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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文#W0: 限制广告的下一步将是政府补贴

限制广告的下一步将是政府补贴
辉格
2011年11月29日

继2009年对电视广告作出严格限制之后,近日广电总局再次收紧了其电视广告政策,禁止在电视剧中间插播广告;在此之前,每集电视剧(片长45分钟)在普通时段允许插播两次90秒广告,热门时段允许插播一次60秒广告;许多评论认为这一禁令将对规模上百亿的电视剧市场造成巨大冲击,也有人预言厂商将被迫依靠更多的植入式广告。

上述禁令的直接市场后果是不难预料的,限播广告将打击各电视台对电视剧的购买能力和支付意愿,降低电视剧的一级市场需求,拉低电视剧价格,继而削(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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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广告的下一步将是政府补贴 辉格 2011年11月29日 继2009年对电视广告作出严格限制之后,近日广电总局再次收紧了其电视广告政策,禁止在电视剧中间插播广告;在此之前,每集电视剧(片长45分钟)在普通时段允许插播两次90秒广告,热门时段允许插播一次60秒广告;许多评论认为这一禁令将对规模上百亿的电视剧市场造成巨大冲击,也有人预言厂商将被迫依靠更多的植入式广告。 上述禁令的直接市场后果是不难预料的,限播广告将打击各电视台对电视剧的购买能力和支付意愿,降低电视剧的一级市场需求,拉低电视剧价格,继而削弱供方制作电视剧的意愿和投入水平,最终产量将会下降;植入式广告等未受禁令限制的营销方式或许会增加,但其程度恐怕不足以弥补上述影响。 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电视中插播广告的频率和长度确实惊人,导致这一状况的原因很多,首先是单位广告时间给企业带来的价值较低,而这既与电视受众的消费水平较低有关,也是因为市场缺乏足够多的高价值品牌,而大品牌的规模效应可以提升单位广告时间的价值。 其次,中国电视业的商业模式过度依赖于广告收入,而缺乏其他营收渠道,因而也缺乏为提升自身品牌形象而降低广告投放率的意愿;另外,尽管中国有不计其数的电视台,但商业模式却千篇一律,无广告的付费频道极少,消费者因为缺少选择而提高了对广告的容忍度。 公平的说,在挖掘电视剧的收入潜力方面,过去十几年是在慢慢进步的,这也是为何该产业在面临盗版泛滥、迅猛发展的网络媒体和日益严厉的管制等等艰难条件下,仍能获得发展的原因;电视剧生产在2000年代前半段经历了一个高涨期,而从2006年开始,产量开始每年10%左右的速度下降,总收视率每年下降0.8个百分点,但与此同时,其销售额却在以每年15%左右速度增长。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成绩尽管不算耀眼,但它是在极度困难的条件下取得的:正是在这些年里,广告政策不断收紧,而电视剧制作的题材选择空间则被大幅压缩,后者清楚的表现在过去几年军事、谍战和伦理等主旋律题材的产量份额的巨幅增长上。 这一成就,大概离不开单位广告时间的价值提升,这背后反映了受众消费水平的提高,和品牌的壮大,其次也要归功于电视剧制作市场的充分竞争:尽管电视节目的发行和播放渠道的资源配置是完全按行政等级和区划进行的,但制作端却是高度市场化的,看来他们已经学会了如何在夹缝中求生存,也已充分挖掘了各种收入潜力;问题是,他们能否经受又一次打击? 我们知道,此次禁令出台的背景,是中央政府旨在推动文化产业繁荣发展,因而电视剧产量的大幅萎缩显然不是政策当局乐意看到的结果,但限播广告却必定会打击面向市场的制作商的供给意愿,所以合理的推断便是:未来电视剧制作业将大幅转向依靠政府补贴的模式,而补贴资金的分配机制将成为该行业的主导性资源配置力量。 这样一来,整个电视产业链条上唯一充分市场化的一个环节,也即将对市场关闭,大批接受政府补贴的电视剧将会出现,而为了让这些电视剧得到播放,各地电视台的节目表也将接受更多的计划性安排;从好的一面看,电视业向计划体制的全面回归,或许会推动消费者以更快的速度转向其它渠道和媒体形式,比如付费频道、VOD、碟片、网络视频等等,从而推动某些新兴产业的发展。
饭文#O3: 纽约时报做了个好决定

纽约时报做了个好决定
辉格
2010年9月15日

上周,《纽约时报》老板苏兹伯格公开确认了未来将停止印刷版发行的传闻,只是对传闻中2015年这个截止时间未置可否;这一消息引起了新闻界强烈反应,有人惊呼这是一个时代的终结,也有人担忧,新闻的专业品质在网络时代是否还能延续,而更多的人则在猜测,未来《纽约时报》将采用何种收费模式,无论它如何选择,其标杆性的地位必将影响整个新闻产业的商业模式。

苏兹伯格的决定是正确的,如果变革已无可避免,不如早下决心以取得主动,免得等到发行量和财务状况恶化到不得不改时,却发现已陷入读者离弃、团队涣散和财务自(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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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时报做了个好决定
辉格
2010年9月15日

