功;然而索马里既没有重要资源,部落结构也完整保存,因而这个社会十年来始终顽固的抗拒着现代主权政府的重建。

或许正是因为良好保存的习惯法足以提供日常生活和经济运行所需的秩序,人们对主权政府没有需求,而早先政府的不佳表现更使它在那里不受欢迎;因此,海盗问题所揭示的,并非混乱状态与国际秩序的冲突,而是习惯法下的传统部落秩序与主权政府下的现代秩序之间的冲突。

现行国际法体系的一切规则皆以主权政府之存在为前提,在索马里,部落、氏族和家族等传统社会单位事实上主导着部落地区的结构,却无法成为合格的国际法主体,而被接受为主体的所谓临时政府实际影响极为有限;阿富汗和巴基斯坦部落区的情况也大致相仿,因而同样难容于国际秩序。

和日耳曼习惯法一样,在索马里的Xeer习惯法中,个人所享有的权利和法律保护不是天赋的,而是个人因生活于该习惯法下,因认同、遵守和共同执行其规则而获得的,是他与社会其它成员的契约;因而,那些生活于共同习惯法之外、其行为不为Xeer法所约束、从而与部落社会不存在契约关系的“外人”,或者那些因拒绝遵守规则而被逐出法外的族人,是不受法律保护的。

在索马里人看来,公海上船只的船员和货主便是法外之人,所以,他们的海盗行为既不会受习惯法所约束,也不会给他们带来负罪感;如果我们回顾近代以前的海上贸易,那时封建法之下欧洲人对待海盗行为的态度,与今日索马里人十分相似,许多诸侯乃至君主都资助和入股海盗冒险家,甚至以此为主业,毫不以此为耻。

两种法律体系的根本冲突,使得部落社会无法与主流国际社会共同建立国际秩序,从而在两种世界的夹缝空隙之间,留下了匪盗和恐怖主义的温床;西方国家的应对策略,迄今仍多半局限于在部落区扶植现代主权政府,配以现代化建设援助和武力打击,而忽视了如何与原有部落结构和法律系统对接。

这一策略是失败的;彼得雷乌斯在2007年接管伊拉克战区之后,成功扭转乱局,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认清了上述秩序冲突,并采用了恰当策略,他征召了大批人类学家去摸清伊拉克的部族结构,据此而制订了此后大获成功的“安巴尔觉醒”行动,该行动绕过主权政府而直接与部落、家族和教派达成交易与合作,激励并资助后者驱逐恐怖组织。

海盗困局的出路,需要类似的努力,若要索马里部落放弃海盗行动,必须为他们提供一种限制海盗的激励和约束机制,这就要求国际各方在尊重当地习惯法的前提下,直接与在部落秩序结构中真正发挥作用的组织单元——部落、氏族、市镇等——达成交易、作出契约性安排,而不是去赞助和强化一个渺无希望的主权政府,后者只能抑制和破坏传统秩序向良性方向扩展。

饭文#D3: 报复性贸易制裁须找准要害

(按:在此话题上,薛兆丰在早先的一篇文章中曾表达过与张五常相同的观点,昨天翻阅他的评论集《经济学通识》时偶然发现。)

报复性贸易制裁须找准要害
辉格
2009年8月12日

四月下旬,美国钢铁工会(USW)以保护国内相关行业就业机会为由,向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USITC)提交了针对中国轮胎的特别贸易保护措施申请;六月底,经过调查和听证,USITC针对轮胎特保案向美国贸易代表(USTR)正式提交了建议方案;上周,USTR就此案举行了第二次听证会,并将于下月初向总统提交(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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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在此话题上,薛兆丰在早先的一篇文章中曾表达过与张五常相同的观点,昨天翻阅他的评论集《经济学通识》时偶然发现。)

报复性贸易制裁须找准要害
辉格
2009年8月12日

四月下旬,美国钢铁工会(USW)以保护国内相关行业就业机会为由,向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USITC)提交了针对中国轮胎的特别贸易保护措施申请;六月底,经过调查和听证,USITC针对轮胎特保案向美国贸易代表(USTR)正式提交了建议方案;上周,USTR就此案举行了第二次听证会,并将于下月初向总统提交最终建议;轮胎特保案的前景正处于第二个关键期,于是,中国橡胶工业协会(CRIA)于近日向商务部提出了反制建议,旨在通过威胁对美国农产品实施报复性关税来迫使美方放弃特保案。由于小布什在两届任期中否决了全部四件到达USTR的特保案,如果轮胎特保案最终通过,那将是奥巴马传递给世界的一个强烈信号:贸易保护主义回来了。

对于自由贸易的好处和贸易保护的危害,已经有了太多的论证,那些曾为贸易保护辩解的崇高口号,如今已少有人信,贸易保护在今天已沦为赤裸裸的借国家主权牟取集团利益的手段;然而,尽管经济学界在反对贸易保护上已达成普遍共识,但在如何对付贸易保护、如何推进自由贸易的政策建议上,仍存在很多分歧;在国内以张五常为代表的一些经济学家,主张无条件单方面开放贸易政策:尽量争取全面开放贸易,但即使对方不肯开放,我们仍应主动开放市场。这一主张所依据的是李嘉图的比较优势理论:国际贸易会通过促进国际分工来优化资源配置和提高要素所有者的收入,从而使各方都受益;该演绎即便在单方面开放的部分自由贸易条件下仍然成立,更多贸易总会带来更多收益;上述主张运用于贸易争端的结论便是,即便对方实施贸易保护措施,本方也不应以对等措施予以报复,否则将加大损害。

这一分析简单直白且完全正确,以报复性制裁反制贸易保护的确会导致双输,问题是,两国贸易政策的互动并非单次博弈,而是长期重复博弈;在重复博弈中,最初导致一种互惠局面得以出现的那些单次行动策略,不必都是互惠的,而在互惠局面遭破坏时,那些恢复该局面的单次行动策略,也不必是互惠的;实际上,在博弈实践中,那些被用来建立、维持或恢复互惠双赢局面的那些行动策略,常常是双输的,使用或威胁使用报复性措施或拒绝交往策略,是维持互惠环境的常用手段;报复和拒绝交往常常是代价高昂的,但若能明确连贯坚决的实施,从而让对方了解并相信你的策略,就经常能建立起长期稳定的合作互惠关系;我认识一个替人向企业讨债的家伙,每次去讨债都带把刀,我问他扎过几个人,他说一个也没有,这刀是用来扎自己的,如果第一轮催讨无果,他会撸起袖子把刀扎进自己的胳膊,当然,他胳膊上的刀疤远远少于他成功讨债的次数。

