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估价

【2020-03-14】

@whigzhou: Johnson Administration 的认识就很到位,表达的也很清晰

@谢佩德骨头:博主对于平托车案的看法是?从本质上说,bj的方案和福特对平托车的方案一样,就是给人命标价,然后做一道计算题,得出结论——牺牲少数人的生命更划算。

@whigzhou: 人命当然可以被估价,而且随时随地都在被估价,但你这个例子举的不对

@whigzhou: 这是老话题了,不过既然被提起,我就再多说几句吧

1)人命当然可以被估价,而且随时随地都在被估价,

2)作为主观价值论者,我认为任何价值都是个人的判断,不同人对同一个东西可以有不同的价值评估,

3)所以当我们谈论生命价值时,必须明确价值判断主体,即,谁在对谁的生命估价?『人命价值几何?』不是个完整的问题,因为首先,同一条人命在不同人眼里价值不同,其次,不同人的命,在同一个人眼里价值不同,我愿意掏10万买某甲的人头,就说明甲命在我眼里的价值低于负10万,我愿意掏10万救某乙的命,就说明乙命在我眼里的价值高于10万,

4)『生命无价』是一种修辞,没人当真,否则每家医院门口都会排满送钱人的队伍,只要世上还存在任何一个花10万便可挽救却没钱医治的病人,而你手里有10万以上却没有掏给他,就说明你对这条人命的估价低于10万,

5)对生命估价跟高不高尚有没有爱心没关系,一位愿意为孩子牺牲一切的母亲也会对生命估价,比如她有两个女儿和10万块钱,一个得了重病,送进医院,花钱如流水,此时她决定设置一个上限,当医疗费超过8万就放弃,否则另一个女儿会饿死,她缺爱心吗?

6)当我们以金钱为指标对生命或任何其他东西估价时,其实根本上并不是在拿这些东西跟钱比,金钱只是我们为不同东西排定价值序列的媒介物,真正的比较发生在这些东西之间,而不是它们和金钱之间,

7)只要资源量存在局限,这种比较永远存在,时时存在,不可避免,

8)再说你举的例子,当一家汽车制造商在考虑了成本、定价和预期销量之后,在两种设计方案中选择了安全性较低的那种,这一决定并不是在对消费者的生命估价,而是在对『消费者将如何为他们自己的生命估价』做预测,这一预测让他相信,不会有足够多消费者对自己的生命估价高到愿意为安全性较高的那款车型支付足够高的溢价,高到超出两款车型的成本差异,这一预测可能错,也可能对,但无论对错,都不是在对生命估价,

9)只要消费者对自己的生命估价足够高,供应商有的是办法提供安全性,重型装甲车一百多年前就有了,

10)有一种特殊语境下,我们确实可以在缺失主语的情况下谈论生命价值,那就是市场价格,这是众多个体价值判断经由市场议价过程而达致一种均衡价,它并不代表人们对生命价格的共识,而只是体现了处于边际上的那些交易者对自己生命的估价,比如一款车因其额外安全性而获得的市场溢价,等于这款车的边际买家愿意为这一额外安全性支付的价格,所谓边际买家是指实际掏钱买了的人中支付意愿最低(也就是对自己生命估价最低)的那位,

11)类似的,有很多情形可以让我们粗略的观察到某一市场领域中参与者对自己生命的估价,比如传统煤矿,雇佣兵,死罪顶包交易,都为观察此类价格提供了很好的机会(正规军士兵不是适当观察对象,因为他们的激励很大部分来自荣誉感和爱国热情),但是,再次强调,市场均衡价不代表社会对生命的价值共识,比如,假设死罪顶包的市场价为10万一条命,这意味着所有拿钱顶包者对自己生命的估价都低于10万,而不是等于10万,那些高于10万的人不会作为卖家参与交易,

12)现在回到最初引起这个话题的事情,那么,当一个镇虎在几个不同的防疫方案中做出选择时,它有没有对生命做估价呢?当然有,如果不投入资源,不加干预,会死100万,投入1千亿降至50000,再投入1万亿降至500,那为何不再投入1000万亿降至50,再投入1000000万亿降至5呢?

13)实际上,不光是防疫,只要你把任何涉及人命的职责交给政府(几乎找不出什么职责是不涉及人命的),它就不得不做出估价,因为在资源永远是有限的,在预算约束之下,它必须决定为降低人命代价而投入资源的限度是多少,因而必须在某个点停下来,就像那位重病女儿的母亲一样,所以,是否因将防疫责任交给政府,这可以另外讨论,但你只要认可了这一前提,对生命估价就是不可避免的,