上周,《[[New York Times|纽约时报]]》老板[[Arthur Ochs Sulzberger, Jr.|苏兹伯格]]公开确认了未来将停止印刷版发行的传闻,只是对传闻中2015年这个截止时间未置可否;这一消息引起了新闻界强烈反应,有人惊呼这是一个时代的终结,也有人担忧,新闻的专业品质在网络时代是否还能延续,而更多的人则在猜测,未来《纽约时报》将采用何种收费模式,无论它如何选择,其标杆性的地位必将影响整个新闻产业的商业模式。

苏兹伯格的决定是正确的,如果变革已无可避免,不如早下决心以取得主动,免得等到发行量和财务状况恶化到不得不改时,却发现已陷入读者离弃、团队涣散和财务自由度丧尽的四面楚歌之境;决定既已作出,早早宣布也是对的,可以向管理层和编辑团队施加足够的压力来推进转型,通常,编辑团队都会对如此彻底的转型持抵制态度;及早宣布,也可以让广告商、内容运营商、搜索引擎等产业合作者消除狐疑,从而提高合作意愿。

很可能,正是电子阅读器和平板电脑的市场成功,让苏兹伯格最终下定了决心;在桌面时代,从纸媒向网络化的转型,在传统媒体眼里曾像洪水猛兽,是一场暴烈的革命,一切全都要推倒重来,但手持移动终端让他们看到了实现平缓过渡的一线希望;确实,手持终端的用户更能够接受用小额支付来购买一个打包的信息产品,这一点从手机SP、彩铃、iTunes和AppStore的成功中,已展露无遗。

有了这个前提,传统媒体的一些基础元素便可能移植到网络数字平台上了:周期性的打包发行、年度订阅、小额付费下载、广告植入,这些都是媒体运营者耳熟能详的概念,保留这些元素的转型是他们乐于推进的,而相应的成本结构和盈利模式也是他们得心应手的事情,所以,Kindle和iPad自然会被媒体界视为大救星。

以目前的扩张速度,五年后手持阅读器的普及率,应该足以支撑报纸杂志的无纸化转型;未来彩色、柔性和更加轻薄的电子纸产品上市之后,携带性和阅读体验上的障碍就进一步消除;如果转型一直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媒体所遭受的冲击将远不如此前所想象的那么恐怖;问题是,这场数字化变革会仅仅限于无纸化吗?

或者我们可以问,未来的主流媒体,将是全新的模式?还是仅仅无纸化或App化的报纸杂志?其中的关键差别在于开放性;这里说的开放性,并不非得是免费的、无版权的、可任意复杂的,但它至少应具备这样几点:它应是搜索引擎友好的,否则信息就难以被第三方所发现、组织和挖掘,其内容应是标准格式和语义化的,从而其阅读应是平台和终端无关的,其授权模式应适合于在各种应用中被引用、剪裁和重现的;如果做不到这些,那不过是无纸化的旧媒体而已。

默多克看来是希望保留旧模式的,苏兹伯格的动向还有待观察,但更重要的是,作者们怎么想?有些作者并不在乎自己的文章有多少人看、传播的多广、是否被广泛讨论,以及自己和读者能否充分互动,但多数作者确实看重这些;写作的收入不高,而表达的冲动和对交往互动的需要,构成了对写作者的大部分激励;一旦网络这个传播和互动通道打开,再要把写作封闭起来,是很难做到的。

而且,是否有机会得到广泛充分的检查和评论,本身就是读者认定文章质量的证据,只有愚蠢的皇帝们才喜欢整天看蜡封密奏;从这一观察出发,我认为新型媒体将是大势所趋,简单的无纸化只是一个过渡形式,或许可以为媒体提供一段缓冲时间,但把整个商业模式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是靠不住的;不过,未来媒体将是何种形态,眼下仍无法断言。

但一些尝试已值得引起关注,一个早期的案例是《纵横周刊》,它是由一群不同领域的记者组成的业余松散团队,在发行周期性电子刊物的同时,也作为一个品牌供稿团队向一些传统媒体供稿,可能是因为过于松散,定位也不够明确,这个一度令人耳目一新的形式后来没有继续下去。

另一个案例是科学松鼠会,在我看来,这是国内唯一已经获得成功的新型媒体,它建立在博客群的基础上,同时,从论坛、微博、社交网和大型博客网站,到书籍、电视和线下论坛讲座,覆盖了几乎所有形式的传播渠道;严格的作者招募门槛和清晰周全的规章制度,已使它成为颇有凝聚力的组织,而清晰的内容定位和对品质的有效控制,也帮助它成功的树立了品牌;现在,它不仅本身已是个初具规模的媒体,也成了受许多媒体欢迎的内容来源,这是个很有前途的模式。

松鼠会的成就理应让新媒体的拥护者们看到希望所在,它证明了网络化和开放性未必意味着质量和品牌的丧失,和阅读深度的降低;相信,未来在其他领域,也将涌现类似的品牌供稿团队,并在此基础上建立新型媒体。

下次你看新闻时,最好记住这个

特别是遇到那些气势磅礴的“深度报道”时:

《南方人物周刊》采访方舟子策划书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震惊,这与我对新闻行业的印象相符,我只是没想到它会被正儿八经的写下来。

