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压力的时间尺度

人口压力的时间尺度——评萨林斯“原初丰裕论”
辉格
2010年12月1日

正在读马歇尔·萨林斯(Marshall Sahlins)的《石器时代经济学》(Stone Age Economics),久闻此书大名,刚刚拿到中译本(去年10月出的),读完前两章,我觉得我已经知道萨林斯的毛病出在哪里了,于是等不及读完就迫不及待要扯上几句。

该书第一章题为“原初丰裕社会”,曾在1968年以论文单独发表(而书出版于1972年),在这一章里,萨林斯对经济学的研究前提提出了质疑;我们知道,经济学这个学科的存在价值,它的方法论之所以有意义,都依赖于一个基本假定:资源是稀缺的,这世界上至少有部分资源是稀缺的,否则经济学就没什么好研究了。

对于马尔萨斯主义经济学家,稀缺性假定有个更强的版本:人类生存所依赖的生活资料总是稀缺的,换句话说:人口总是被压制在生活资料所能供养的水平之下。

然而,基于对狩猎/采集社会和游耕社会的人类学研究,萨林斯认为稀缺性根本不是普遍现象,至少在前农业社会不是,他指出,早先许多人类学家受经济学家误导,先入为主的认为狩猎/采集者生产力低下,生活资料匮乏,终日挣扎在生存线附近,遭受贫穷、饥饿、疾病和天灾的困扰。

在萨林斯看来,情况远非如此:狩猎/采集者拥有的东西确实很少,但这并非匮乏,而是他们压根不需要,而他们真正想要的那些东西,并不稀缺,实际上,与农业/工业/商业社会相比,他们的生活算得上很闲适,而人口通常也远低于自然资源所能供养的水平,远离人口压力,萨林斯因此而将这些社会称为“原初丰裕社会”(la première société d’abondance)。

他进而认为,稀缺性是一种文化现象,是现代社会过度膨胀了的欲望所造成,而这种膨胀源于定居、私有产权、等级化、身份差异等等文化因素,并不具有普遍性;他显然意识到,抛弃稀缺性这一前提,经典经济学便无以立足,所以他主张建立人类学自己的经济学,而放弃早先人类学家将经济学引入人类学分析的努力。

萨林斯列举了许多经验证据来支持其说法,归结起来有下面几条:

A1)狩猎/采集者的营养水平通常高于农耕者,即便按现代标准也不算低;

A2)狩猎/采集者日常用到多数生活资料都非常充裕,有些简直取之不竭,而他们也很少为缺少这些东西而发愁;

A3)狩猎/采集者为获取生活资料的劳作时间低于农耕和工业社会,他们有大量闲暇,这表现在他们普遍都很懒散,难以适应现代工业岗位;

A4)在一些细致的研究中,人类学家建立了用于估算在特定狩猎/采集/游耕方式下自然资源所能供养的人口水平,而统计表明,绝大多数原始社会的人口都远低于这些模型所推测的人口极限。

然而,这些论据与稀缺性和马尔萨斯理论之间的冲突,其实只是表面的,基于它们而提出的质疑是出于对人口压力起作用的方式和马尔萨斯均衡的时间尺度缺乏理解,实际上,从马尔萨斯理论出发,这些情况恰在预期之中;恰好,多年来我始终习惯于从马尔萨斯角度看问题,所以上述四点在我看来完全不构成挑战,下面是一个简要的回答。

1)瓶颈资源

人口压力起作用的方式是生存资源匮乏,但在马尔萨斯均衡下,未必所有生存资源都是匮乏的,理论上,只要一种必需资源匮乏了,人口便受到抑制,而此时,其他资源完全可能是充裕的;究竟哪一种资源成为瓶颈,取决于群体所处的生态位、他们的取食模式和生产技术;有些条件下,卡路里成为瓶颈,另一些条件下,蛋白质或维生素成为瓶颈。

在商品流通高度发达的大社会中,处于不同生态位(ecological niche,也叫生态龛、小生境)的各群体之间通过交换调剂丰缺,或许可导致大部分资源的供给都接近于瓶颈,但即便如此,某些低流动性商品在原产地仍可能非常充裕;而对狩猎/采集社会,市场交换只起着很次要的作用,因而人口完全可能被个别瓶颈资源所抑制。