大致上,国际关系和国际贸易环境仍是一种无政府状态,但无政府不等于无秩序,人类历史和阿克塞尔罗德等政治学家的研究表明,秩序可以经由重复博弈中达致的合作互惠局面,而先于政府得以建立;在无政府条件下,秩序通常由基于报复的对等制约机制,和各方自愿依循的中立仲裁机制来维持,而当下的国际贸易秩序,正是由报复性制裁和WTO仲裁机制而得以维持;在面临具体的贸易纠纷时,应选择上述两种机制中的哪一种来维护互惠局面和本方利益,取决于长期策略和案例特性;首先,最大程度的拓展本方所及的自由贸易空间,应确定为长期策略;其次,对于WTO仲裁机制是否有利于上述长期策略,应有一个判断,如果仲裁机制确能公正有效的保护和推动自由贸易,那么,即使在个案上可能得到不利判决,也应加以尊重和依循,而不要绕开仲裁而直接实施报复。

相反,如果当局认定仲裁机制是不公或无效的,即使得到公正判决对方也不会执行,那时,考虑采用或威胁采用报复手段才是长期有利的;假设当局在经过上述斟酌之后决定实施报复,在制裁对象的选择上仍须谨慎;CRIA建议的农产品制裁显然选错了对象,美国农场是共和党票仓,制裁农产品将是对共和党长期自由贸易政策的惩罚,合理而有效的制裁,应将目标对准民主党尤其是民主党中贸易保护主义者的票仓:好莱坞、软件和科技业、律师、以及那些白领愤青聚集或工会势力强大的产业,其中以软件和知识产品效果尤佳,报复措施给本方潜在买家带来的损失甚小。

饭文#C5: 纳布科的纷争与得失

(按:俄罗斯政府和军队是中国愤青最好的教师。)

纳布科的纷争与得失
辉格
2009年7月15日

日前,土耳其与保罗匈奥四国在安卡拉就纳布科天然气管道项目签署了政府间协议,纳布科线的三个南方潜在供气国伊拉克、叙利亚和埃及的代表也出席了签字仪式,阿塞拜疆、土库曼和乌兹别克等潜在东方供气国虽然没有参加,但在早先已作出了供气承诺;经历了多年生死难卜的转折延宕之后,纳布科项目终于越过了一个重要里程碑,其定于2011年的开工日期看来有了保障;这一结果,基本上终结了其竞争线路南溪线的前途,最(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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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俄罗斯政府和军队是中国愤青最好的教师。)

纳布科的纷争与得失
辉格
2009年7月15日

日前,土耳其与保罗匈奥四国在安卡拉就纳布科天然气管道项目签署了政府间协议,纳布科线的三个南方潜在供气国伊拉克、叙利亚和埃及的代表也出席了签字仪式,阿塞拜疆、土库曼和乌兹别克等潜在东方供气国虽然没有参加,但在早先已作出了供气承诺;经历了多年生死难卜的转折延宕之后,纳布科项目终于越过了一个重要里程碑,其定于2011年的开工日期看来有了保障;这一结果,基本上终结了其竞争线路南溪线的前途,最大的赢家是土耳其中转商,其次是欧洲消费者,最大的输家是俄罗斯供应商,其次是乌克兰中转商。

纳布科线的战略意义在于,它通过连接多条已有或计划中的管线——贯穿里海的外高加索线、穿越外高加索的南高加索线、土耳其-希腊线、通往意大利的外阿德里安线——将贯通从中亚到中东到东欧和南欧这一漫长的天然气供给线;未来,它不仅可以将中亚天然气引向欧洲,还可通过南方支线引入中东的庞大气源,甚至从维也纳穿越阿尔卑斯-喀尔巴阡山口,将很容易将供应延伸向德国。纳布科线的前景一旦明朗,不仅确立了土耳其的枢纽地位,更重要的是,它将为长期处于犹疑观望摇摆状态的计划中各支线项目消除不确定性,从而加速这些支线的谈判、决策和投资进程。

按基于南溪线的规划,中亚天然气将向北穿越南俄罗斯大平原,连同俄罗斯天然气,横穿黑海到达保加利亚,然后分两支,向北进入塞尔维亚、匈牙利和奥地利,向南进入希腊和意大利,它在东方绕过了里海、外高加索和土耳其,在西方绕过了乌克兰和罗马尼亚;从地理条件看,南俄大平原比起外高加索和土耳其的高原山地显然优越的多,然而巨大的政治风险和对Gazprom垄断地位的担忧,使得欧洲国家和企业更偏向于纳布科,后者可汇集更加多元化的潜在气源,而枢纽地土耳其又是亲西方的北约盟国,并且一直在努力申请加入欧盟,与长期紧张的俄乌关系相比,土耳其与同样拥有突厥文化背景且没有领土争议的中亚国家,或许更容易维持合作关系。

为阻止纳布科线的推进,俄罗斯用尽了所有手段;首先他借助传统政治影响力并抬高价格,试图说服中亚各国将天然气卖给俄国;其次是拉拢德国,作为欧洲天然气最大消费国,如果来自纳布科的气最终不进入德国,其价值将大打折扣,然而在德国人看来,纳布科太过遥远,不确定因素太多,如果在局面明朗之前加以支持,可能既得罪俄乌,又得不到及时替代,两头落空;正是摸透了这一点,俄国适时推出了北溪线计划,该线旨在绕开乌克兰,经波罗的海直接向波兰和德国供气;最后,当纳布科看来已难以阻挡时,俄国甚至许诺将黑海管道中途折向土耳其,以此说服后者转向南溪线,但这显然毫无作用,作为最大受益国,土耳其应该是纳布科的最坚定支持者,表面上的敷衍只不过是在与欧盟的谈判中增加一点筹码而已。

