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有〈语言〉标签的文章(79)

摹状调用

【2021-07-08】

@tertio: 好久不编程了,这几天用python编了几个命令行程序做点课程文件的自动处理,省了一堆手动操作。python的工具箱的确全,写起来省事。顺便想起来一个例子,可以用来展示一种乾坤颠倒的编程方式,例子虽然非常小,但说明这个概念足够了。

假如我想调用一个函数,这个函数的作用是“计算一个列表的长度”,但是我不知道在哪个库里,也不知道叫啥名字,但是我可以定义它的功能:

LengthOfList([])->0
LengthOfList([a,b,c])->3
LengthOfList([1,34,8,9,0])->5

也就是说,我定义了一个名字,然后定义了它的输入-输出测试,然(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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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7-08】 @tertio: 好久不编程了,这几天用python编了几个命令行程序做点课程文件的自动处理,省了一堆手动操作。python的工具箱的确全,写起来省事。顺便想起来一个例子,可以用来展示一种乾坤颠倒的编程方式,例子虽然非常小,但说明这个概念足够了。 假如我想调用一个函数,这个函数的作用是“计算一个列表的长度”,但是我不知道在哪个库里,也不知道叫啥名字,但是我可以定义它的功能: LengthOfList([])->0 LengthOfList([a,b,c])->3 LengthOfList([1,34,8,9,0])->5 也就是说,我定义了一个名字,然后定义了它的输入-输出测试,然后系统通过一番测试,发现有这么个函数,可以实现这样的输入-输出,于是就给定位了。 然后呢?然后我就去用它了,而且按自己给的名字去用,而不是按它本来的名字,还有一种可能,这个函数并不存在,是系统自己凑出来的(至于凑的能力,一开始肯定很弱) 这里最有趣的一点就是,如果定位的是已经存在的库函数,而系统升级到某个版本之后,把库函数名字改掉了。那么我这段代码还能用吗? 居然还能用,因为定位的这个函数是系统自己测试出来的,而不是直接按名字匹配。 这种解耦已经非常彻底了。 如果系统升级到某个版本,库函数功能发生了变化,导致输入-输出不成立了,那么这段代码还能用吗? 还是能用。 因为系统是按输入-输出的功能去定位的,满足功能的才能定位,如果实在找不到,就是给出一个失败的结果。 有人也许说,有限的输入输出对,对功能的定义不完备,有可能出错。 这不是问题,编程的任何环节都可能出错,这种错误并不显得更突出。 @whigzhou: 我说不出为什么,但我的直觉是,这种方法会陷入类似于当年单层神经元网络曾陷入的困境 @whigzhou: 略微复杂一点的映射关系,恐怕都无法用少数几个输入输出对来表示 @whigzhou: 或许可以通过一组行为特征来表示某种模式,但那不是输入输出对 @whigzhou: 依我看,要实现这种解耦,不如把函数调用改为消息交换,想调用某个功能的地方,直接朝系统喊一声:我需要如此这般的帮助,谁来帮我啊 @tertio:最复杂的就是直接给出整个程序的需求,当然做不到,退而求其次,可以分解为更加简单的模块,降低复杂性,直到能猜出来为止。 @whigzhou: 你的思路,以我理解,其实就是想用摹状词代替专名来指称一种映射关系,但摹状的摹法有很多,输入输出对并不是好摹法  
mom vs Mom

【2021-06-08】

最近发现,mom 这个词的用法有点特别,假如一个大人问一个小孩 where’s mom? 或一个小孩问他妹妹同一问题,所指为谁是很清楚的,也不需要任何限定词,这大家都很熟悉,毫无问题,

我原先的理解是,这里只是隐藏着一个省略了的限定词,因为它从上下文明显可以推知,没必要保留,

可是最近几次我注意到的情况似乎有所不同,跟牌友们聊天时,他们常会说出状如 ‘mom gave me this.’ 之类的话,这里的 mom 也未加任何限定词,指的显然是说话者自己的妈,这让我略感意外,因为若是把 mom 换成 (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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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6-08】 最近发现,mom 这个词的用法有点特别,假如一个大人问一个小孩 where's mom? 或一个小孩问他妹妹同一问题,所指为谁是很清楚的,也不需要任何限定词,这大家都很熟悉,毫无问题, 我原先的理解是,这里只是隐藏着一个省略了的限定词,因为它从上下文明显可以推知,没必要保留, 可是最近几次我注意到的情况似乎有所不同,跟牌友们聊天时,他们常会说出状如 ‘mom gave me this.’ 之类的话,这里的 mom 也未加任何限定词,指的显然是说话者自己的妈,这让我略感意外,因为若是把 mom 换成 mother 的话,肯定是有限定词的,比如 my mother gave me this. 查了一下,原来,在这种不加限定词的用法中,mom 是被当作专有名词对待的,就像人名一样,所以应该大写,当被用作普通名词时,就要加限定词,小写, 所以这并不只是省略问题,因为若是以可以推知论,mom 跟 mother 没区别, 这里是柯林斯的几个例句: He misses his mum. Mum and Dad are coming for lunch. Don't worry, Mum. You're about to become a mum. 大小写区分的很清楚,而 mother 和 father 总是被当作普通名词, grandma 和 grandmother 也有类似区别,  
So