在某些条件下,构成人口瓶颈的,未必是生存资料,也可能是以我们人类为食的捕食者——病菌,这是对马尔萨斯模型的一个修正,在《多彩的瓶腹》一文中,我详细讨论了这种可能性。

2)生态位与边际产出

对于常见于狩猎/采集生活的悠闲懒散,常见的直观解释是,反正再勤快也没活可干,而准确的说法是:某些条件下,边际产出递减的很快,以至于在均衡点上,尽管已投入的劳动很少,但即便投入再多的劳动,增加的产出也不可能养活额外的人口了;因而,闲散懒惰并不能证明一个群体未遭受资源瓶颈对人口的抑制。

想象这样一种极端情况:在靠近北极的某个荒远之地,是一条河流的入海口,某种鱼类每年洄游到此产卵,当地居民只须在洄游季节捕捞两天,便足够维持一整年的食物供应,而附近没有任何其他食物来源;此时,该群体的人口水平,便由洄游鱼群规模决定,在均衡点上,人均年劳动投入只有两天,任何追加投入(在进化上)都毫无意义。

可以想象,在这样的生态位中长期生存的群体,其文化必定是不鼓励勤劳的,但萨林斯似乎把因果关系颠倒了过来,他将文化视为闲散懒惰的原因,他的话听起来就像——狩猎/采集者喜欢这样,所以他们就这样——,而没有看到这只是特定生态位下的边际产出曲线所导致的结果。

在农耕社会,我们同样可以观察到不同生态位下的文化差异,在黑龙江一年只能产一季作物,在零下40度的漫长冬天,你无论如何勤奋也种不出更多的粮食让你多养活一个孩子,而在华南常能产三到四季,两地农民的勤劳程度也因此而有显著差异。

在取食手段不变的前提下,唯有市场化分工和交换可以突破生态位局限,比如,黑龙江农民可以在农闲时在家缝制兽皮衣服,用来从别处换取食物,对于那个把粮食卖给他们的群体来说,或许保暖衣服恰好是瓶颈资源,而食物却很充裕,这样,通过交换,两个群体的瓶颈都得到放松,人口都将增加。

不难看出,这样的分工与交换未必带来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当它确实提高了交易双方的劳动生产率时,它就带来了经济史家所称的“斯密型增长”(Smithian growth),但斯密型增长只是一种幸运,它在理论上不是必须的,理论上,分工与交换必定导致的,是在边际产出曲线右侧拉出较为平缓的一段,从而使得追加的劳动投入有可能获得足以多养活一个人的产出,但这段曲线完全可能且通常仍是向下的,经济史家将由此带来的增长叫做“马尔萨斯型增长”(Malthusian growth)。

历史上一次著名的马尔萨斯型增长,是发生于明清两代的江南-湖广大分工,在此之前,江南农业的劳动密集程度已达到马尔萨斯极限,再追加劳动已毫无意义,但在湖广,还有许多土地有待开垦或还有精耕细作的潜力,于是(注:这一过程的启动,也得益于政府漕粮征收政策的压力),江南农民开始部分改种经济作物,而从湖广进口粮食。(更多分析参见黄宗智:《发展还是内卷?十八世纪英国与中国》)

这是因为,蚕桑和棉花等经济作物,给农民提供了一个机会:把劳动附加在上面卖出去,用黑话说就是,在劳动/边际产出曲线上建立一段下降不那么快的区间;但是,投入于丝绸/棉花纺织的额外劳动的产出率,是低于原先已经投入于稻米的产出率的,因而,大分工的结果,劳动生产率下降了,但由于追加投入了大量劳动,单位土地的产出增加了,从而供养了更多人口,这种形式的增长,也被有些经济史家称为“内卷化”。

从上述分析中不难看出,要获得斯密型增长,技术进步和分工深化必须发生的足够频繁,不断改变边际产出曲线,使得由此而被放松的人口瓶颈来不及被人口增长迅速再次绷紧;然而,在人类历史的绝大部分时间,这一条件是得不到满足的,即便在当代,恐怕也只有少数社会满足了该条件。