长久以来,新闻界都在宣扬他们的两个使命:报道真相,扮演社会良心;但很明显,这是两个时常会相互冲突的目标。

责任感和良心是好东西,正如红酒也是好东西,但这两样都不能帮助你接近真相,还时常会让你远离或拒绝真相,在我看来,好奇心和鉴别力才更让你接近真相。

不要以为我在谴责什么,或(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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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遇到那些气势磅礴的“深度报道”时: 《南方人物周刊》采访方舟子策划书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震惊,这与我对新闻行业的印象相符,我只是没想到它会被正儿八经的写下来。 长久以来,新闻界都在宣扬他们的两个使命:报道真相,扮演社会良心;但很明显,这是两个时常会相互冲突的目标。 责任感和良心是好东西,正如红酒也是好东西,但这两样都不能帮助你接近真相,还时常会让你远离或拒绝真相,在我看来,好奇心和鉴别力才更让你接近真相。 不要以为我在谴责什么,或许他们是值得尊重的——这取决于你在何种程度上认同他们所认定的责任和良心——,我只是想说明,当你打算采信被报道的事实时,最好了解书写它的背景,正如在法庭上,对证人背景的了解,将有助于你决定是否或在何种程度上采信他的作证。
饭文#M2: 下届世界杯我们怎么看球?

下届世界杯我们怎么看球?
辉格
2010年6月17日

过去28年里,每隔四年,就会有一群痴汉在那个月里把生活切换到另一种状态,这期间,除了电视机变得更大更清晰之外,一切似乎都在轮回中重复,没什么大的变化;不过,今年或许将是人们最后一次以如此方式来享受世界杯了,我说的可不是3D,3D电视固然好看,但也不过是更好的电视而已。

我说的是网络,正如它已改变了我们阅读新闻的方式,网络也即将改变我们观赏体育比赛的方式;那些电视运营商们,在目睹了他们报业同行在过去几年所遭遇的厄运之后,若仍然高枕无忧,那么下一个厄运将会(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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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届世界杯我们怎么看球?
辉格
2010年6月17日

过去28年里,每隔四年,就会有一群痴汉在那个月里把生活切换到另一种状态,这期间,除了电视机变得更大更清晰之外,一切似乎都在轮回中重复,没什么大的变化;不过,今年或许将是人们最后一次以如此方式来享受世界杯了,我说的可不是3D,3D电视固然好看,但也不过是更好的电视而已。

我说的是网络,正如它已改变了我们阅读新闻的方式,网络也即将改变我们观赏体育比赛的方式;那些电视运营商们,在目睹了他们报业同行在过去几年所遭遇的厄运之后,若仍然高枕无忧,那么下一个厄运将会降临到他们头上;以目前技术进步的速度看,真正的改变将在下一届杯赛前到来,而乐意尝试新媒体的年轻球迷将会首先拥抱它。

下一次,不会再有人抱怨解说员是个话痨、外行、白痴、老鸭嗓、娘娘腔和定律制造者,甚至为此愤而关掉音量,因为他们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解说员,或者干脆不要解说;下一次,解说员也不必再喋喋不休的报背景资料和技术统计数字了,这些都将由转播软件代劳,你用遥控器随时可以调出来看,当然,射门和犯规的慢镜头重放也是如此;解说员将只是一个陪你一起看球人而已,他只是比别人更会嘀咕,常常还能嘀咕出点道道。

下一次,他们也不必为了寻找看球气氛而去球迷酒吧了,宅男照样可以把球看的很热闹,只要从社交网络里找群朋友一起看就行了,他们的喝彩叫骂声和啤酒瓶破裂声,将汇集到你的电视机喇叭里;下一次,你将可以在八路甚至更多路现场视频中随意切换,以便获得你最想要的观赏角度,当然,日本女球迷可以选择专盯贝克汉姆的那一路视频,如果有运营商愿意提供的话(好吧,小贝是该退休了,不过球场上还会有帅哥)。

所有的变化可以归结为一条:运营商不再能控制我们看到和听到什么了,它不能为我们指定解说员和嘉宾——那是我自己挑的,不能决定是否或何时显示背景资料和技术统计——我用遥控器来控制,不能决定滚动字幕上显示些什么——将是我follow的tweets,更无法控制中场休息时我们去哪里、看谁的评论——或许我会去某个山寨评论员的个人频道上看分析;总之,我们将有机会自己挑选和搭建一个看球的信息环境。

正是上述挑选与组合信息源的地位,使得电视台作为内容运营商,在目前体育转播产业中处于核心主导地位,而未来,在信号提供商、内容与社交网站、山寨评论员和球迷之间将出现更直接、更多样化的互动方式,若电视台不能对此作出及时反应,他们在产业链中的角色将被边缘化;而同时,一批具备社会化特征的专业直播网站将会涌现,他们将在汇集各种信息源的基础上,为观众定制不同风格的套餐。

对于观众,内容源的多样化和选择的灵活性,既是机会与自由,也是负担与困惑,最佳的用户体验,需要在两者之间找到适当的平衡,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而这也正是运营商未来机会之所在;偶尔看几场的、到世界杯才看的、专业级球迷、山寨评论员、偶像追逐者、机械恐惧者、数码发烧友,他们对信息的偏好、自我表达的需要、参与感和集体认同感,都会大不相同,为他们定制不同的直播套餐,构建不同的观赏和参与环境,无疑会大幅提升他们的观赏体验。