对于德国,与现状相比,北溪线显然是一种改进,可以让他摆脱俄乌之争,因而北溪线在德国获得不小的支持,甚至前总理施罗德还出任项目公司董事长,也不难理解;然而德国作为欧盟主心骨也不得不为欧洲利益着想,更要命的是,普京政府近年来在内政外交上一系列颟顸蛮横的表现——从俄乌断气、入侵格鲁吉亚、驱逐格鲁吉亚侨民,到强夺TNK-BP英方资产、击沉中国货轮、抄没华商货物——令世人胆寒,也充分表现出在这个国家,权力广泛介入商业事务,而掌权者又缺乏最起码的谈判妥协意愿,这一状况的揭示,终于让欧洲人下定了舍近取远的决心。

一旦政治前景明朗,纳布科的前途便十分可观,其两期工程的总输气量300亿立方中,阿塞拜疆已签约80亿,土库曼承诺了100亿,埃及承诺了20亿,伊拉克也提出要供150亿;尽管这些数字还远小于乌克兰每年1000多亿的输气量,但合作模式一旦被证明是有效的,各路支线便会迅速启动,届时干线会随之扩容,而消费市场也将随供给充足而得到培育,整个地区的能源供需格局将全面改变。

一个国家可以把税率提高到100%吗?

答案是:可以。

某个国家的政府可以把税率提高到100%,把所有资本和劳动力投入到制造用于毁灭人类的武器的事业中,投入到维持斧头帮控制地位的警察和真理机器中,同时依靠那些它旨在毁灭的富裕国家的援助维持其国民生存。

听上去像个笑话?这个国家就是朝鲜。虽然实际故事没那么纯粹,但差不太多。

战后西方援助系统,在非洲和亚洲制造的悲剧和灾难,远比他们疗治的伤痛,多得多。


世界粮食计划署称朝鲜870万人面临断粮
http://news.sina.com.cn/w/2009-07-02/094418138883(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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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是:可以。

某个国家的政府可以把税率提高到100%,把所有资本和劳动力投入到制造用于毁灭人类的武器的事业中,投入到维持斧头帮控制地位的警察和真理机器中,同时依靠那些它旨在毁灭的富裕国家的援助维持其国民生存。

听上去像个笑话?这个国家就是朝鲜。虽然实际故事没那么纯粹,但差不太多。

战后西方援助系统,在非洲和亚洲制造的悲剧和灾难,远比他们疗治的伤痛,多得多。


世界粮食计划署称朝鲜870万人面临断粮
http://news.sina.com.cn/w/2009-07-02/094418138883.shtml

东方早报记者 张颖 发自北京

  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WFP)驻朝鲜代表托尔本·杜昨天在北京称,朝鲜正处在一场新的粮荒中。

  他表示,由于对朝捐助资金临近枯竭以及朝鲜对该机构采取的新限制措施,世界粮食计划署已经调低了对朝援助预期。世界粮食计划署从去年10月开展了一项对朝粮食援助计划,托儿本·杜说,“我们原本的目标是为620万朝鲜人口提供食物援助,现在这个数字降到了227万。”

  根据世界粮食计划署去年的研究报告,预计约有870万的朝鲜人口需要食物援助,占该国总人口的三分之一还要多。托尔本·杜说,“现在的情况很糟,很多人都在饿肚子,部分民众以野生食物充饥。”

  对朝援助资金缘何出现巨幅下降?托尔本·杜没有正面回答这一问题。他表示:“自5月朝鲜进行核试验后,世界粮食计划署就再没收到任何对朝捐助了。”按照原计划,世界粮食计划署预期将从各捐助国收到5亿美元的捐助款,而到目前为止实际收到的捐助只达到预期的15%。

  托尔本·杜还表示,朝鲜政府对其在朝活动也给出了更多新的限制,并且“没有给出具体的原因”。 现在,世界粮食计划署只能在朝鲜6个省的57个乡村开展工作,相较原来8个省131个乡村的覆盖度有了大幅下降。(来源:东方早报)

1948年后被逐出阿拉伯各国的86万犹太人

我迄今从未听到任何一位外交家提及这样一个事实(刚刚在wiki上查资料偶尔发现):

从1948年到1972年,86万犹太人被埃及、利比亚、伊拉克、也门、叙利亚和北非阿拉伯国家驱逐,来到以色列,其中26万于1951年前到达,其余1972年前到达,他们和他们的后人构成了现今以色列人口的40%,他们中的大部分在离开时被迫放弃财产,据2002年一项评估,这些被驱逐者当时被迫放弃在阿拉伯各国的财产折合现值约3000亿美元,被迫放弃的土地合计约10万平方公里,相当于现今以色列国土面积的4倍。

856,000 Jews left their homes in Arab countries fr(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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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迄今从未听到任何一位外交家提及这样一个事实(刚刚在wiki上查资料偶尔发现):

从1948年到1972年,86万犹太人被埃及、利比亚、伊拉克、也门、叙利亚和北非阿拉伯国家驱逐,来到以色列,其中26万于1951年前到达,其余1972年前到达,他们和他们的后人构成了现今以色列人口的40%,他们中的大部分在离开时被迫放弃财产,据2002年一项评估,这些被驱逐者当时被迫放弃在阿拉伯各国的财产折合现值约3000亿美元,被迫放弃的土地合计约10万平方公里,相当于现今以色列国土面积的4倍。

856,000 Jews left their homes in Arab countries from 1948 until the early 1970s; 260,000 reached Israel in 1948-1951, 600,000 by 1972.[1][2][3] The Jews of Egypt and Libya were expelled while those of Iraq, Yemen, Syria, Lebanon and North Africa left as a result of a coordinated effort among Arab governments to create physical and political insecurity.[4] Most were forced to abandon their property.[2] By 2002 these Jews and their descendants constituted about 40% of Israel's population.[3] The main representative body of this group, the World Organization of Jews from Arab Countries, (WOJAC) estimates that Jewish property abandoned in Arab countries would be valued today at more than $300 billion[5][6] and Jewish-owned real-estate left behind in Arab lands at 100,000 square kilometers (four times the size of the State of Israel).[1][6] The organization asserts that the Jewish exodus was the result of a deliberate policy decision taken by the Arab league.[7]

详见wiki词条:Jewish exodus from Arab lands

饭文#80: 俄乌斗气,筹码几何?