由此可见,随着技术进步和分工深化,劳动时间增加,闲暇减少,劳动边际产出下降,恰是马尔萨斯理论所预见的结果,而不是反对它的证据。

3)抑制机制与时序瓶颈

当我们解读马尔萨斯“人口总是被压制在生活资料所能供养的水平之下”这句话时,需要意识到他所暗示的时间尺度,即,他并未担保,无论将时间尺度拉近到多小的单位,任意时刻人口水平总是处于极限附近——要达到任意尺度的吻合,要么资源条件是恒定不变的,要么人口增长是可以无限快的,而这两个条件显然都不能成立。

首先,任何群体所处的生态位,其资源条件都不是恒定的,食物的可获得数量在不断变动,尤其对于狩猎/采集这种生计模式,瓶颈资源的产出限制波动幅度常常很大;从动植物驯化/土地改良/施肥/灌溉/水利/病虫害控制/化肥/农药,技术进步的历史,其实就是一个不断对各种环境不确定性施加日益强化和精密的控制的过程,但无论如何,环境条件不确定性带来的波动始终存在。

因而,在长期,对人口数量构成瓶颈的,将是波谷也即荒年的产出水平,尽管在持续的常年和丰年中人口会超出瓶颈水平,但只要持续时间不足以令人口增长至可耗尽常/丰年产出的水平,作为偶然介入的观察者,我们便有很大的概率观察到一个处于丰裕状态的社会,这显然不能作为该群体未遭受人口压力的证据。

其次,人口增殖是需要时间的,而马尔萨斯所列举的那些抑制机制(或我们能想象的其他机制),并非都是温和而灵敏的微调机制,相反,它们多半是暴烈的,瘟疫、饥荒、战争,常能在短短几年/几十年内消灭1/3甚至一半以上的人口,而即便按2%的极限增长率(相当于35年翻一番),也需要30年左右才能将人口恢复到灾难前水平。

这样,一个马尔萨斯周期的时间跨度就可能上百年,因而检验马尔萨斯模型的恰当方法,是以10年为刻度,在连续几百上千年的跨度上,寻找多个马尔萨斯周期,然后看看这些周期之间是否存在有意义的共同特征。

然而,对狩猎/采集/游耕社会的人类学研究,只能提供当时和前几年的数据,这样就有很大的概率,我们只是看到了一个正在从上一次打击中恢复过来的群体的情况;萨林斯列举的数字似乎正是如此,比如,被深入研究过的巴布亚游耕者钦布人,各部落实际人口与理论极限人口的比值,十分随机的分布于从0.22到0.97之间,这完全在马尔萨斯模型的预期范围之内。

4)发展与生活水平

马尔萨斯一再指出,尽管技术会进步,经济会增长,但从长期看,处于生存极限附近的那部分底层人口的生活水平,注定永远不会提高;而由上面的分析可以发现,不仅不会提高,还会下降,表现在:一方面,闲暇更少,劳动更艰辛,而单位劳动的产出却日益减少,而同时,由于各种资源之丰缺经由分工和交易不断被拉平,所有资源的数量都向瓶颈靠拢,结果,底层人口陷入了所有资源都稀缺的状态,相反,当只有个别瓶颈资源时,非瓶颈资源都是充裕的,因而他们变得更贫困了。

这一理论推断,与萨林斯所描绘的现实情景完全吻合。

尽管在我看来,萨林斯对经济学和马尔萨斯理论的质疑并不成立,但这一质疑是十分有益的,如上所见,他至少可以促使我们将马尔萨斯模型推向精致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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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46条评论

  1. Ent @ 2010-12-02, 03:12

    狩猎/采集者的营养水平的问题,我不知道这本书用的是什么判定标准……我记得看过说法是,他们总的来说是更健康,营养较为全面,但是总卡路里量却不如农耕,因此人口上不行。

    [回复]

    辉格 回复:

    嗯,从萨林斯列举的有限几个数据看,好像瓶颈是在卡路里,而蛋白质高出标准三四倍,另外,印象中对旧石器化石的分析也支持瓶颈在卡路里,不过样本好像还太少,我相信实际情况会更多样化,有些取食模式下瓶颈可能是其他营养。