这是块很大的蛋糕,去现场看一次球,开销在万元级,而有机会且有能力去现场的,人数也不过在百万级,而对于时间或预算不足的大多数观众,如果未来的网络直播能提供一个最佳观赏体验,愿意花上几百块钱的人,将数以亿计;以现有的商业模式,这其中的市场潜力远远未被充分挖掘,今后,不仅这块蛋糕将被做大数倍,其切割方式也将彻底改变。

目前的区域排他性转播权,或许会被非排他性网络转播权所取代;解说和评论专家将有机会向多家竞争媒体同时销售其解说评论服务,甚至直接面向观众销售;由于网络直播使得信息组成的颗粒度变得更细,广告插入方式也将更灵活,广告商将有更多手段避免广告费被中场哨声冲进马桶,而同时,市场细分和差异化服务,将为无广告的收费直播创造空间。

饭文#G5: 默多克,老糊涂还是老狐狸?

默多克,老糊涂还是老狐狸?
辉格
2009年11月11日

时隔数月之后,默多克再次向搜索引擎开炮,除了继续激烈指责谷歌微软等窃取信息,更声称要在旗下报纸网站实行收费之后,屏蔽搜索引擎;谷歌迅速作出回应:“这很容易,只需要通知我们即可”,实际上连通知都不必,新闻网站只须简单修改一下机器人文件即可自绝于搜索引擎;拿这么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来大肆宣扬,的确显得很无厘头,让人摸不着头脑:既然你的新闻网站至少部分内容是欢迎未付费读者来看的,那么搜索引擎给你带来更多读者有啥不好呢?(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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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多克,老糊涂还是老狐狸?
辉格
2009年11月11日

时隔数月之后,默多克再次向搜索引擎开炮,除了继续激烈指责谷歌微软等窃取信息,更声称要在旗下报纸网站实行收费之后,屏蔽搜索引擎;谷歌迅速作出回应:“这很容易,只需要通知我们即可”,实际上连通知都不必,新闻网站只须简单修改一下机器人文件即可自绝于搜索引擎;拿这么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来大肆宣扬,的确显得很无厘头,让人摸不着头脑:既然你的新闻网站至少部分内容是欢迎未付费读者来看的,那么搜索引擎给你带来更多读者有啥不好呢?毕竟搜索引擎不是转贴者,拿走内容却带不来流量。

除非这只是一次为未来讨价还价作铺垫的策略性愤怒,否则默多克显然误解了搜索引擎在整个信息传播体系中的作用,搜索引擎帮助人们找到需要的内容,但并不代替内容提供商的功能;新闻业当前的危机,在于一方面无法拒绝将内容放到网上,但同时又难以说服读者为此付费,这怎么也怪不到搜索引擎头上;而且,即便你说服读者付费阅读,最好仍对搜索引擎网开一面,允许其在特别授权下全文抓取,否则你的新闻传播力便会大打折扣,或许默多克正是在为不久之后的此类交易做准备?这倒是很有可能,因为他的网站眼下正在酝酿收费政策。

许多报纸都在为新传播格局所带来的危机而哀号,但默多克却远不是他们的难兄难弟,相反,他本应暗自偷笑才对;首先,新闻集团是个综合性传媒帝国,其占收入将近一半的电视业务并未受新媒体冲击,而它的华尔街日报,读者以商业和富裕人士为主,是各大报中最愿意付费阅读的;其次,也更重要的,随着网络媒体打垮传统报纸,正好给默多克这个后来者和实力派,提供了打扫战场和重建产业生态的机会,要把握好这一机会,必须利用好而不是推翻现有的基础设施,而搜索引擎无疑居于核心地位,就像前两次工业革命中的铁路网和电报系统一样。

未来传媒格局中,谷歌有望成为平台之王,而新闻集团则很可能成为内容之王,他们都是这场大转变中的胜出者,在产业链上将有大量的亲密接触,合作和冲突都将难以避免,默多克这只老狐狸的发飙开炮,很可能正是在为这对呼之欲出的新对手新冤家的未来关系争取筹码;按一种博弈理论的说法,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的一方往往会首先发难,并采取虚张声势的姿态,主动引发迟早难免的冲突,以便在随后的谈判中获得较有利的妥协条件,而较强大的一方反而比较从容不迫,倾向于任由事态自然发展。

或许默多克正是在运用这样的策略,或许私下的接触和谈判已经开始,这样的话,明年我们应该会看到一些结果,比如收费制与搜索引擎全文抓取之间的协调,比如 RSS阅读器等第三方展示窗口对付费账户的识别,甚至某种一揽子收费方案和支付工具,等等;这样的前景是值得期待的,它的成功将不仅为整个新闻产业链构建广告之外的盈利模式,也将为广大新闻从业者建立新的激励基础,从而挽救岌岌可危的专业新闻。

但我们仍不能排除另一种可能,那就是默多克果真不明白传播格局的变迁,他的老朽和对技术的无知导致了对局势的误判,而他的顾问也没有提供恰当的帮助,这样的话,新闻集团也可能走向一条封闭倒退之路,这将是默多克的悲剧,也是传媒业的悲剧;一个封闭的传播圈,不仅对读者缺乏吸引力,作者同样会失去大部分写作冲动,这不光是钱的问题,一篇文章的传播广度,本身对读者构成了吸引力,对作者构成了激励,一些大公司的档案库里,锁着整箱整箱的机密研究报告,除了极少数专业研究者,有多少人有兴趣去读它写它?