俄乌斗气,筹码几何?
辉格
2009年1月13日

新年伊始,因为与乌克兰的天然气价格谈判破裂,俄罗斯关闭了通向乌克兰的天然气管道阀门,这一行动,切断了乌克兰75%、欧盟20%、德国46%、法国32%、保加利亚等东南欧国家近100%的天然气供应,同时也中断了俄罗斯56%的天然气出口。这一严重局面,恰逢欧洲多年来最寒冷的一个冬季,立即引起了受影响国家的强烈反应,欧盟迅速组织代表团前往两国寻求解决方案,而保加利亚和斯洛伐克已被迫重新启用不久前应欧盟要求而关闭的老式核电站。

俄乌天然气僵局的根源,在于乌克兰橙(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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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乌斗气,筹码几何? 辉格 2009年1月13日 新年伊始,因为与乌克兰的天然气价格谈判破裂,俄罗斯关闭了通向乌克兰的天然气管道阀门,这一行动,切断了乌克兰75%、欧盟20%、德国46%、法国32%、保加利亚等东南欧国家近100%的天然气供应,同时也中断了俄罗斯56%的天然气出口。这一严重局面,恰逢欧洲多年来最寒冷的一个冬季,立即引起了受影响国家的强烈反应,欧盟迅速组织代表团前往两国寻求解决方案,而保加利亚和斯洛伐克已被迫重新启用不久前应欧盟要求而关闭的老式核电站。 俄乌天然气僵局的根源,在于乌克兰橙色革命之后俄乌关系恶化,使得双方在外交事务和价格谈判中丧失信任和诚意,而依赖于管道系统的天然气交易的独特性,恰恰特别需要这种信任和诚意。同时,乌克兰内部总统尤先科和总理季莫申科两派之间的府院之争,导致乌政府丧失一致的行动能力和作为谈判对手的可信度,从而进一步恶化了谈判局面。 2004年橙色革命之后的乌克兰,急于融入欧洲并加入北约,这一努力得到了美国的全力支持。在美国全球战略中,乌克兰的地位十分重要,政治学家布热津斯基在其《大棋局》一书中,将乌克兰列为第一优先序列的战略棋子,其重要性不亚于美国远东战略布局中的韩国。因而可以预料,吸收乌克兰(和格鲁吉亚)进入北约,将被美国列为外交事务的重中之重,甚至不排除在遭到老欧洲阻挠的情况下,美国会用类似澳新美条约的小联盟来达成同等结果。 然而乌克兰的离弃却是俄罗斯所难以接受的,尤其对于志在复兴帝国、梦想成为彼得第二的普京来说,更是如此。失去乌克兰的仆从,在现实政治中,意味着失去对一千万俄罗斯族人口的间接统治,失去黑海舰队的母港塞瓦斯托波尔,在历史情感上,意味着失去东斯拉夫人的国家起源地,无论对于民族主义者还是帝国梦想怀抱者,这些都是十分痛苦的结果。可以预期,在阻挠乌克兰加入北约或与美国缔结军事同盟的问题上,普京政府会全力以赴,并愿意为此付出高昂代价。 正是战略上的水火不容,使得天然气交易这种需要充分信任的价格谈判难以进行。与石油不同,在现有技术条件下,管道输送几乎是天然气交易唯一成本可行的方式;然而,管道一旦建成便无法改变路线,巨额建设费用已变为沉没成本,所以,在决定投资一条管线的那一时刻,实际上供需双方都为未来多年的交易对象和条件——供方的市场范围和需方的供应来源——作出了重大决定,而一旦管道建成,交易对象便被锁定在很窄的范围内,形成一种很大程度的双边垄断格局,类似于古代交战双方交换王子人质形成的相互绑架关系。 双边垄断格局下的价格谈判历来是个大难题(用数学家的话说,不存在均衡解),无论是完全垄断还是寡头垄断,这一点,我们在国际铁矿石谈判中的困局,和国内刚刚破裂的煤企与电业的煤炭价格谈判中,不难看出。这一难题的解决,需要交易各方凭借各自稳定的市场地位,长期合作关系中形成的信任关系,以及历年反复谈判中获得的对对方策略、底线、风格、甚至谈判用语的熟悉和领悟能力;最后,谈判要成功,还需要双方都确信这不是最后一次交易,否则,各方便有足够动机在最后的晚餐里勒索一把。 本次俄乌谈判,俄方起初开价210美元/千立方,还算优惠,但乌方咬住201美元不松,结果普京一怒之下抬价到450,即欧洲市场价,摆明了要撕票;显然,双方都缺乏诚意,信任已完全丧失,否则,9美元的差价不至于导致谈判迅速破裂,即便是要求欧盟为总额不过5亿美元的差价买单,也未必做不到,但双方压根就没做类似尝试。 俄方的强硬,大概有三个原因:一是要惩罚尤先科的亲美反俄;二是知道欧盟一着急必定会干预,届时如果乌克兰不妥协,就破坏了它与欧盟的关系;三是绕过乌克兰经波罗的海直达德国的北溪线管道开工在望,三四年后将可投入使用,而直达东南欧的南线也在筹划中,未来乌克兰的中转地位将被架空,所以,普京似乎不太担心与乌方撕破脸皮。而在乌方看来,既然我的中转垄断地位几年后就要丧失,何不趁这最后机会好好敲上一笔?况且对手是我原本就要竭力摆脱的俄国? 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争斗,称之为双方撕票并不为过。对于乌方,或许它能暂时勒索到一笔(买单者大概会是欧盟),但这场风波无疑将加速北溪南溪两线的审批和建设进度,未来将失去大半中转收益和价格优惠;对于俄方,断气造成的恐慌和冻死数百人的惨痛经历,无疑将更加激起欧盟对能源依赖的警惕,其结果将是加速筹划中从中亚引气的纳布科线的建设,扩大从北非经地中海管道的输气量,甚至逆转德国的反核电政策,并重启其他欧洲国家的核电建设,所有这些,都将降低俄罗斯能源的市场份额和议价能力。油价暴跌之后,天然气因其交易对象受限而免于在短期内同步暴跌,而对于俄国,西欧市场又是利润最丰厚的一块,每年700多亿的天然气收入是其在当前危机中最可依靠的收入来源,如果因欧洲供气更多元化而被迫降价,那将是雪上加霜。
关于复仇和国际秩序,答众友

我在评论孟买惨案时提到以色列执着的复仇习惯,许多朋友质疑这种复仇是否可取,抑或可悲?