【2021-06-05】

最高法院的案子里经常出现阅读理解题,前天裁决的 Van Buren v. United States 的是个很好的例子,

此案起因是佐治亚一位警察收了贿赂帮人在州刑事数据库里查询一个车牌主人是不是警方卧底,

争议焦点是 Computer Fraud and Abuse Act (CFAA) 所规定的越权访问(exceeds authorized access)的涵盖范围,CFAA 对越权访问的定义是:

accessing a computer with aut(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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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6-05】 最高法院的案子里经常出现阅读理解题,前天裁决的 Van Buren v. United States 的是个很好的例子, 此案起因是佐治亚一位警察收了贿赂帮人在州刑事数据库里查询一个车牌主人是不是警方卧底, 争议焦点是 Computer Fraud and Abuse Act (CFAA) 所规定的越权访问(exceeds authorized access)的涵盖范围,CFAA 对越权访问的定义是:
accessing a computer with authorization and using such access to obtain or alter information in the computer that the accessor is not entitled so to obtain or alter.
重点是这句话里那个 so,要是没这个 so,意思就很清楚,被告有权访问他查询的这个信息,所以完全没毛病(至于收钱把信息透露给别人是不是犯了其他法,是另一码事,与本案无关),可是一 so 就麻烦了,so 的究竟是什么? Barrett 写的多数方意见认为,so 的只是手段,比如,假设查询这种数据有两种手段:1)去档案室翻资料,2)用电脑在线查,如果某人只被授权使用其中一种,那么他使用另一种手段查询的做法便是越权访问, 少数方不同意这种狭窄解读,认为 so 的是整个行动情境,包括行动者的意图,这样的话,*收了贿赂后以非法泄露为目的而查询* 就被排除在授权访问之外了,  
隐喻只是个脚手架

【2021-05-23】

George Lakoff 那本《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现象描述的还挺好,可是他基于其上的理论建构(大约是该书的后1/3-2/5)就是一通胡说八道,隐喻原本是帮助我们思考和表达的工具,被他说的好像成了困住我们头脑的牢笼,

琢磨了一下,让他误入歧途的关键,是他缺乏动态和进化的视角,他的叙述中完全看不到隐喻用法的变化过程,于是就会以为我们永远会停留在当初首次运用一种隐喻时的那种观念状态,

而实际上,隐喻往往只是个脚手架,最初当人们面临一种新事情,而头脑中缺乏适当的概念结构来思考它,语言中也缺乏相应的语义元素来表达它,便借来一种旧结构,凑合着用,即为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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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5-23】 George Lakoff 那本《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现象描述的还挺好,可是他基于其上的理论建构(大约是该书的后1/3-2/5)就是一通胡说八道,隐喻原本是帮助我们思考和表达的工具,被他说的好像成了困住我们头脑的牢笼, 琢磨了一下,让他误入歧途的关键,是他缺乏动态和进化的视角,他的叙述中完全看不到隐喻用法的变化过程,于是就会以为我们永远会停留在当初首次运用一种隐喻时的那种观念状态, 而实际上,隐喻往往只是个脚手架,最初当人们面临一种新事情,而头脑中缺乏适当的概念结构来思考它,语言中也缺乏相应的语义元素来表达它,便借来一种旧结构,凑合着用,即为隐喻, 可是,人不会永远停留在这种状态,当这种新事情反复出现,反复被谈论,围绕着它的那套概念结构和语义元素就会丰满成熟起来,稳定下来,哪怕这些元素最初都是借来的,用它们所构造的这个新概念也会逐渐获得独立的语义地位,此时,隐喻就变得越来越不像隐喻,*喻义*和*本义*之间的关系逐渐脱离,最终成为一个词汇的两个*义项*,一旦达到这种状态,人们在说这个词表达后一种意思时,就不再会想到它最初的本义了,这是词义衍生的一般过程, 举个例子,solve 这个词,本义是解开一个绳结(我这个词源学说法未必正确,姑且如此假定),最初,当有人想要表达*解决一个难题*这个意思时,缺乏适当概念可用,于是借用了解开绳结这个旧意象,可是,随着语言的发展,围绕各种难题的谈论持续进行,solve的这种新用法的意思无须再借助其本义即可得到理解和运用,于是它成了一个独立义项,此时,当人们说 solve the problem 时,头脑里已完全不会出现绳结的意象, 可是,在 Lakoff 叙述中,你完全看不到此类演变过程,似乎只要还在用 solve 这个词,说话者就始终被绑在那个绳结意象上,这显然是错的,类似例子不胜枚举, 缺乏动态视角还引出了另外两个问题: 1)他把隐喻在我们观念系统中的影响看作单向的, 2)他看不到隐喻的反复运用会推动抽象过程的发生, 以 big 为例,当人们最初说*这工程很大*,*这公司很大*时,显然是在用物体隐喻,此时,我们有关物体的观念自然会影响我们思考这些无形物的方式,此时,隐喻的影响是确实是从喻主指向被喻物的, 可是,事情并不会永远停留在这状态,在我们反复谈论各种无形物的大小之后,*大*这个词的语义被丰富了,其运用范围被扩展了,人们发现,不妨将它用于各种可度量的维度,力气可以很大,野心可以很大,自我也可以很大, 这一过程引出了两个结果: 1)我们逐渐形成了一个抽象的*大*概念,适用于任何可度量可比较的东西, 2)这一抽象观念会反过来影响我们对各种具体*大*(包括最初的物体之大)的用法,于是我们有了一些全新的说法:他身体很大,自我却很小;他个头很小,野心却很大; 注意,在抽象发生之前,我们会直接说*他很大*,而不需要加上*身体*或*个头*这样的维度,而抽象发生之后,我们意识到体型只是描绘一个人之大小的各种维度之一,而一旦意识到这一点,我们思考和谈论它的方式也就改变了,也就是说,1)隐喻的影响是双向的,2)隐喻会推动抽象化  
两种说话风格