至于谷歌,可以预料,如果传统新闻企业拒绝合作,它的战略重点将转向对新闻博客和独立新闻团队的支持,就像YouTube对业余拍摄者的支持那样,那样的话,新闻业的重建将从一个组织更简单分散、质量更无保障的起点开始,尽管演化进程会让它重新走向组织化和专业化,但这样的推倒重来无疑是巨大的损失,也会加剧短期内的危机和混乱,对于已经付出巨大沉没成本的现有从业者来说,可不是好事。

禁闺 vs 第四权力

昨天跟几个朋友又聊起报业危机这个老话题,我提出一个看法:

政治上,有一点可以肯定:第四权力正在瓦解,首先从报纸,然后(10年后?)从电视。

LW要求我澄清意思:

这个能稍微简单解释一下吗?

于是我就说了一堆很不成熟的想法,从下面一串串省略号中,你大概看得出,这些想法中,发散多于慎密,浮想联翩多于论证,原本打算等它更成熟更条理化后再发表,现在话既然说到这里了,不如拿出来权当抛砖引玉吧:

好吧。

对于gene,生殖器官是它的复制通道,不过雄性通道不值钱,因为精子成本很低,值钱的是卵子通道,所以,整个游戏就是争夺卵巢和子宫的战争,谁有能力控制子宫的入口,才真正算得上掌握了权力,紫禁城后宫可以控制上万条子宫通道,权贵富豪的后花园高楼闺房可控制几条几十条,需要下地干活的农民基本没指望实施控制……

meme开辟了另一个战场,最初的复制通道是口耳,分散程度很高,难以集中控制,但复杂冗长的故事还是很难背诵(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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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跟几个朋友又聊起报业危机这个老话题,我提出一个看法:

政治上,有一点可以肯定:第四权力正在瓦解,首先从报纸,然后(10年后?)从电视。

LW要求我澄清意思:

这个能稍微简单解释一下吗?

于是我就说了一堆很不成熟的想法,从下面一串串省略号中,你大概看得出,这些想法中,发散多于慎密,浮想联翩多于论证,原本打算等它更成熟更条理化后再发表,现在话既然说到这里了,不如拿出来权当抛砖引玉吧:

好吧。

对于gene,生殖器官是它的复制通道,不过雄性通道不值钱,因为精子成本很低,值钱的是卵子通道,所以,整个游戏就是争夺卵巢和子宫的战争,谁有能力控制子宫的入口,才真正算得上掌握了权力,紫禁城后宫可以控制上万条子宫通道,权贵富豪的后花园高楼闺房可控制几条几十条,需要下地干活的农民基本没指望实施控制……

meme开辟了另一个战场,最初的复制通道是口耳,分散程度很高,难以集中控制,但复杂冗长的故事还是很难背诵,所以巫师是第一代记者,所谓第四权力是他们发明的,但当时巫师的控制力还很弱;后来有了文字,有能力实施大规模奴役的国家也随之而出现,为啥?因为meme通道可以控制了……

接着造纸术和印刷术又改变了局面,它大幅降低了meme复制成本,权力分散化,于是有了宗教改革、文艺复兴、商业繁荣……

但从上世纪初起,全国性大报再次扭转局面,接着六十年代全国性电视网加剧了这一趋势,meme通道再次集中化,此时人们开始谈论第四权力……

眼下正在发生的是另一次转变,但别太乐观,这未必会成为永久化趋势,随着技术发展,局面可能再次翻转,怎么翻法?不知道……

第四权力之所以称之为“权力”,是因为:其影响力不是由其观念的特性决定,而是由对meme通道的控制能力决定,尽管某些条件下这种控制能力最初来源于观念的特性……

任何集体主义的发展,必定要求复制单位(gene/meme)之复制通道的单一化,否则便难以成其事,对于gene,单一化的简单方法是阉割,我说过,若母亲希望她的儿子们团结的跟一个人似的,最好的办法是把除长子之外的儿子们都阉了,蚂蚁蜜蜂都是这么干的,工蚁都是蚁后的被阉割的姐妹,阉割也曾是人类实施大规模奴役的常规手段……

同样,对于meme,集体主义发展必定要求控制喉舌,我相信,在巫师年代,割舌头曾经普遍流行过,当然,今天已经有了更文雅的手法……

饭文#B0: 报业困境的症结

报业困境的症结
辉格
2009年5月21日

随着一连串亏损、破产、停止纸介质发行、停刊的消息不断传来,美国报业的危机似乎远未见底;上月,连老谋深算的默多克也终于沉不住气,带头向谷歌发难,激烈指责谷歌窃取媒体的版权内容,《华尔街日报》总编汤姆森和美联社主席辛格顿随即应声附和,将谷歌称为窃贼和寄生虫;可是,谷歌的做法并不违法,如果报业领袖们皮包里还没装着可以用来和谷歌谈判的可行方案,那么这些指责,除了可以为他们发泄怨气之外,对改善报业的处境并无帮助。远从这场报业危机初露端倪时起,业内从老板到记者(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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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业困境的症结
辉格
2009年5月21日