一个良好社会的前提是,施恶行者必须受到惩罚,且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必须数倍于其从中获得的收益。在建立了现代政府的国家,政府(广义的)负责识别恶行和实施惩罚,这是我们通常所理解的维持法律和秩序的方式,但这不是唯一的方式。在传统部落社会,没有政府这样的中心司法和执法机构,但并不等于完全没有法律和秩序,没有中心执法者的情况下,习俗、法律和秩序借助一种我称之为“对等制约”的机制来维持,而报复(或更激烈的——复仇)是该机制的核心部分。

几年前曾推荐过弗雷德里克·巴特的《斯瓦特巴坦人的政治过程》,这份社会人类学的田野报告详细介绍了在巴基斯坦西北部落地区,社会秩序如何维系。罗伯特·埃里克森在《无需法律的秩序》中更进一步说明了,即使在现代社会,非正式的规范系统在维持社会秩序上仍然起着基础(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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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评论孟买惨案时提到以色列执着的复仇习惯,许多朋友质疑这种复仇是否可取,抑或可悲?

一个良好社会的前提是,施恶行者必须受到惩罚,且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必须数倍于其从中获得的收益。在建立了现代政府的国家,政府(广义的)负责识别恶行和实施惩罚,这是我们通常所理解的维持法律和秩序的方式,但这不是唯一的方式。在传统部落社会,没有政府这样的中心司法和执法机构,但并不等于完全没有法律和秩序,没有中心执法者的情况下,习俗、法律和秩序借助一种我称之为“对等制约”的机制来维持,而报复(或更激烈的——复仇)是该机制的核心部分。

几年前曾推荐过弗雷德里克·巴特的《斯瓦特巴坦人的政治过程》,这份社会人类学的田野报告详细介绍了在巴基斯坦西北部落地区,社会秩序如何维系。罗伯特·埃里克森在《无需法律的秩序》中更进一步说明了,即使在现代社会,非正式的规范系统在维持社会秩序上仍然起着基础性的作用,我曾对此作了一个概括

埃里克森把支撑社会的秩序要素分为五个系统:
1)伦理:个人在无外界影响下自发的自我约束。
2)合约:交易双方基于自力救济的约束。
3)规范(我更愿意称为“习俗”):在社区中长期交往的人们之间自发形成的合作博弈策略分布及保障这些策略优势的控制机制。
4)组织:由非政府的科层化组织所提供的约束。
5)法律:由政府强力提供执行保障的科层化立法和司法系统。
他称伦理为“第一方控制”,合约为“第二方控制”,后三种为“第三方控制”。

阿克塞尔罗德在《合作的进化》中,以博弈论和进化模型为基础,论证了一个没有中心执法者的、有秩序的合作社会是有可能建立的,在这样的社会中,个体的博弈条件中必须包含两条:他必须能被对方的背叛所激怒;他必须能记住对方的行为并作出相应的反应(合作、报复或避免接触)。

国际社会,就其法律发育状态和秩序维持方式而言,基本上还是一个部落社会,没有正式司法系统,没有中心执法者,各国只能靠对等制约来执行他们所理解的法律。因此,我认为以色列的报复行动是合法的——如果其所依据的事实是确凿无疑的。

饭文#25: 伊朗,战争正在迫近

(按:在伊朗问题上,我看走眼了,呵呵)

伊朗,战争正在迫近
辉格
2008年6月15日

伊朗核问题所引发的紧张局势正在迅速升级。布什上周一开始的对欧洲六国的访问,被一些媒体解读为“告别之旅”,但相对于其重要性而言,这一说法过于轻描淡写了,依我看,布什此行最重要的任务,是与欧洲各国协调在伊朗问题上的立场,以便形成一致的压力,并为施压无效后的进一步制裁做好准备,也为最终不得不武力解决的可能性营造氛围。战争的风险正在迫近,已经到了认真考虑战争将会带来什么影响的时候了。

(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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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在伊朗问题上,我看走眼了,呵呵)

伊朗,战争正在迫近
辉格
2008年6月15日

伊朗核问题所引发的紧张局势正在迅速升级。布什上周一开始的对欧洲六国的访问,被一些媒体解读为“告别之旅”,但相对于其重要性而言,这一说法过于轻描淡写了,依我看,布什此行最重要的任务,是与欧洲各国协调在伊朗问题上的立场,以便形成一致的压力,并为施压无效后的进一步制裁做好准备,也为最终不得不武力解决的可能性营造氛围。战争的风险正在迫近,已经到了认真考虑战争将会带来什么影响的时候了。

14日,欧盟外交和安全代表索拉纳抵达德黑兰,向伊朗递交了六国伊核问题复谈新方案,伊朗虽表示会对方案进行研究,但当即宣布了不会考虑暂停铀浓缩。同日,布什在与萨尔科齐的联合记者会上,似乎已将伊朗的这一表态解读为对方案的拒绝,并对此表示了失望。很明显,伊朗方面没有任何转变的迹象,而美国对新方案被接受也并未抱希望,对与伊朗的无休止纠缠也已失去耐心,这一方案只是在履行程序,局势发展的关键在于后续行动。

就在上述过程进行的同时,有一些十分不祥的信号。12日,美国国防部长盖茨在巡视多个空军基地后,于回程时在飞机上对记者说,高层领导人每人夜晚都难以入眠,原因是担心恐怖分子发难,尤其是担心他们以杀伤力强大的武器采取行动,“揪出可能为核原料供应者的国家就肯定有帮助,……在波斯湾战争爆发之前,我们这么说过。我们没有明言。我们只说后果将是灾难性的”。这一声明是非常突然和异乎寻常的,是一个强烈的信号,而他的措辞也十分耐人寻味:“波斯湾战争爆发之前,我们这么说过”,似乎言下之意是:“在一场新的战争之前,我们需要再说一遍”?