    [回复]

  2. 小橘子 @ 2010-12-02, 03:39

    《消费离散性vs马尔萨斯极限》中有这样一句话:
    “马尔萨斯极限原本就不是指绝对的资源供养极限,而是给定制度条件和社会结构下的极限。”
    《多彩的瓶腹:马尔萨斯模型的扩展》中:“经济体系全球化的同时,社会阶梯结构一定程度上也全球化了。”
    本文的“4)发展与生活水平”一段,结合上面这两句话,可以推出参与全球化的贫穷国家的生活水平是下降的。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回复]

    辉格 回复:

    我看只能推出“全球化会令某些国家生活水平下降”,但未必是原先的穷国,比较优势/制度条件/如何变迁都是影响最终地位的因素,当然,原先的穷国下降的机会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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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辉格 回复:

    再次强调,这个判断的时间跨度是以百年计的。

    [回复]

    小橘子 回复:

    本文的“4)发展与生活水平”一段让我非常介怀,想了一想,既然“马尔萨斯极限原本就不是指绝对的资源供养极限,而是给定制度条件和社会结构下的极限。”也就是说,资源的每人消耗是可以大于最低限度的,即人有提高生活品质的动机,那么,为什么不说,最低限度是可以不断提高的呢?

    曾经,生活的最低限度是有糠吃有草房住,但现在生活的最低限度是有饭吃有瓦房住。在今天,最贫穷的人们也已不堪忍受为了增加人口而吃糠住草房了。

    生存的最低资源消耗是变化的,这样说,是对马尔萨斯人口理论的修正。
    也可以说成,人们可以普遍生活于高于最低消耗的水平,那么马尔萨斯人口理论就失去了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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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辉格 回复:

    这样的人当然会有,也已经有了,但在进化上,他们敌不过那些宁可贫苦一点尽可能多生孩子的人,后者才是进化稳定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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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辉格 回复:

    只要有一小部分人持有多生粗养策略,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必定占上风,更何况在当今主流文化下,他们还会得到持相反策略的那些人的帮助:社会福利和国际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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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hang3 回复:

    对这个质疑的一个质疑:

    现在没有糠也没有草房(不严谨的比方)了,我的意思是想说维持基本生存的物质标准虽然看上去是提高了,但是最底层的人还是挣扎在生存线上,生活水平已经降无可降,再降就无法生存了。

    [回复]

    小橘子 回复:

    为什么说吃大米的人是挣扎在生存线上?再降一点,吃糠也是可以活下去的。

    [回复]

    辉格 回复:

    还是我来表述一下吧:3总的意思是,原先被视为贫穷标志的那些东西,在新的技术条件下,其实已不是成本最低的生存资料,比如,破草鞋/满是补丁的裤子/草房/等等,所以,最穷者现在用来糊口的,是另一套看起来更现代更高级的东西……但这并非改善。

    [回复]

    小橘子 回复:

    我知道瓶颈资源问题。但一方面,你认为通过交换,更多原先充裕的资源转为原先紧缺的资源用途,从而更多资源接近紧绷状态,使得人们更多的方面变得更贫穷,另一方面,很多资源又脱离了瓶颈,例如吃的,住的等等。
    那么现在紧绷的资源种类是多了还是少了?现在那些资源是瓶颈资源?

    [回复]

    辉格 回复:

    凡在某地正以高于0的价格被出售的资源,它在该地就是瓶颈资源,显然,从长期看,这样的资源种类在不断增加。

    [回复]

    小橘子 回复:

    既然大米也是瓶颈资源,并且把大米换成糠换来的钱可以供养更多的人口,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吃大米的人们过着高于最低水平的生活?
    在百年的尺度上,最穷的人们的食物从糠变成大米,住房从草房变成瓦房,寿命从50岁变成60岁,是否可以说,最低生活水平是在提高的?