随着一连串亏损、破产、停止纸介质发行、停刊的消息不断传来,美国报业的危机似乎远未见底;上月,连老谋深算的默多克也终于沉不住气,带头向谷歌发难,激烈指责谷歌窃取媒体的版权内容,《华尔街日报》总编汤姆森和美联社主席辛格顿随即应声附和,将谷歌称为窃贼和寄生虫;可是,谷歌的做法并不违法,如果报业领袖们皮包里还没装着可以用来和谷歌谈判的可行方案,那么这些指责,除了可以为他们发泄怨气之外,对改善报业的处境并无帮助。远从这场报业危机初露端倪时起,业内从老板到记者编辑,有心者们早已开始为报业的出路而思索,然而迄今没人能拿出一个让人看到希望的方案;本月初Amazon发布大幅面电子阅读器Kindle DX,竟被许多报业人士视为救星,业内气氛之迷茫与惶恐,可见一斑。

在为报纸和其他纸媒当前所面临的困境寻找出路之前,首先要弄清楚一个基本问题:一篇文章,为何在过去能为作者和出版者赚到钱,而现在却不行了?而要回答这个问题,还要从文章的特性说起;每篇文章,无论是新闻报道或是评论随笔,都是一件思想作品,其中包含着作者的若干观念;无论是作者写作、编辑选择文章、出版人出版发行报纸,除了由此而获得报酬之外,很重要的——常常是首要的动机,是为了把这些文章中所包含的信息和观念尽可能多的复制和传播出去,让尽可能多的人了解这些观念;有人或许会说,并非每个人都热衷于传播自己的观念,是的,但这样的人不会进入报业,成为记者、编辑、作家和出版人,这是自我选择的结果;你大概很难找到一位作家,从不在乎别人是否看他文章,看了怎么想,而仅仅为稿费而写作。

在读者方面,他花时间甚至花钱阅读一篇文章,大致出于三个动机:获得信息和知识,了解他人尤其是专家对某些问题的见解,阅读过程本身所带来的乐趣;有意思的是,这三方面需求的满足,全都依赖于文章所含观念的传播广度:一篇报道,如果只有我一个人阅读,我是很难判断其真实和客观性的;相反,如果我知道同时有一百万人在看这篇报道,那我就可以预期,其中总有不少人了解内情、或熟悉相关背景、或拥有相关专业知识和判断力,对于其中的失实、偏颇和认知偏差,他们很可能提出异议,这样,如果我没听到这样的异议,就会感觉比较踏实;同时,因为我相信记者编辑们会比我更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也就相信他们会持有起码的谨慎和谦逊。

因此,观念的传播广度,是读者评估文章价值重要指标,一篇在封闭小圈子里传递因而很少有机会被挑刺的文章,其价值便很难得到认可,不仅新闻报道如此,分析评论文章也是如此,在这里,每位读者实际上都充当了其他读者的质量检验员。即便是那些非公开的专业分析报告,其质量保障也必须建立在作者过去凭借大量公开文章所树立的专业声誉,并且多数情况下,非公开报告的读者本身就是领域内的专家。观念传播的这一特点,同样体现在科学研究中,匿名评审、同行评价、论文引用率,已成为评价学术质量的核心手段,也是科学得以发展的组织基础。

阅读本身所带来的乐趣,同样依赖于传播广度;尽管许多人声称他们的品味如何独特,他们的审美判断如何独立自主,实际上,很少有人不需要审美共鸣和价值认同,我们的阅读品味和审美情趣无时不受他人影响,许多时候,人们会仅仅因为身边的人都在谈论某篇文章而兴致盎然的找来阅读,并从共鸣中获得快感。

既然无论对于作者还是读者,无论哪一类文章,创作和阅读的动机都严重依赖于传播广度,那么,显而易见的判断便是:任何寻求突破报业困境的努力,都不可以限制观念的复制和传播为手段,这样做将是自杀性的。问题是,如果不限制复制传播,媒体如何获得收入?在纸媒时代,这不是个问题,那是因为,纸媒的复制和传播过程会自动给出版者带来收入,而那又是因为,纸媒的复制源和复制品是分离的:你看到一份报纸,想要另一份的话,只能从出版商那里买一份复制品,如果你想用你看到的那份来复制,其成本高远高于买一份,即便在复印机发明之后,仍然如此;这就好比你看到一头品种优良的小猪,也想养一头的话,只能找种猪场买,用你看到的那头来复制,不是不可能,成本高到不可想象,若非如此,种猪场的商业模式便顷刻瓦解。

纸媒的好处还不止于此,即便复印成本足够低,复制过程仍可自动为出版商带来收入,因为除了整版广告,其内容和广告常常是不可分的,而广告收入占出版收入大头,因而出版商或许还乐意有人替他复制发行。然而现有数字出版技术瓦解了上述基础:所有复制品都成了成本可行的复制源,而内容可以任何切割拼凑,复制者不会好心帮你把广告带上。有了上述分析,我们似乎隐约可以窥见报业的出路所在:不要试图限制传播,收费阅读是不可取的,但要设法让传播过程自动产生收入;为此,报业应设法开发出新的数字出版技术,结合当前迅速发展中的内容聚合技术,既便于内容的复制和传播,又能保持内容再现的某种不可分割性——这意味着任何局部或完整的再现都可与广告位相绑定;同时,技术上的不可分割性,还应配之以法律上的不可分割性和新的授权模式。

饭文#77: 报业失去了什么?