第二个信号是,在14日的联合记者会上,法美两国总统共同向叙利亚施压,要求它与伊朗划清界线,这给人的留下三个印象:一、伊朗已被认定有罪;二、将对伊朗做点什么;三、盖茨所说的“核原料供应者”不是叙利亚,考虑到利比亚已经放弃核计划,朝鲜正在开始弃核,这个潜在的供应者只能是伊朗。

15日,前联合国武器核查专家大卫·奥尔布赖特对《华盛顿邮报》说,2006年从卡迪尔汗的核技术走私网成员处查获的一台电脑上,曾发现可安装于弹道导弹的核装置的设计图纸,而这些图纸很可能已经被出售给伊朗、利比亚和朝鲜等国。据说奥尔布赖特将在本周晚些时候发表他的报告,这一发表时机非常微妙,而奥本人正是当初因揭露伊朗秘密核设施的位置而闻名。

另外,本月7日伊拉克总理马利基访问伊朗时,刻意淡化伊朗支持萨德尔派反政府武装的问题,强调“伊拉克不允许将其领土作为损害伊朗及其他邻国的平台”,似乎在努力撇清伊拉克在未来美国伊朗可能发生的冲突中的作用,但这一撇清也恰恰透露出冲突可能迫在眉睫的信号。实际上,马利基可能正是在以这种婉转的方式向伊朗提出警告。

上述种种情况,给人强烈的印象是,美国对伊朗核问题的长期拖延已经失去耐心,开始认真考虑武力解决,并正在为此采取实际行动和营造战争氛围,形势变得越来越急迫。如果布什决意在任期内解决伊朗问题,那么留给六大国和安理会寻找和平解决方案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不可因为布什在国内低落的民意支持率和国内外对其战争政策的巨大反对声浪而怀疑其动武的决心,人们应该记得,伊拉克战争开始之前,反对声更大,更应记得,正是在撤军呼声最强烈的时候,他决定向伊拉克增兵。现在,与此伊朗问题有相关利益的各方,是时候开始调整对未来的预期了。

傍美定律:战后新兴国家的成功秘诀

(一年前的老文章,昨天喝酒时一位朋友提到它,我才想起好像还没在牛博发过。今天贴出来,作为对布什的一个纪念吧,或许早了点,呵呵)

傍美定律:战后新兴国家的成功秘诀
辉格
2008年1月31日

1. 什么是成功的决定性因素?

二战以后,大部分前殖民地国家、传统社会、部落地区都经历了显著的政治和社会变迁,打着各式旗号的党派、组织、政客、将军轮番登场,虽然各有所谋各怀鬼胎,但其中有一个共同指向却是清晰的:建立富裕而稳定的现代国家。

半个多世纪以来,这些努力在一些国家成功了(就上述指向而言),但在多数国家却失败了。在成功的地方,诞生了像韩国、新加坡、以色列这样的新兴富裕国家,而在失败的地方,留下了贫困、战乱、饥荒和暴政。

作为社会科学特别是政治学的一个永恒主题,现代化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观察和研究,对于哪些因素影响着它的成败,有各种不同看法,下面一些因素是经常被提及的:

民主制度:是否(或多大程度上,下同)建立基于普遍选举和党派轮替的民主制度。
法律制度:是否建立保障人身和财产自由的法律制度。
政府效率:是否建立廉洁高效的政府和文官系统。
权力结构:是否形成相互制衡的多元权力结构。
政治传统:是否存在有效表达各方利益的政治组织,以及它们达成妥协与合作的能力和习惯。
殖民地历史:是否具有英美的长期殖民或托管统治历史。
宗教传统:是否存在拥有大量信众的、与权力相分离的、成熟而温和的宗教,尤其是基督教。
文化传统:是否接受西方文化,特别是英语文化。
贸易条件:是否执行开放的贸易政策,以及进入发达国家市场的机会。

