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眼中的世界
哲学上对我影响最大的人是休谟,这种影响是全面而深刻的,他对待实在与经验的反本质主义,对待事实与因果关系的怀疑论思想,对待神迹、设计论和宗教的反蒙昧态度,对决定论与自由意志关系的澄清,并基于此而建立的道德哲学基础,他在自我和意识问题上的反二元论观念,等等。
不过,我对休谟的了解最初是从罗素开始的,罗素优雅的文笔和慎密的思考深深吸引了我,他把我带入了休谟的思想世界,同时他也激发了我对逻辑和分析哲学的兴趣,让我开始努力像他那样讲究逻辑,时刻留意用逻辑标准来审视斟酌自己的文字,也是从他开始,我逐渐接触了分析传统和科学哲学中的许多重要思想。
塑造我的哲学观念另一个知识渊源是心理学,最初是格式塔学派[1],接着是皮亚杰的发展心理学[2],然后是认知心理学,它们为休谟的经验学说提供了一个具体实现模型,展示了经验如何形成,观念、事实和对象如何在头脑中被构建,由此,我得以在全新的基础上重新理解休谟的思想,这是他本人没有机会享受的良机。
影响我最深的第二个人是达尔文,包括道金斯对新达尔文主义的阐述,他让我在机械因果(mechanical causation)之外领会到了进化因果(evolutionary causation)的奥妙,从而在方法论上获得了一件强大武器,有了它,世界仿佛颠倒了过来,用丹尼尔·丹内特的话说,结构、复杂性和意义不再需要一个天钩(sky hook)悬吊在空中,它们可以通过进化这部举升机从简单和混沌中经由无意识的机械过程自发涌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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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格式塔心理学(gestalt psychology)是由三位德国学者Max Wertheimer、Kurt Koffka和Wolfgang Köhler于20世纪初开创的心理学派,也译作完形心理学,其代表著作是Kurt Koffka的《格式塔心理学原理》(1935)。
[2]让·皮亚杰(Jean Piaget),瑞士心理学家,专注于儿童心理发育研究,代表作有《发生认识论原理》(1972)。
[3]吊车和举升机的隐喻,是哲学家丹尼尔·丹内特(Daniel Dennett)在《达尔文的危险观念》(1995)中提出的,用来说明进化论如何颠覆了看待世界的传统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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