    [回复]

    小橘子 回复:

    我明白这个问题了。就是说现在不生产糠了,获得糠的成本比米还高,所以最穷的人仍然吃的是最便宜的东西,只是最便宜的东西品质提高了。
    那么,是否可以说,不断会有品质差的东西被淘汰,品质好的东西沦为最便宜的东西,从而,人们的最低生活水平是在提高的?

    [回复]

    变节者 回复:

    如果用闲暇时间来定义生活水平的话,好像人民的生活水平没有提高。

    辉格 回复:

    品质也未必提高,只不过是另一些东西了,品质提高与否不确定,貌似依赖于生产函数和成本曲线。

    变节者 回复:

    我觉得辉老师的意思可能是这样:”那些处于上层结构的富人或权贵,在生活资料上,则十分丰裕,这种松弛使行为和文化多样化成为可能。”而最低生活水平的人们,生活把他们的行为压缩得十分单一:上班下班,结婚生子,没有富人那种张扬个性的生活。也就是说现代贫民的生活模式仍然被压缩得非常单调,虽然他们也可以吃上肉和看电视什么的。

    [回复]

    辉格 回复:

    到底是不是就要问3总本人了,我只是替他表述一下,我自己不觉得这是个重要问题。底层生活水平的细节与模型关系不大,因为它高度依赖短期条件,而马尔萨斯模型只对长期情况有所判断。

    辉格 回复:

    哦,上面的“高于0的价格”须加个限定:用来交易的货币,是可以买到至少一种生存资料的货币,库拉圈里那种货币和网络游戏中的点数/虚拟币,未必符合这一条件。

    [回复]

    小橘子 回复:

    又看了一遍才看懂。

    [回复]

  3. halida @ 2010-12-02, 08:11

    看到纠结于”资源稀缺”的时候, 就知道不应该再看下去了.
    稀缺是资源的定义, 不稀缺的不是资源.

    [回复]

  4. 奋蹄老骥 @ 2010-12-02, 09:18

    看来,随着社会的发展,底层人民的命运注定更加穷困。
    大同世界真的就只是个梦想而已~

    [回复]

  5. gaohan_cn @ 2010-12-03, 01:21

    有趣。就是没看懂。。

    [回复]

  6. 小橘子 @ 2010-12-03, 02:28

    “人口压力起作用的方式是生存资源匮乏,但在马尔萨斯均衡下,未必所有生存资源都是匮乏的,理论上,只要一种必需资源匮乏了,人口便受到抑制。”
    瓶颈资源,应该是能抑制人口的。但很多稀缺资源,跟生存没关系。例如宝石,多一点少一点,并不能影响人口。
    我觉得价格高于零的资源,或者说稀缺的资源就是瓶颈资源,这个说法有问题。

    [回复]

    辉格 回复:

    可以卖掉买粮食啊。

    [回复]

    小橘子 回复:

    问题是,多卖宝石,不等于多产生了粮食。这样一来,决定人口的还是粮食,不就跟世界上有多少宝石没关系么?

    [回复]

    辉格 回复:

    除非粮价无穷高或所有人一样穷,否则,在所有宝石转入富人手里之前,宝石-粮食交易不会停止。

    [回复]

    辉格 回复:

    而当交易停止时,宝石全在富人手里了,所以说,宝石对穷人仍是瓶颈资源,因为他只要手里还有宝石,就还能换到点粮食。

    [回复]

    小橘子 回复:

    粮食总量没变。瓶颈资源是影响总人口数的,还是影响个人的?

    [回复]

    辉格 回复:

    见: http://headsalon.org/archives/878.html

    [回复]

  7. 小橘子 @ 2010-12-03, 02:52

    “品质也未必提高,只不过是另一些东西了,品质提高与否不确定,貌似依赖于生产函数和成本曲线。”
    ———————————————————
    生产函数和成本曲线可以看做随机偏差,但还是有系统偏差的。如果两种产品其他完全一样,品质好的总是能取代品质差的。
    大米取代糠,瓦房取代草房,手机取代呼机,轻的笔记本取代重的笔记本,这种方向性还是存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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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gaohan_cn @ 2010-12-03, 06:48

    苦难的来源就是因为多生孩子吗?但是多生孩子又能让后代变得不苦难(几率更高)?
    我靠。。好吧,好吧,我还是没看懂。

    [回复]