【2021-05-08】

这几年 podcasts 听得多,发现有两种说话风格,一种语速很快且非常流畅,而且面对访谈者的每个问题,都能作出极快的反应,给我的感觉是,从说话者口中喷涌而出的这些语句流是他脑子里早就有了的,因而在此过程中几乎没有任何思考活动,典型代表是 Bryan Caplan,

另一种语速很慢,经常停顿,卡住,或把一句没理顺的话换个方式再说一遍,你能感觉到他在整个对话过程中一直在思考,哪怕被问到的不是什么新问题,也或多(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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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5-08】 这几年 podcasts 听得多,发现有两种说话风格,一种语速很快且非常流畅,而且面对访谈者的每个问题,都能作出极快的反应,给我的感觉是,从说话者口中喷涌而出的这些语句流是他脑子里早就有了的,因而在此过程中几乎没有任何思考活动,典型代表是 Bryan Caplan, 另一种语速很慢,经常停顿,卡住,或把一句没理顺的话换个方式再说一遍,你能感觉到他在整个对话过程中一直在思考,哪怕被问到的不是什么新问题,也或多或少会触发一些新的思考活动,典型代表是 Freeman Dyson,我听到几次他被提问后沉默了十几秒钟,然后说 I don't know. 这两种人还有个区别,前者无论被问到什么问题,好像都会冒出一串话,感觉就像被摁了一个按钮,储存在相应位置的语句流就跳出来了,后者对问题的反应则长短差异很大,可能短到只有一个词,而这往往不符合询问者的期待,因为访谈者问问题其实不是只想听你的答案,而是想用问题勾引你多说一点,碰到这种情况,他只好像挤牙膏那样再一点点追问, 我发现我喜欢的受访者大多是第二种
翻译困难

【2021-04-18】

@同声翻译樱桃羊 我特马最烦一件事:给我留言或私信说“你们这个行业迟早被机器取代”云云。

@tertio: 即使是文本的机器翻译,bug也多得很,哪怕99%都翻译得很好,最后的1%才是大Boss

@whigzhou: 翻译困难的关键是,最佳翻译实际上需要掌握两个文化的全部公共知识(甚至还有一些不那么公共的知识),这是个浩大工程,哪怕AI有着最完美的学习机制,向它饲喂恰当材料也是个艰巨而漫长的任务

@whigzhou: 这一困难可帮助我们理解奎因的整体主义

@whigzhou: 而且语言演变(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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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4-18】 @同声翻译樱桃羊 我特马最烦一件事:给我留言或私信说“你们这个行业迟早被机器取代”云云。 @tertio: 即使是文本的机器翻译,bug也多得很,哪怕99%都翻译得很好,最后的1%才是大Boss @whigzhou: 翻译困难的关键是,最佳翻译实际上需要掌握两个文化的全部公共知识(甚至还有一些不那么公共的知识),这是个浩大工程,哪怕AI有着最完美的学习机制,向它饲喂恰当材料也是个艰巨而漫长的任务 @whigzhou: 这一困难可帮助我们理解奎因的整体主义 @whigzhou: 而且语言演变非常快,要跟上时代,这部机器必须始终*生活*在这两种文化中,持续获得有效输入 @whigzhou: 而且这两种文化都分衍出了很多次级文化,有着不同的公共知识集,同一句话,收银员对顾客说,和物理学家对另一位物理学家说,意思可能完全不同 @whigzhou: DeepL 算是我见过最佳翻译软件了,可是翻译稍微偏门一点的东西还是不行,不忍卒读,我猜原因也不复杂,就是如果目标语种里与原文所谈论主题相关的语料太少,就不可能译的好,想想看,如果某个学科对中文世界是全新的,当一位肉人翻译尝试该学科的第一本书时,很多表达方式都需要他从头发明,要做好这件事所需要的知识量,远远超出我们通常对一位翻译所持的期待 @tertio:如果有好的模型,获取数据倒是不难,目前的难点还是基本模型有问题。 @whigzhou: 当前的模型肯定是偷懒走捷径的,但获取数据也不容易,问题不在量,而是切题性,最好的获取方法是让机器伪装成一个肉人,有着肉人一样的欲望和本能,过肉人一样的生活,像肉人那样与肉人交流 @whigzhou: 本能,欲望,地位,个体经历,关系史,社会情境,都构成了上下文的一部分,都会影响一条输入的含义 @tertio:这就触及到根本问题了,机器和人没有真实的互动只靠观察能否真正学会一门语言。 @whigzhou: 我看不能  
Governor Davey’s Proclamation