14)于是剩下的问题是:会如何定价?和市场议价不同,公共政策的价格形成是通过朕痔议价过程完成的,当局从历史经验中估测公众对死亡数的承受度,以及不同死亡数带给自己的朕痔成本,不同体制的议价机制和达成的均衡水平自然会不同,这就不展开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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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3-14】 @whigzhou: Johnson Administration 的认识就很到位,表达的也很清晰 @谢佩德骨头:博主对于平托车案的看法是?从本质上说,bj的方案和福特对平托车的方案一样,就是给人命标价,然后做一道计算题,得出结论——牺牲少数人的生命更划算。 @whigzhou: 人命当然可以被估价,而且随时随地都在被估价,但你这个例子举的不对 @whigzhou: 这是老话题了,不过既然被提起,我就再多说几句吧 1)人命当然可以被估价,而且随时随地都在被估价, 2)作为主观价值论者,我认为任何价值都是个人的判断,不同人对同一个东西可以有不同的价值评估, 3)所以当我们谈论生命价值时,必须明确价值判断主体,即,谁在对谁的生命估价?『人命价值几何?』不是个完整的问题,因为首先,同一条人命在不同人眼里价值不同,其次,不同人的命,在同一个人眼里价值不同,我愿意掏10万买某甲的人头,就说明甲命在我眼里的价值低于负10万,我愿意掏10万救某乙的命,就说明乙命在我眼里的价值高于10万, 4)『生命无价』是一种修辞,没人当真,否则每家医院门口都会排满送钱人的队伍,只要世上还存在任何一个花10万便可挽救却没钱医治的病人,而你手里有10万以上却没有掏给他,就说明你对这条人命的估价低于10万, 5)对生命估价跟高不高尚有没有爱心没关系,一位愿意为孩子牺牲一切的母亲也会对生命估价,比如她有两个女儿和10万块钱,一个得了重病,送进医院,花钱如流水,此时她决定设置一个上限,当医疗费超过8万就放弃,否则另一个女儿会饿死,她缺爱心吗? 6)当我们以金钱为指标对生命或任何其他东西估价时,其实根本上并不是在拿这些东西跟钱比,金钱只是我们为不同东西排定价值序列的媒介物,真正的比较发生在这些东西之间,而不是它们和金钱之间, 7)只要资源量存在局限,这种比较永远存在,时时存在,不可避免, 8)再说你举的例子,当一家汽车制造商在考虑了成本、定价和预期销量之后,在两种设计方案中选择了安全性较低的那种,这一决定并不是在对消费者的生命估价,而是在对『消费者将如何为他们自己的生命估价』做预测,这一预测让他相信,不会有足够多消费者对自己的生命估价高到愿意为安全性较高的那款车型支付足够高的溢价,高到超出两款车型的成本差异,这一预测可能错,也可能对,但无论对错,都不是在对生命估价, 9)只要消费者对自己的生命估价足够高,供应商有的是办法提供安全性,重型装甲车一百多年前就有了, 10)有一种特殊语境下,我们确实可以在缺失主语的情况下谈论生命价值,那就是市场价格,这是众多个体价值判断经由市场议价过程而达致一种均衡价,它并不代表人们对生命价格的共识,而只是体现了处于边际上的那些交易者对自己生命的估价,比如一款车因其额外安全性而获得的市场溢价,等于这款车的边际买家愿意为这一额外安全性支付的价格,所谓边际买家是指实际掏钱买了的人中支付意愿最低(也就是对自己生命估价最低)的那位, 11)类似的,有很多情形可以让我们粗略的观察到某一市场领域中参与者对自己生命的估价,比如传统煤矿,雇佣兵,死罪顶包交易,都为观察此类价格提供了很好的机会(正规军士兵不是适当观察对象,因为他们的激励很大部分来自荣誉感和爱国热情),但是,再次强调,市场均衡价不代表社会对生命的价值共识,比如,假设死罪顶包的市场价为10万一条命,这意味着所有拿钱顶包者对自己生命的估价都低于10万,而不是等于10万,那些高于10万的人不会作为卖家参与交易, 12)现在回到最初引起这个话题的事情,那么,当一个镇虎在几个不同的防疫方案中做出选择时,它有没有对生命做估价呢?当然有,如果不投入资源,不加干预,会死100万,投入1千亿降至50000,再投入1万亿降至500,那为何不再投入1000万亿降至50,再投入1000000万亿降至5呢? 13)实际上,不光是防疫,只要你把任何涉及人命的职责交给政府(几乎找不出什么职责是不涉及人命的),它就不得不做出估价,因为在资源永远是有限的,在预算约束之下,它必须决定为降低人命代价而投入资源的限度是多少,因而必须在某个点停下来,就像那位重病女儿的母亲一样,所以,是否因将防疫责任交给政府,这可以另外讨论,但你只要认可了这一前提,对生命估价就是不可避免的, 14)于是剩下的问题是:会如何定价?和市场议价不同,公共政策的价格形成是通过朕痔议价过程完成的,当局从历史经验中估测公众对死亡数的承受度,以及不同死亡数带给自己的朕痔成本,不同体制的议价机制和达成的均衡水平自然会不同,这就不展开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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