    辉格 回复:

    你这两句我也没看懂,“苦难”和“后代”的主语貌似都不明确,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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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路过 @ 2010-12-04, 13:07

    不懂经济学和进化论的人的观点,就是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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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 2010-12-05, 01:00

    萨林斯应该读读自私的基因和细菌枪炮钢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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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Atry @ 2011-08-25, 21:59

    但是很多国家出现了人口负增长率,这证明人类已经不再被繁殖的本能所束缚。按现在的人口增长率的发展趋势,再过一百年也不会达到马尔萨斯的均衡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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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墨丘利之杖 @ 2011-10-20, 14:58

    @Atry “但是很多国家出现了人口负增长率,这证明人类已经不再被繁殖的本能所束缚。按现在的人口增长率的发展趋势,再过一百年也不会达到马尔萨斯的均衡状态。”
    目前这种趋势是不可持续的。并不是不是所有的人群都在负增长。那些负增长得越厉害的人群一百年后比例越会大大缩减,而正增长得越快的人群比例则会不断增加。几代人的时间这种趋势就会被纠正过来。当然纠正的过程也许是文明的衰落。

    [回复]

    辉格 回复:

    嗯,同意

    [回复]

    Atry 回复:

    几代人的时间,人工智能都实现了。我们这些人类空谈什么繁殖后代,只能沦为机器人的笑柄。

    [回复]

    辉格 回复:

    除非某些肉人或机器人剥夺其他肉人的生育权,否则你说的和生不生孩子有啥关系?

    [回复]

    zhang3 回复:

    也许会迎来一个进化的繁荣期,人类在文化意义上成为彼此分割的,不同的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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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辉格 回复:

    要说“在文化意义上”,现代社会的亚文化群体之间的文化差异,我看早就比近亲物种之间的性状差异大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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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conan-kun @ 2013-12-28, 08:54

    发现作者捏造了不少Sahlins的观点。他的观点并不是要挑战经济学,也无关马尔萨斯。Sahlins写这篇文章的目的无非是要点明"现代人"的错误思维逻辑:因为”scarcity”即稀缺性这一问题困扰现代社会,所以科技和生产技术不如我们的狩猎采集者想必生活在更悲惨的境地。事实上这是一种懒惰的思维方式。

    比如楼上有人评论说
    "看到纠结于”资源稀缺”的时候, 就知道不应该再看下去了.
    稀缺是资源的定义, 不稀缺的不是资源."
    关于这一点,Sahlins在他文章的开头就说的非常清楚,所谓稀缺是一种需求和获得途径之间关系。比如狩猎采集者,他们本身的需求非常小,而他们获得食物的方式非常容易,(随便出去采点野菜什么的)那在他们的脑子里就根本没有稀缺这个概念。然而对于需求很大但获得途径相对有限的"现代人",scarcity的问题就出现了。所以稀缺永远是一个相对的概念,而这篇文章实际上也隐含了对消费主义以及无节制的开发的批评。

    要批评总要先搞清楚别人的观点。楼上还有人说Sahlins应该学学进化论,要知道他早在50年代就是以一个进化主义者著称的,只不过后来改旗易帜走历史人类学的路数。更何况,生物学上的进化论是不能被简单的照搬到人类社会的发展的。

    在那篇文章的最后Sahlins有一段话相当经典:
    “The world’s most ‘primitive’ people have few possessions, but they are not poor. Poverty is not a certain small amount of goods, nor is it just a relation between means and ends; above all it is a relation between people. Poverty is a social status. As such it is the invention of civilization. It has grown with civilization, at once as an invidious distinction between classes and more importantly as a tributary relation.”

    [回复]

    辉格 回复:

    没读过整本书吧,读完再来喷,你说的“这篇文章”只是其中第一章。

    萨林斯是不是“要挑战经济学”,看导言就知道,与马尔萨斯有没有关系,看第二章,整个第二章都在谈论原始社会是否接近马尔萨斯极限、是否承受着人口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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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onan-kun 回复:

    我喷你有什么意义。你既不是经济学家也不搞人类学。我说了我的回复也是给前面一些网友。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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