【2021-03-29】

塔斯马尼亚(当时还叫 Van Diemen’s Land )副总督 George Arthur 在1830年向当地土著发出的告示,画在木板上,制作了很多份,悬挂于各地,是殖民者与无文字土著沟通的一个有趣案例 ​​​​

Proc-01-656x1024

@蘸盐: 然而塔斯马尼亚人最后还是被澳大利亚白人给杀光了。连20世纪的希特勒都没实现的、对一个种族的彻底的灭绝,19世纪的澳大利亚人做到了[思考]武装白人组成阵列线横扫全岛,搜山括海捕猎塔斯马尼亚人,总督还设立了名为“Black catching”的奖金,

@whigzhou: 将白人视为同质群体,得到的就是这种叙事(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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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3-29】 塔斯马尼亚(当时还叫 Van Diemen's Land )副总督 George Arthur 在1830年向当地土著发出的告示,画在木板上,制作了很多份,悬挂于各地,是殖民者与无文字土著沟通的一个有趣案例 ​​​​ Proc-01-656x1024 @蘸盐: 然而塔斯马尼亚人最后还是被澳大利亚白人给杀光了。连20世纪的希特勒都没实现的、对一个种族的彻底的灭绝,19世纪的澳大利亚人做到了[思考]武装白人组成阵列线横扫全岛,搜山括海捕猎塔斯马尼亚人,总督还设立了名为“Black catching”的奖金, @whigzhou: 将白人视为同质群体,得到的就是这种叙事 @whigzhou: 杀土著的主要是逃亡流犯,他们逃到野外只能靠打袋鼠生存,与土著形成同生态位竞争,其次是拓殖前线的农场主,与土著频繁冲突,而殖民当局花了很大力气遏制这些冲突,避免土著被消灭 @whigzhou: 塔斯马尼亚适合拓殖的其实只有南北走向的那条中央谷地,面积不到全岛的1/3,剩下的2/3本来足够人口只有几千的土著过日子,而且当局也有意将这2/3留作他们的保留地,问题是这事情没法落实,因为塔斯马尼亚土著(和整个澳洲的土著一样,而不像北美土著)没有比游团更大的社会结构,你既找不到人谈判,也没有政治领袖能约束土著行为,当局也曾试图将土著从中央谷地驱赶到拟议中的保留地,但很难有成效,因为牧场对土著的吸引力太大,这也不难理解,毕竟抓羊比打袋鼠容易多了,而且羊肉也比袋鼠肉肥的多, 塔斯马尼亚土著的灭绝是不是当局政策的后果,对比一下新西兰毛利人的情况就容易理解,毛利人(和其他波利尼西亚人一样)是有复杂社会结构的,时而还能建立起酋邦这样的大型政体,所以毛利人的土地权得到了相当完整的认可,拓殖者都是通过正式条约和买卖契约来获得土地的,毛利人和殖民者的关系相当不错,一战二战时都主动要求组建毛利军团参战 @蒋培锋:难道不是因为有一定的武力吗? @whigzhou: 1)欧洲殖民者中有没有罪恶或不义行为? 当然有,而且不少, 2)那么,基于何种伦理标准,说这些行为是不义的? 基于过去几百年中逐渐确立并取得主流地位的西方伦理,特别是盎格鲁伦理, 在这套价值观未被接受的社会,灭个异族根本不算事儿, 3)所以,当你大声谴责(1)中那些不义之举时,最好先想想清楚,你是不是准备大力弘扬西方价值观? 如果你回答*是*,那我们倒可以讨论一下这些不义究竟有多普遍多严重  
时间用词

【2021-03-20】

forenoon这个词在1940年前还挺常用的,后来逐渐消失,被词义扩大的morning挤掉了,另外,evening 和 night 的区别好像也模糊了?