被提及的因素还有很多,但除上列各条之外的因素,在我看来要么是无关紧要的,要么只是其它因素的结果,所以没有必要加以罗列。

我承认,所有上面这些因素都是重要的,并且的确在后发国家的现代化进程中起了作用。但是,一套理论如果涉及的变量太多,而每个变量在方程中(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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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的老文章,昨天喝酒时一位朋友提到它,我才想起好像还没在牛博发过。今天贴出来,作为对布什的一个纪念吧,或许早了点,呵呵) 傍美定律:战后新兴国家的成功秘诀 辉格 2008年1月31日 1. 什么是成功的决定性因素? 二战以后,大部分前殖民地国家、传统社会、部落地区都经历了显著的政治和社会变迁,打着各式旗号的党派、组织、政客、将军轮番登场,虽然各有所谋各怀鬼胎,但其中有一个共同指向却是清晰的:建立富裕而稳定的现代国家。 半个多世纪以来,这些努力在一些国家成功了(就上述指向而言),但在多数国家却失败了。在成功的地方,诞生了像韩国、新加坡、以色列这样的新兴富裕国家,而在失败的地方,留下了贫困、战乱、饥荒和暴政。 作为社会科学特别是政治学的一个永恒主题,现代化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观察和研究,对于哪些因素影响着它的成败,有各种不同看法,下面一些因素是经常被提及的: 民主制度:是否(或多大程度上,下同)建立基于普遍选举和党派轮替的民主制度。 法律制度:是否建立保障人身和财产自由的法律制度。 政府效率:是否建立廉洁高效的政府和文官系统。 权力结构:是否形成相互制衡的多元权力结构。 政治传统:是否存在有效表达各方利益的政治组织,以及它们达成妥协与合作的能力和习惯。 殖民地历史:是否具有英美的长期殖民或托管统治历史。 宗教传统:是否存在拥有大量信众的、与权力相分离的、成熟而温和的宗教,尤其是基督教。 文化传统:是否接受西方文化,特别是英语文化。 贸易条件:是否执行开放的贸易政策,以及进入发达国家市场的机会。 被提及的因素还有很多,但除上列各条之外的因素,在我看来要么是无关紧要的,要么只是其它因素的结果,所以没有必要加以罗列。 我承认,所有上面这些因素都是重要的,并且的确在后发国家的现代化进程中起了作用。但是,一套理论如果涉及的变量太多,而每个变量在方程中的地位和分量又模糊不清,就难免在解释和分析中失去效力。那么,能否找出一个或一组决定性的因素,具备了它,现代化就成功,缺了它,就失败? 听上去这有点幼稚,有人会说,社会变迁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不可能由单一变量决定其走向。而且很容易举出例子说明,上面所列的各变量中,的确没有一个是决定性的。 可令我自己也惊讶不已的是,的确存在这样一个决定性因素。 在仔细回顾了战后各后发国家的条件和历史之后,我得出如下结论: 傍美定律  {*quote(傍美定律)从二次大战结束迄今,后发国家现代化成功的充分且必要条件是:该国当政者面临重大外部威胁,并选择美国作为抵御这一威胁的保障/quote*}。 下面我用各主要后发国家的战后发展情况来一一对照检验这条定律,顺便也看看上面清单所列各变量的作用。 2. 回顾:新兴国家,何以兴旺? 韩国和台湾是说明傍美定律的最佳正面例子。这两个国家在六七十年代关键的经济起飞阶段,一没有英美统治经历,二没有高比例的基督徒,三没有占主导地位的西方文化,四没有民主,五没有宪政。它们身处冷战前线,一个在朝鲜战争中险遭灭顶之灾,另一个刚被赶到孤岛上苟延残喘,随时面临被大陆政府收复的危险,都严重依赖美国保护。仅仅因为这一点,它们成功了。 而最佳的反面例子则是印度和菲律宾,分别具有英国和美国的长期殖民或托管历史,接受了宗主国的法律制度和文化,高比例的英语人口,尤其是菲律宾,文化几乎全盘西化,基督徒占人口绝大多数。但在独立后的现代化进程中,它们显然是失败者(至少在本世纪开始以前是如此)。 印度的主要外部威胁是巴基斯坦,其次是中国,在与巴基斯坦的冲突中,印度是占优势的,而来自中国的威胁还很遥远(62年的失败让印度看到了自己的脆弱,但同时也看到了中国的弱点——他们不好惹,但也呆不久),因此印度对外援的需求并不急迫,并且,因为美国选择了巴基斯坦来抵御北方的扩张,印度就选择了苏联做朋友。 再看菲律宾,通常被提到的那些有利条件,菲律宾几乎全部拥有——除了民主,而民主在东亚各国的成功历史上从来不是重要条件——但菲律宾却彻底失败了,而且至今没有起色。 菲律宾的确是美国的盟友,但它并不依赖美国,它所求于美国的东西不多,在冷战的东南亚战区,菲律宾身处后方,而且该岛国与周边国家相距甚远,容易自我保护;相反,在联盟关系中,美国更加主动,一是因为历史渊源,美国对这个小兄弟有种责任感,二是美国在冷战中组织东盟抵抗共产党在印度支那的扩张时,以及后来在亲自上场的越战中,都非常需要菲律宾这样的战略基地(当时美军在东南亚最大的两个基地都在菲律宾)。 菲律宾的例子说明了,与美国的联盟关系本身不能保证现代化成功,重要的是联盟关系中谁是热脸,谁是冷屁股,后发国家越是不得不充当热脸,现代化就越可能成功。为理解这一点,可以再看看美国的其他几个盟友。 埃及是美国除以色列之外的最大受援国,在这对关系中,美国显然是热脸,当初萨达特的投奔瓦解了苏联支持的阿联,把以色列从阿联的反复围攻中解脱出来,把中东从美苏对抗的战场变成了美国主导下的阿以缓和僵持。对于这一戏剧性转变,美国如获至宝欣喜若狂,自然是热脸,而埃及只是掀起了它的冷屁股,应允美国的热脸贴上来而已。结果是,每年数十亿美元的外援,三十年的稳定政局,经济却毫无起色。 巴基斯坦的情况类似但稍有不同,面对印度威胁,它找了两个靠山:美国和中国。相比之下,美国更需要巴基斯坦,首先,阿富汗陷落之后,巴是西方在中亚的唯一支点,其次,美国如果不够主动,巴可能全面倒向中国。 土耳其是更复杂的例子,一方面,从战略位置上,土耳其对美国极其重要,另一方面,土耳其求之于美国的也不少。在伊斯兰世界,土耳其是唯一彻底世俗化的国家,在种族和文化上也都与伊斯兰主流较疏远,作为周边诸多民族(阿拉伯、波斯、库尔德、亚美尼亚、希腊等)的前外来征服者,夹在苏联、伊朗、阿联三者中间,国内还有宗教化运动和库尔德麻烦,处境十分尴尬,加上土耳其历来的西方化和现代化追求,其对美国的热情比埃及和巴基斯坦要多,所以,按我的定律,它在现代化道路上取得的成功也要多些。 以色列从建国伊始就陷入周围阿拉伯各国的联合围攻,生存堪忧,严重依赖美国援助和保护,完全符合我的条件,无需多言。 