(按:新年伊始用这么一篇来吓唬报业同仁,似乎不太吉利,也不太厚道,呵呵)

报业失去了什么?
辉格
2008年12月29日

上周五,纽约时报集团宣布挂牌出售波士顿红袜棒球队17.5%股份,就在之前两天,它刚刚宣布了近年来最糟糕的业绩,不仅传统的印刷广告收入继续加速下滑,连此前一直在增长的网络广告也开始下降。为了应付收入下滑和现金流枯竭的局面,纽约时报安排了一系列资产出售;早在去年初,它已出售了包括九家电视台在内的广电业务;上月中旬,它抵押了去年刚刚建成启用的总部大楼来换取贷款;在出售红袜队股份之后,它很可能(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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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新年伊始用这么一篇来吓唬报业同仁,似乎不太吉利,也不太厚道,呵呵)

报业失去了什么?
辉格
2008年12月29日

上周五,纽约时报集团宣布挂牌出售波士顿红袜棒球队17.5%股份,就在之前两天,它刚刚宣布了近年来最糟糕的业绩,不仅传统的印刷广告收入继续加速下滑,连此前一直在增长的网络广告也开始下降。为了应付收入下滑和现金流枯竭的局面,纽约时报安排了一系列资产出售;早在去年初,它已出售了包括九家电视台在内的广电业务;上月中旬,它抵押了去年刚刚建成启用的总部大楼来换取贷款;在出售红袜队股份之后,它很可能继续出售《波士顿环球报》和About.com。很明显,如果在未来几个季度中无法遏制收入下滑趋势,纽约时报集团将面临与芝加哥论坛报集团同样的破产命运。

近年来,在互联网和新媒体冲击下,美国传统报业早已陷入困境,金融危机或将成为打垮它的最后一击。那么,究竟什么因素使得报业在网络冲击下如此不堪?要知道,并非所有传统媒体都是如此,通讯社和电视网在网络时代就活得很好,甚至还在增长。从这一对比中,我得出的判断是:在印刷媒介到电子媒介的变迁中,必定有一种报业原本拥有的核心资源丧失了。它是什么?

我们每天从外部世界获得的信息,可分为两类,一种是出于我们即时的需要而主动求索的,一种是别人认为我们可能会需要而主动向我们推送的,传统媒体做的便是后一种。一个人每天愿意接受他人推送来的信息的量,十分有限,少于这个量的信息,他会视为享受,而多于这个量,就是负担了。一份报纸要做的,就是在你能接受的那个容量限制下,装进那些最能引起你兴趣的信息;这些信息,它可以从通讯社采购,也可以自己去采编。

如果这份报纸只给你一个人看,那报社就是你的情报顾问;但是多数人雇不起情报顾问,所以报纸必须达到最小发行量来支撑它的采编团队;它能否做到这一点,取决于它能否从成本可行的发行半径内的识字人口中,找出足够大的共同兴趣集合。在报业发展早期,每个城市和地区都会有一批办报人来尝试,在经历过一番淘汰之后,当竞争格局稳定下来,那些成功找到足够大的共同兴趣集,从而突破了最小发行量的报纸,便生存了下来。

一份报纸一旦有了稳定发行量,便获得了这样一种地位:它成了读者了解外部世界的窗口。人们在茶余饭后或坐车等电梯时,翻阅一下报纸,便通过这个窗口获知这世界又发生了些什么;此外,有些人还会订阅一两份杂志,来满足自己的独特信息需求,由于杂志的成本结构对最小发行量的要求更低,因而可以针对更狭窄的共同兴趣。由于受到最小发行量门槛的保护,窗口地位一旦获得便很难撼动,于是窗口成为一种独特的资源,报社可以将其中一部分租给广告商,这构成了其运营收入的大部分。

但是,窗口资源并非恒定不变,每当新技术改变采编、印刷、投送和信息展示等任何一个环节的成本结构时,报业总是会受到冲击。实际上,上世纪互联网发展之前,已经有了两次大冲击。第一次是电视,它开辟了全新的窗口,但报纸凭借信息密度高、可选择性随机阅读和可利用零星时间阅读这三大优势,虽然被电视夺走大块份额,但仍争得了生存空间;第二次是数字化出版和图文传输技术,扩大了报纸的有效投送半径,使得大批地区性报纸难以独立生存,要么萎缩为地方小报,要么依附于全国性报业集团。

这次互联网和新媒体的冲击无疑更加猛烈,新闻门户、内容网站、订阅邮件和RSS阅读器,都在努力成为新的窗口,实时网络新闻在时效性上压过了日报,报纸赖以抵御电视的三大优势中,前两个已经丧失:多媒体和互动技术在表达能力和信息密度上都远胜报纸,选择性和随机阅读也更加灵活,而第三个优势,随着高分辨率智能手机的普及,和手持阅读器的发展,以及未来电子纸的出现,也正在或即将丧失。

旧窗口已经瓦解,新窗口有待建立,报业的未来(如果还有未来的话),必须在新的技术基础、业务模式和成本结构上彻底重建,立志于未来者,应将新媒体视为机会,而非洪水猛兽。

饭文#30: 新闻产业面临结构动荡

(按:这场动荡会让一批惯于以社会良心自居的美国愤怒文青丢掉饭碗,传媒商业化会更加深入,好,默多克万岁!)