有人在stackexchange上给出了一个说法,好像挺有道理:

More broadly than the other answers, forenoon is one of the time-of-day terms that has become much less commonly used over the last century or so, possibly as a result of the widespread use of artificial lighting. In earlier times, it wa(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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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3-20】 forenoon这个词在1940年前还挺常用的,后来逐渐消失,被词义扩大的morning挤掉了,另外,evening 和 night 的区别好像也模糊了? 有人在stackexchange上给出了一个说法,好像挺有道理:

More broadly than the other answers, forenoon is one of the time-of-day terms that has become much less commonly used over the last century or so, possibly as a result of the widespread use of artificial lighting. In earlier times, it was common to see the day divided into much more specific segments, but now only the terms in bold are in common usage for describing the time of day:

dawn twilight (morning) sunrise morning forenoon midday afternoon evening sunset twilight (evening) dusk night

As a fan of the Aubrey–Maturin series, set in the early 1800s, I'm quite familiar with the nautical term "forenoon watch", but I can't ever recall having seen "forenoon" used in a modern setting.

@ybfelix:用电灯来解释需要更多证据。我来猜测的话,会猜是手表等计时工具的逐渐铺开,需要精确报时的场合可以直接说几点钟(同时12时制只强调AM与PM的区分,所以它生存下来了 @whigzhou: 嗯,钟表肯定起了作用,另外,室外活动的减少,严格化的作息制度,对时间用词可能都有影响  
场景脱离

【2021-01-13】

昨天说到的场景脱离问题,又想了想,其实脱离的程度分好多级,Bickerton 设想的那种情况,只是最初级的,即,直接指涉对象并非在此时此地处于交谈者感知范围内,但所谈论的事情,仍然是正在发生的、与交谈者当下利益直接有关的、需要他们就此立即做点什么的事情,因而,就整体语境而言,指涉对象仍处于当前情境中,虽然物理上不在此时此地,

更进一步的脱离,是针对交谈者当前不需要对之做点什么的事情,比如一段遥远的历史,一段有关第三方绯闻,一个虚构的故事,等等,

可是,即便是这种(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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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1-13】 昨天说到的场景脱离问题,又想了想,其实脱离的程度分好多级,Bickerton 设想的那种情况,只是最初级的,即,直接指涉对象并非在此时此地处于交谈者感知范围内,但所谈论的事情,仍然是正在发生的、与交谈者当下利益直接有关的、需要他们就此立即做点什么的事情,因而,就整体语境而言,指涉对象仍处于当前情境中,虽然物理上不在此时此地, 更进一步的脱离,是针对交谈者当前不需要对之做点什么的事情,比如一段遥远的历史,一段有关第三方绯闻,一个虚构的故事,等等, 可是,即便是这种言说,也未必能完全脱离情境,谈论一段历史,听着可能觉得是借古讽今,谈论绯闻,听者可能认为对方是在挑拨离间,谈论虚构故事,听者可能觉得你是想教育我……正如我早先说过的,人类普遍有一种揣摩交谈对方言下之意的倾向,而这种揣摩的要点便是:尝试将言说内容与当前情境建立关系,所谓当前情境,可以很宽泛,比如听者觉得双方可能会共同关切的某个当前热门话题,(BTW,我非常讨厌被揣摩) 据我观察,在这方面存在很大的个体差异,有些人很难理解,甚至很难相信,对方竟然会有兴趣谈论与当前情境没有一丝关系(或至少很难看出这种关系)的事情, 依我看,对学问和艺术创造的兴趣,大概和这种倾向是负相关的,换句话说,常被用来夸赞学者的所谓*深切的现实关怀*,实乃学问之大敌, @何不笑: “尝试将言说内容与当前情境建立关系”如果视为一种普遍的属性的话,有没有可能是选择的结果,那些不能建立关系的都被淘汰了, @whigzhou: 嗯,脱离当前可感知功用的纯好奇心,可能是轴心时代以来才流行的新特性,在此之前这是有害变异,即便当今也只是低频率存在 @whigzhou: 精细分工的大型社会为它创造了一些可观但容量不大的生态位 @whigzhou: 猴子,狗,鹦鹉,喜鹊,都可以经训练而获得许多技能,有些还让人惊艳,但所有训练都有个前提:训者手里总是攥着一把好吃的,或者任务终点本身就是好吃的,若非如此,被训者永远无法弄明白:你这是想让我干嘛?当然,人类离这情况已经很远,但不是无限远
高端食腐和语言起源

【2021-01-12】

读了 Derek Bickerton 的 Adam’s Tongue,主题是语言的起源,无论在语言学界还是进化人类学界,这都是块久啃不下的硬骨头,我感觉 Bickerton 可能啃下了其中的重要一角,