四小龙的另外两个,英帝国的前殖民城邦,香港和新加坡,它们的成功曾被认为得益于英国人所留下的法治传统和高效率的文官系统,以及它们独特的地理位置所带来的转口贸易。但是它们同样符合我的定律。 自从战后英帝国瓦解以后,香港始终面临被大陆政府收复的危险,二战后期,昏聩无知且铁了心要解散大英帝国的罗斯福差点把香港当作糖果扔给蒋介石,果若成真,香港将连同大陆一起跌入铁幕之后,幸亏丘吉尔坚持派海军受降接管香港,罗斯福早死,杜鲁门及时醒悟。战后英国工党上台衰弱不堪,弃亚非领地于不顾,幸亏冷战开始,美国接管了前英帝国东亚领地的保护责任,没有这一保护,香港的自由港地位是无法维持的。 新加坡地处东盟后方,看似安全,实际上也面临两大威胁。首先,脱离马来联邦时间不长,独立地位需要外部力量来维护;其次,作为一个华人城邦,身处东南亚反华人圈子的夹缝中。 近古以降,来自闽南和潮汕的华人通过贸易、海盗和移民在东南亚大规模扩张,一度势力非常强盛,直到被来自欧洲的殖民者压制下去,英国势力进入之后,原住民地位得到改善,战后英国人和荷兰人撤退,原住民扬眉吐气,终于有了报复的机会,多次掀起反华人浪潮,华人在这些国家至今没有完整公民权。放在这一背景下,就容易理解新加坡所面临的压力。所以,新加坡一直是东盟的积极成员,对美国的东南亚政策十分配合,在近年的反恐战争中也表现十分起劲。 3. 那些死气沉沉的地方,何以如此? 成功的国家都在亚洲,相比之下,非洲和拉美则死气沉沉,为什么?分析评论五花八门,我的答案则很简单:那里离冷战前线太远,本地也没有冒出一个足够强大的恶棍。 推论:一个本地大恶棍的存在将加速其弱小邻国的现代化进程。 最近,朝鲜的核试验又一次把右翼亲美派送上了韩国总统宝座。 当年红色越南先是在中国后是在苏联支持下,在印度支那兴风作浪之时,正是东盟背靠美国团结一致抵御共同敌人之际,四小龙也正是从那时开始崛起。现在越南熄火,东盟也开始变质和松散化,连缅甸都会接纳,菲律宾关闭了苏比克和克拉克。不过据说中国又快崛起了,不久的将来东盟有望重回旧轨。 在中东,先是泛阿拉伯社会主义(兴于叙利亚和伊拉克,要把阿拉伯从各君主国的分裂状态中解救出来并建立统一的伊斯兰社会主义国家),后是伊朗什叶派宗教革命,为保守的阿拉伯国家创造了亲美的前提。海湾六国现在富得冒油,而且国家越弱小越是富,大家都说是因为石油多,这没错,问题是,伊拉克和伊朗的石油少吗? 现在美国把萨达姆(泛阿拉伯社会主义元老之一)打掉了,按我的推论,美国应该留着伊朗别打,最好放任它开发核武器(当然是明收实放),要是把中东的恶棍全消灭了,海湾联盟就很可能瓦解,这对那里的百姓可不是好消息。 在拉美,苏联扶植了一个古巴,但古巴实在太小,而且是岛国,离美国又太近,被美国轻易锁死。古巴输出革命的努力在拉美也少有成就,还不如在非洲干得有声色。 现在出了个委内瑞拉,比古巴大得多,富产石油,油价暴涨后,NB得不行。瞧,这边查韦斯闹得凶,邻国哥伦比亚立刻右转亲美,定律再次通过验证。希望查韦斯再折腾大点,届时长期深陷民粹主义泥沼的拉美人民就有福了。不过这种希望十分渺茫。 4. 展望:下一颗新星在哪里? 按定律,下一个新兴国家必须满足如下条件:面临重大外部威胁;选择美国做靠山。除此之外,还不能有资源丰富的资源,尤其不能有大量石油,否则会有很多热脸贴上来,对美国的需求就不急切。 想来想去,最符合条件的就是蒙古。提起蒙古,大概很多人会不屑一顾,但基于我的定律,我有充分信心,二三十年以后,蒙古至少会超过马来西亚,达到目前韩国的水平。 蒙古夹在中俄之间,两个自认为正在崛起的大国,民族主义在这两个大国中正开始泛滥。中国的许多民族主义者至今不能接受蒙古独立的事实,即使不考虑吞并的风险,蒙古这等小国的政局很容易被邻居大国的情报机构所操纵。因此不难理解,他们需要一个远方的强国做朋友。 蒙古没有石油——此蒙古人民之大幸——倒是有不少煤,好在美国人对煤兴趣不大,反倒他的南方邻居急需煤炭,这加强了蒙古的有利条件。 结果是,蒙古全盘按照美国方案实施改革,是休克疗法最彻底也最成功的案例,可惜被多数经济学家忽略了。外交上,蒙古迅速成为美国的坚定盟友,派兵阿富汗和伊拉克都没有迟疑。 我试图在中亚前苏联加盟国里找出一个候选者,遗憾的是,那里石油太多,看看纳扎尔巴耶夫就清楚了:他得意地把冷屁股撅来撅去,等着俄罗斯、中国和西方的热脸凑上来。 比较有希望的是格鲁吉亚,那里没有石油,面对俄罗斯的穷凶极恶又胆战心惊,成功希望很大,有两个隐患:吓破了胆重新倒向俄罗斯,可能性不大;或者俄罗斯想明白了改行亲善政策,而格鲁吉亚又加以迎合,这种可能性稍大一些。 非洲还找不出候选者,勉强算得上的是乌干达。这个灾难深重的大陆上小恶棍一大把,足够强大的却没有。苏丹凭借石油财富和中国支持最近有些发狠,但很难相信会强大到哪里去,果真强大了,加上伊斯兰主义,比委内瑞拉在拉美的作用会大很多,这样,美国正在经营的东非联盟、埃塞俄比亚、吉布提就有希望了,对吉布提来说,美国求他的更多,而乌干达则相反,所以最近表现积极,响应号召四处派兵。 5. 为什么? 为什么?当政者对美国的态度,一个看似与现代化毫无关系的因素,会如此决定性的影响现代化的成败?六十年代的台湾,没有民主,法治也算不上,一个混合了列宁式政党和军事强人的专制政府,居然也能成功?这大概会出乎所有关注现代化的宪政学者、政治学家和经济学家的意料。 经济学家可能会说,台湾政府保障了人身自由和私有财产,维护了国内和对外的自由贸易,建立了自由市场得以运行的制度基础,这没有错,但为什么台湾做到了,而其它众多右翼威权政府(比如拉美的)没有做到? 我的答案是,右翼威权政府本身不能保证市场制度的建立,需要一个支持自由市场的宪法基础来制约它的权力,这个宪法基础要么来自内生的宪政结构(一种多元权力相互制衡的稳定结构),要么来自外部强加的宪法性约束。然而,产生内生宪政结构的条件极为苛刻,概率极低,所以,可以指望的就只有外部约束了。而美国恰恰提供了这种外部宪法性约束。 为了维持与美国的良好关系,以便获取必要的支持和援助来抵御所面临的外部威胁,当政者被迫接受美国的政治和制度标准,其中包括人身和财产保护,自由贸易,政治宽容,以及起码的言论和结社自由。无意中,美国扮演了宪法制订者和最终裁判者的角色。 听上去这好像就是帝国主义?千真万确,这就是所有第三世界统治者都深恶痛绝的帝国主义,即便是献上热脸的蒋介石,暗地里也是天天骂娘。 战后,美国曾铸成大错,一手解散了大英帝国,任由非洲堕入无底深渊,东南亚险些步非洲后尘,幸好,出于冷战之战略考虑,美国迅速重建帝国,至少在东亚,他做到了。冷战胜利后,帝国日益松散,但911来了,布什着手加强和扩大帝国,不遗余力,可以理解,当今全世界左派和“那些国家”的当政者们为何对布什深恶痛绝。 是的,还有许多国家的人民需要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