新闻产业面临结构动荡
辉格
2008年7月4日

近年来,随着信息技术的演进和互联网的繁荣,传统新闻产业正遭受严重冲击。在美国,报纸发行量下降,广告收入大量流失,许多报纸尤其是地方性报纸难以为继,最近麦克拉奇等多家报业集团先后宣布大幅裁员,芝加哥论坛报集团为摆脱财务困境而卖掉了其总部大楼,成了传统报业衰败的象征。与此同时,几大通讯社却显得异常活跃,并取得了不错的增长,彭博社迅速崛起,汤(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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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这场动荡会让一批惯于以社会良心自居的美国愤怒文青丢掉饭碗,传媒商业化会更加深入,好,默多克万岁!) 新闻产业面临结构动荡 辉格 2008年7月4日 近年来,随着信息技术的演进和互联网的繁荣,传统新闻产业正遭受严重冲击。在美国,报纸发行量下降,广告收入大量流失,许多报纸尤其是地方性报纸难以为继,最近麦克拉奇等多家报业集团先后宣布大幅裁员,芝加哥论坛报集团为摆脱财务困境而卖掉了其总部大楼,成了传统报业衰败的象征。与此同时,几大通讯社却显得异常活跃,并取得了不错的增长,彭博社迅速崛起,汤姆逊路透社合并为最大金融信息提供商,新闻集团则收购了道琼斯。看上去,新闻产业正在经历一场结构性动荡,这一状况值得引起国内媒体对自身前途的思考。 在技术上对新闻业造成冲击的有这样几个因素:电视和网络等媒体的发展使新闻消费者提高了对信息及时性的要求,冲击了定期出版模式;汇集海量信息的内容和门户网站迫使传统媒体向其提供内容,否则将面临被边缘化的危险;搜索引擎改变了信息组织和分发模式,因此也改变了广告投送模式;照相手机、家用DV和Web2.0大大丰富了新闻生产、发布和传播手段。 在传统模式下,一家报社拥有新闻业的几乎全部功能:他有通讯员网络因而是新闻发现者,有记者团队因而是新闻生产商,有分析和评论员因而是新闻增值服务商,有编辑部因而是新闻评估和筛选者,有定期出版物因而是新闻发布者,有发行部因而是新闻分销商,有广告版面和广告部因而是广告发布和销售者。不仅报社,广播和电视台等媒体也是如此,虽然每个企业内部有精细的分工,但企业之间却很少有分工。 信息技术和互联网打破了传统的全能作坊式新闻企业所赖以存在的基础,今天,除非你能够发展成新闻集团式的多元化跨媒体新闻巨头,否则新闻企业必须为自己寻找恰当的定位,确立自己的关键资源与核心优势,才能在日益细化的行业分工中求得生存空间。在全球化和互联网时代,空间距离不再是保护地方性媒体的有效屏障,地理位置也将只是分化和聚合受众的众多维度之一。 地方和行业性媒体的优势在于拥有伸向各个角落的新闻触角,就像信息系统的传感器网络,他们应重点发展与通讯员、社区论坛和博客的关系;通讯社的优势是庞大的记者团队和全面及时海量的报道,他们是新闻业的富士康;传统大报的优势在于挖掘、跟踪、分析、领导舆论和品牌知名度,是新闻业的耐克;杂志的优势在于专业、权威、凝聚力和圈内影响力,是新闻业的米其林餐厅;门户优势是信息汇集和分类,是新闻业的沃尔玛;搜索引擎的优势是内容的按需投送,是新闻业的UPS。 随着信息采集成本的降低和Web2.0式发布渠道的繁荣,独立记者和自由撰稿人的发展空间将得到拓展,这种情况下,传统媒体更应发挥其在团队合作、新闻鉴别和筛选能力、内容质量、品牌知名度和舆论号召力等方面的优势,才能继续将目标受众和媒体人才继续吸引在自己周围,从而维持自身不可替代的地位。 明确了自己的定位与核心优势之后,媒体将能够应付产业结构变化和互联网冲击所带来的风险。比如,在以最快速度报道新闻事件方面,报纸注定拼不过通讯社,但报纸的长篇深度报道却是通讯社无法企及的,也是电视新闻的有限时间所容纳不下的。把资源集中在培育和发挥自己的核心优势上,收缩其他方面的结构和规模以便把成本降到最低,这是新闻企业在未来更加细化的行业分工格局中的生存之道,只要核心价值在,即使传统的发行量萎缩了,仍可以通过向互联网销售内容而保持收益。谷歌或许会垄断广告投送渠道,但谷歌永远离不开内容。