在他看来,语言起源的第一个关键突破点,是场景脱离,这也是人类语言和动物交流系统的根本区别,当一个动物向另一个动物发出某个信号(比如一只猴子向其伙伴发出老鹰正在飞临的警告)时,它指涉的对象一定是在此时此刻正处于双方感知范围之内,相反,当某人向另一人谈及某个对象(无论是东西,人物,或事件)时,该对象不必处于当前场景中,可以和当前场景毫无关系,甚至完全(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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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1-12】 读了 Derek Bickerton 的 Adam’s Tongue,主题是语言的起源,无论在语言学界还是进化人类学界,这都是块久啃不下的硬骨头,我感觉 Bickerton 可能啃下了其中的重要一角, 在他看来,语言起源的第一个关键突破点,是场景脱离,这也是人类语言和动物交流系统的根本区别,当一个动物向另一个动物发出某个信号(比如一只猴子向其伙伴发出老鹰正在飞临的警告)时,它指涉的对象一定是在此时此刻正处于双方感知范围之内,相反,当某人向另一人谈及某个对象(无论是东西,人物,或事件)时,该对象不必处于当前场景中,可以和当前场景毫无关系,甚至完全是虚构的, 实现这一点非常困难,因为此类信号的产生面临路径障碍,当信号接收者发现场景中没有该信号本应代表的对象时,会认为自己被愚弄或欺骗了,因而得到一个消极反馈,使得交流和信号确认与强化的过程都无法进行下去, Bickerton 认为,必须存在某种非常特别的任务情境和选择压力,才会催生脱离场景的信号, 在这一点上,他其实和 Michael Tomasello 所见略同,虽然他从头到底都没提到过 Tomasello,或许后者不在其阅读视野中, 在Tomasello 看来,场景脱离是人类在交流活动中将对方注意力引向某个对象这种能力不断升级的最终结果,它沿着——目光跟随 > 以手指物 > 联合注意 > 意图读取——这条路径逐渐进化而来,当听者具备了意图读取能力之后,便有可能猜到说话者提到的对象究竟是什么,即便它不存在于当前场景之中, 这一过程发生的前提是,交流双方处于相互高度信任的强合作状态, Bickerton 选择了一条完全不同的理论进路,他注意到,动物信号系统不能脱离场景这条其实存在一个例外:真社会性的膜翅目昆虫(蚂蚁和蜜蜂),比如蜜蜂用来向同伴报告食物来源的八字舞,就是脱离场景的,而且对食物地点的指向是经过坐标系转换的(Steven Pinker 在 The Language Instinct 对此有更仔细的介绍),这给了他启发:假如人类历史上曾经处于这样一种生态位,其中个体经常需要召唤同伴去一个视野之外的地点获取食物(就像蜜蜂那样),而且这种食物是其生计模式的重要基础,那就会对此类信号的产生构成强选择压力, 他想到的满足这一条件(并且得到考古证据支持)的生态位,是一种特殊的食腐生计,食腐其实分好几种,最低端的,是吃别人吃剩下的,之所以剩下,可能是因为它一下子吃不了那么多,或者进食器官对付不了,人类最初的食腐可能就是这种,主要是吃骨髓,因为别的动物打不开大骨头,最初的石器可能就是派这用场, 最高端的食腐是从食肉动物口中夺食,据说猎豹的狩猎成果中一大半是被斑鬣狗之类抢走的, 化石证据显示,人类大概在两百万年前从低端食腐向高端食腐转变,不过,依 Bickerton 看,这种高端食腐至少在前期还不是像斑鬣狗那样直接从食肉动物口中夺食,而是专门针对那些厚皮动物(比如大象、犀牛、河马),这些动物死后几天内,食肉动物的爪牙无法将其打开,直到内部腐烂产生的气体导致体腔爆裂,肉才能吃到,这就给人留下了机会,因为人类的石器工具可以割开这些尸体的厚皮, 但问题是,这种巨型尸体的诱惑太大了,即便要等上几天,好多食腐和食肉动物也会在边上守着(包括大型猫科,它们若有机会也不会放过尸体),所以,难度不亚于豹口夺食,需要召集尽可能多的人才能把竞争者轰走, 我觉得这个想法挺有意思,而且让我想起另一个颇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假说,Joseph Jordania 在 Why Do People Sing 里提出,音乐和舞蹈也是起源于食腐生计,而且也是高端食腐,因为和食肉动物相比,人类个人的战斗力太弱了,只能靠人数优势,而且必须制造出强大的声势来吓走对手,而节奏强烈、队形整齐的音乐舞蹈,能让群体表现的像一个无比庞大的单一个体,加上身体彩绘和装饰物,效果十分恐怖,  
Country, Nation and State

【2020-11-12】

@whigzhou: 常被一股脑译作『国家』的三个英语词,若从汉语『国家』一词出发,可以这么理解:
country – 一个国家所在的那块地方
nation – 组成一个国家的那群人
state – 统治这个国家的那套制度机器 ​​​​

@莽苍苍2018: 领土,人民,主权及政府

@whigzhou: 领土是 realm,不同于 country,比如英格兰和苏格兰是两个 countries,但它们同为 United Kingdom 治下的同一个 realm 的一部分< (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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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1-12】 @whigzhou: 常被一股脑译作『国家』的三个英语词,若从汉语『国家』一词出发,可以这么理解: country - 一个国家所在的那块地方 nation - 组成一个国家的那群人 state - 统治这个国家的那套制度机器 ​​​​ @莽苍苍2018: 领土,人民,主权及政府 @whigzhou: 领土是 realm,不同于 country,比如英格兰和苏格兰是两个 countries,但它们同为 United Kingdom 治下的同一个 realm 的一部分 @whigzhou: 就是说,realm 是和 state 一对一的,每个 state 控制着一片 realm,但其中可能包括多个 countries,正因为汉语没区分三个概念,碰到这种情况就懵了 @whigzhou: 再比如,波多黎各包含在美国的 realm 里,但不是USA这个 country 的一部分,它是另一个 country, which belongs to but not a part of USA. @whigzhou: 就好比我的钱包,belongs to but not a part of ME. 【2020-11-21】 想到件与此有关的事情,欧洲人的 king 经历了一个演变过程,部落/酋邦时代的 king 是 King of People,而在封建体系中,无论领主还是各级封臣,其权力基础都是领地,因而变成了 King of Land,墨洛温朝是过渡期,转变最终在加洛林朝才完成 所以墨洛温诸王和加洛林朝前几位王,史家给的头衔都是 King of Franks(作为皇帝的头衔是 Emperor of Romans),而到查理曼的孙子辈,则变成了 King of Francia/Italy/Germany/Bavaria... 而同时,皇帝头衔 Emperor of Romans 则一直没变,因为这个头衔不对应具体的领地, 而是由选帝侯们推举的,而是否由贵族推举,正是酋邦时代 King of People 和封建系统中 King of Land 的关键区别 正因此,拿破仑和拿破仑三世都采用了 Emperor of the French 这个头衔,而不是 Emperor of France,因为他们称帝都是经过公决的  
inclusive ‘we’

【2020-07-26】

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许多语言都会在词法层次上区分 inclusive ‘we’ 和exclusive ‘we’,比如北京话里的 咱们 和 我们,但在英语里这种区分只能从上下文判断,比如 let us eat 里的us,既可能是 inclusive,即说话者让说话对象和他一起开吃,也可能是 exclusive,即说话者让说话对象别打扰或妨碍他们吃东西,有趣的是,若是把这句话改成 let’s eat,就没有歧义了,只能(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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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7-26】 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许多语言都会在词法层次上区分 inclusive 'we' 和exclusive 'we',比如北京话里的 咱们 和 我们,但在英语里这种区分只能从上下文判断,比如 let us eat 里的us,既可能是 inclusive,即说话者让说话对象和他一起开吃,也可能是 exclusive,即说话者让说话对象别打扰或妨碍他们吃东西,有趣的是,若是把这句话改成 let's eat,就没有歧义了,只能是 inclusive。 @tytomatt:回复@恰不空:北京人有时候为了表示热情,会把自己归在听众分类里面,以博取听众的认同感…… @whigzhou: 这种用 inclusive we 套近乎的做法在其他文化里也有,包括英语 @whigzhou: We is used sometimes in place of you to address a second party: A doctor may ask a patient: "And how are we feeling today?". A waiter may ask a client: "What are we in the mood for?" @歪-X:别说我们咱们。英文连你您你们没有上下文都分不清 @whigzhou: 所以有了 y'all, you guys, you lot, you mob... @whigzhou: 本来单复数是分开的,thou 和 ye ,那时用复数代替单数是一种敬语,可是后来敬语通货膨胀了,于是合并成了 you,可是区分单复数的需求仍在,于是又开始分化  
形容词

【2020-03-26】

之前讲到的形容词问题,今天又想了一下,为何我们会那么经常的在不给出比较对象,甚至没有比较意味的情况下使用形容词呢?我想到几个理由:

1)有时当我们使用形容词时,是在跟一个默认参照物比较,这个参照物可能是事先的预期,比如当我跟饭馆招待说要一碗米饭,随后她用一只口径25厘米的碗给我端来一碗时,我自然会惊叹:好大!这种用法的问题是,不同人在不同场合的预期并不相同,差异程度取决于经历,文化背景,场所,等等,所以日常用用没问题,但需要严格性的场(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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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3-26】 之前讲到的形容词问题,今天又想了一下,为何我们会那么经常的在不给出比较对象,甚至没有比较意味的情况下使用形容词呢?我想到几个理由: 1)有时当我们使用形容词时,是在跟一个默认参照物比较,这个参照物可能是事先的预期,比如当我跟饭馆招待说要一碗米饭,随后她用一只口径25厘米的碗给我端来一碗时,我自然会惊叹:好大!这种用法的问题是,不同人在不同场合的预期并不相同,差异程度取决于经历,文化背景,场所,等等,所以日常用用没问题,但需要严格性的场合就会出问题; 2)默认参照物也可能是某个类别的模式样本,比如提到鸟类,我们一般首先想到的是麻雀喜鹊鸽子之类的东西,这些是我们头脑中对鸟这个类别建立的模式样本,所以当提及的对象具体化为某个明显比它们大的东西,比如金雕或鸸鹋,就会用上『大』这个形容词,而不必显式给出比较对象,当然,这种用法同样会带来歧义,虽然模式样本的人际差异和情境依赖性可能比个人预期小一点; 3)形容词的另一项功能是表达情绪,可是情绪并不是一个连续谱,而是两极化的,正面情绪与负面情绪分别由不同神经/化学机制激活,虽然各自都有强弱梯度,但两者之间并没有连续过渡带,这一二分结构意味着,用来表达情绪的形容词不需要参照对象,只要激活的是正面情绪,就用好词,反之则用坏词,和上面两种情况不同,这是真正没有也不需要比较对象的用法,问题是,许多形容词并不能明确的被归入专用于事实描述还是专用于情绪表达,所以当你说『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火锅,而且我觉得它难吃透顶』这句逻辑上毫无毛病的话时,有人就会觉得你脑子有病; 总结:其实前两种问题都不大,最大最多的问题往往来自第三种,以及它和前两种的混淆。  
窦唯的歌词

【2019-12-12】

我好像对窦唯的歌词风格有了更深的理解……,自从一年半前搬到现在这个地方,我就没机会说汉语了,结果,大脑里处理汉语的那些部件似乎被憋坏了,总是找机会从某条缝里蹦出来,常见症状有两个:1)经常会不自觉的把英语单词用汉语音译法念出来,比如看天气预报时,我会念:莫斯特利·桑尼,帕特利·克劳迪,诸如此类,2)早晨起床或夜晚上床时,嘴里常会冒出一些由汉语词汇胡乱拼凑出的无意义句子,就像《幻听》和《雨吁》里(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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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2-12】 我好像对窦唯的歌词风格有了更深的理解……,自从一年半前搬到现在这个地方,我就没机会说汉语了,结果,大脑里处理汉语的那些部件似乎被憋坏了,总是找机会从某条缝里蹦出来,常见症状有两个:1)经常会不自觉的把英语单词用汉语音译法念出来,比如看天气预报时,我会念:莫斯特利·桑尼,帕特利·克劳迪,诸如此类,2)早晨起床或夜晚上床时,嘴里常会冒出一些由汉语词汇胡乱拼凑出的无意义句子,就像《幻听》和《雨吁》里的歌词,由此可见,1998-99年的窦唯大概很少说话。  
意识与吃屎

【2019-08-14】

惊了!人类意识(consciousness)竟然和吃屎有相通之处,不开玩笑,我刚刚认识到这一点,说起来话有点长,

是这样的,吃屎分两种,1)吃其他动物(特别是其他物种)的屎,这个好理解,不同动物的消化机制不同,一种动物的废弃物对另一种动物可能是营养丰富的宝,2)吃自己的屎,这个原理略复杂,简单说是因为消化道是条单向单线程加工流水线,由于缺乏循环回路,某些类型的消化/吸收过程无法完成,例如兔形目的纤维素发酵发生在盲肠,可是发酵产物的最佳吸收环节却是小肠,所以兔子会拉两种屎球,一种干硬,一种湿软,后者拉出后马上又吃掉,于是便构成一(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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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8-14】 惊了!人类意识(consciousness)竟然和吃屎有相通之处,不开玩笑,我刚刚认识到这一点,说起来话有点长, 是这样的,吃屎分两种,1)吃其他动物(特别是其他物种)的屎,这个好理解,不同动物的消化机制不同,一种动物的废弃物对另一种动物可能是营养丰富的宝,2)吃自己的屎,这个原理略复杂,简单说是因为消化道是条单向单线程加工流水线,由于缺乏循环回路,某些类型的消化/吸收过程无法完成,例如兔形目的纤维素发酵发生在盲肠,可是发酵产物的最佳吸收环节却是小肠,所以兔子会拉两种屎球,一种干硬,一种湿软,后者拉出后马上又吃掉,于是便构成一条循环回路,突破了消化道的拓扑特性所构成的局限。 再来看意识,意识其实可以视为人类头脑中的一个叙事器(narrator),在一个人清醒状态的大部分时候,不断(通常是无声的)叙述着他的知觉,动机,意图,对当前状况的评估,当前知觉引发的联想,对后果的预测,斟酌下一步举措时涌出的各种相互竞争的理由,等等等等,那么,这些东西为什么要以言语形式叙述出来呢?依我看,这是为了构造回路,因为产生上述种种心理活动的众多神经结构之间的拓扑特性,或许(就像消化道的拓扑特性一样)对认知系统构成了某种功能局限,使之无法形成某些类型的认知能力,叙事器的作用就是把它们的活动转变成言语,再输入言语接受模块(就像软屎球被吃回去一样),然后从那里向众多其他模块广播,从而激发一些如若不然就不会产生的认知活动。 或许是这样。 有关叙事回路的功能,我在《沐猿而冠》附录〈何为理性动物〉里有更详细的阐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